第102章
梅萍把放在一側的塑料袋提過來,遞給李卓曜。李卓曜打開一看,里面裝著五六個又圓又大的紅蘋果、一大串香蕉,都是個大飽滿、色澤鮮艷,看起來十分新鮮,而且都貼著進口標簽。塑料袋里面還有一張撕碎的小票,李卓曜把那些碎紙拼起來,看見了金額是49塊8。 “媽,我想吃餛飩。” “你不喝粥啦?那行,我去食堂給你買,比外賣快。” “那不是有一碗,你端給我。” 李卓曜靜靜地說。 “那一碗都涼了,泡爛了都。” “別浪費糧食。我正好餓了。” 李卓曜堅持要吃那碗餛飩,梅萍沒辦法,只好把它端過來,又遞上筷子。 這碗餛飩是在醫院里面買的,個頭大,餡兒也多,只是已經泡了很久,變成了一碗餛飩湯,李卓曜都吃完了,連碎在湯里的餛飩皮都沒落下。 他想給周楚瀾道謝,但忽然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他的手機號碼。 研修班的課程本來是半個月,因為每天住在一起朝夕相處,他也沒想著特別存號碼——結束的時候存一下就好了。到時候回到市里,再請他吃一頓飯,這段時間的拍攝,周楚瀾幫了自己不少忙,下了晚輔,李卓曜在房間整理素材,有不懂的都會問他。 他曾以為自己會在研修班結束,跟周楚瀾至少有一個好好的告別,一起吃飯、喝酒、交換手機號碼或者qq,然后半真半假地說出那句“以后常聯系。” 但李卓曜心底是暗自希望,他們未來可以真正做到“常聯系”的。只是這個“常”字有些重,以什么身份跟立場呢? 朋友?還是…… 他不知道。 但他沒想到的是,自己跟周楚瀾的告別來得比想象中更加匆忙。甚至都沒有一句告別的話來收尾。收尾是多么重要啊,李卓曜從小到大寫作文,最喜歡用的標點符號就是“句號”,一個封閉的圓形。可以意味著一段敘述的結束,又可以看作是另一段敘述的開始。 下午的時候,民宿老板娘來了,把李卓曜的行李箱跟相機送了過來。 “謝謝老板。跑腿辛苦了,您看看怎么收費,我付錢給您。” “不用不用,騎個三輪車很快就到了。你同學已經付了錢了。” “他付多少?” “二十。” 20塊的車錢,醫院里賣20塊一碗的餛飩,2塊一個的雞蛋、3塊一盒的牛奶,49塊8一袋的水果。 一共94塊8. 來研修班,周楚瀾只帶了100塊的現金——雖然額外有兩百塊,是早就準備好了給陳夜的。有94塊8,都花在了自己身上。 他從醫院怎么回去呢?哦,有一趟很遠很遠的繞城公交可以到,下了公交,還要走1公里多的路。 后來某個夜晚,李卓曜終于鼓起勇氣,給周楚瀾打了個電話。 “喂?我是李卓曜。” “好點了么。” “好了。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不客氣。” “我下周出院,然后就回廣州了。” “嗯。” 兩人之間陷入了一陣沉默,在涼如水的夜色里。 只是誰也沒掛斷。 “很晚了,早點休息吧。再見。” 最終是周楚瀾先掛掉了電話。 李卓曜放下手機,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他又把手機拿起來,想給他發一條長長的短信,又一時不知道如何措辭語言。刪了又加,加了又刪。 “祝你學業有成,前程似錦。” 最后只剩下這么一句看起來不痛不癢、無甚感情的祝愿與感謝。 周楚瀾的短信很快回復了“你也是”。 2014年的夏天好像過得格外快,很快就入了秋。廣州的秋天,跟別的地方比,秋意也不甚明顯。已經是9月份再次開學,李卓曜依然覺得自己在過著夏天。悶熱潮濕的空氣、茂密的綠樹,總在他的眼前揮之不去。 新生開學的文藝匯演晚會,李卓曜是導演。學校今年特意別出心裁,在晚會的最后,加放了一場煙花。 白色的、黃色的、紫色的……各種顏色的光點在空中匯聚又散開,仿佛滿天的火樹銀花。李卓曜站在臺下,跟全校學生一起,仰望著天空。 心頭忽然一動。 長沙元旦的橘洲煙花,應該比今晚這一場要漂亮很多吧。 作者有話說: 你倆都可以來我懷里睡,mama不介意(bushi) 第六十七章 橘洲煙花/p 長沙的夏天冗長又綿延。周楚瀾暑假沒回家,一直待在學校,圖書館、學習、畫室組成了他的全部生活。最近接了一個家教的活兒,去給一個10歲的小女孩家里輔導繪畫。 小女孩家住在長沙的市中心富人區,小區名字叫“梅溪灣”,是整個長沙房價最貴的樓盤。周楚瀾第一次踏進這家大門的時候,被吊頂上巨大的水晶燈折射出來的光芒刺了眼。 他背著那只很舊的黑書包站在玄關,阿姨立即走過來,遞給他一雙拖鞋,并且示意他換好鞋以后,放在左邊的鞋柜上。 “左邊是客人專用的鞋柜,右邊是主人家的。” 周楚瀾換好鞋,把自己那雙鞋頭已經有點發黃的帆布鞋擺在了鞋柜上,跟旁邊鞋柜擺著的時髦女鞋、锃亮的真皮男鞋格格不入。 女主人迎了過來,熱情地跟周楚瀾打招呼,手里端著一個玻璃盤子,盤中盛著綠玉一般的葡萄,葡萄的大小足有核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