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連回去看看都懶得去么？”

    貝德先生笑道：“你愿意我回家么，卡倫，我曾說過，等我回去時，就是參加我女兒婚禮的時候。”

    卡倫看向皮亞杰，問道：“你們是在這里做侍者？”

    皮亞杰點了點頭，道：“是招待師，我們的薪資水平比服務生要高不少。”

    “在這里做……”

    皮亞杰忽然想到了什么，說道：“啊，卡倫，你現在是大人物了，對吧？”

    “嗯？”

    “很大很大的人物，和上一次在輪回谷見到你時，完全不一樣了，對么？”

    “你怎么知道的？”

    “報紙啊，我經常能在教會圈報紙里看到你，尤其是在前一段時間，好像每一家教會圈報紙上都能看見關于你的報道。”

    貝德先生很不滿道：“他擅自偷走我存的點券用來買報紙，導致我們連傳送法陣都坐不起，不得不在火車硬座上坐了足足半個月。”

    卡倫不由得說道：“你們真像是在修行。”

    貝德先生聳了聳肩，看了一眼皮亞杰，說道：“本來就是。”

    聽到這個回答，卡倫忽然回憶起和阿爾弗雷德剛見面時，阿爾弗雷德總是喜歡說：在神話故事里，每一個偉大存在的重新降臨，在他身邊都會有一個保護他陪伴他的忠誠扈從。

    所以，貝德先生，是皮亞杰的扈從么？

    卡倫問道：“那你們來這里做什么，在這里打工可賺不到點券。”

    雖然這里暗地里是深淵的產業，但明面上的服務人員只能拿雷爾做薪水。

    “因為皮亞杰他在一個月前畫了一幅畫，看了畫后，我思索了很久才認出來居然畫的是約克城里的這處地方。這幅畫有些迷人，所以我們就來了，等待欣賞一出奇觀。”

    “畫在哪里？”

    “在這里。”貝德先生從自己口袋里取出一支鋼筆，拔出筆帽后，抽出類似于絲巾一樣的東西，絲巾很薄，也完全是透明的，打開后面積很大，超過了一般的畫紙。

    卡倫開口道：“材料很貴。”

    “當然，點券不好掙，但我和皮亞杰約定好，除非忽然手癢得實在不行，否則絕對不用這個材料作畫。馬爾奈斯畫卷，輕薄堅韌易攜帶，雖然在上面作畫難度很高，但保存效果會非常好。”

    皮亞杰有些不好意思道：“到目前為止，就我用了一次，貝德先生一直都沒用過。”

    貝德將絲質畫卷攤開擺在了地上，不一會兒，原本透明的畫卷開始呈現出作品。

    卡倫彎下腰，開始觀看。

    畫中，是一尊六翼天使，他的身形停在空中，上方是一輪血月，四周則遍布著黑暗。

    卡倫抬起頭，看向皮亞杰，這幅畫是皮亞杰畫出來的啊，他預言到了六翼天使的出現。

    “等一下，這幅畫我拆分成了兩半，下一半在這里。”貝德先生將第二個絲質畫卷攤開在地，續接了上去。

    下方，是一個建筑群，最中央的建筑，就是這座公館。

    此時，公館和四周建筑物上面，都燃燒火焰，街面上也全是巖漿，到處都是尸首，如同人間地獄。

    貝德先生感慨道：“很難想像，這樣的慘景，會出現在約克城。”

    卡倫則回答道：“這樣的慘景，不會發生的，因為……”

    原本卡倫想說，因為自己已經在這里了，已經提前發現了這尊天使的存在，不久后，秩序神教的駐軍和秩序之鞭就會攻入這里，解決一切問題。

    但他停住了話語，因為當他將視線壓得更低湊得更近，去仔細觀察畫面里地面上的那些尸體時，竟然發現這些尸體身上穿著的，

    是，

    黑色的鎧甲與黑色的神袍……

    第677章 去見洛雅

    卡倫用手指著畫中地面上的這些尸體，對皮亞杰問道：“他們身上穿著的，是什么衣服？”

    皮亞杰抬起雙手：“我不知道，我畫畫時腦海中只有畫面浮現，如果不是貝德先生，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畫的是約克城。”

    貝德先生開口道：“卡倫，你是想問這些地上的尸體身上穿的是不是秩序盔甲和秩序神袍？”

    卡倫沉默了。

    貝德先生繼續道：“我只能說，有些時候，同樣的一幅畫面，會有不同的解讀方式。”

    “我明白，我知道。”卡倫站起身，問道，“這幅畫，我可以帶走么？”

    皮亞杰馬上點頭：“當然，你可以。”

    貝德先生則拿出一張黑市卡，遞給卡倫，說道：“畫稿費用肯定是需要支付的，這和我與你之間的關系無關。”

    卡倫知道，貝德先生不是貪財，現在艾倫莊園不是以前的破敗模樣了，他只要愿意聯系莊園，至少不會缺帶著皮亞杰到處游歷的點券；

    但他并沒有這樣做，或許這種游歷本身就有著特殊的約束和堅持。

    “具體數額？”

    “具體數額等這幅畫中的場景出現后，你再讓人把相對應的點券打進這張卡里，呵呵。”

    “好的，我知道了。”

    貝德先生彎腰，將兩張絲質畫卷重新折疊起來，塞入鋼筆中，最后將鋼筆遞給了卡倫。

    卡倫一邊將鋼筆放進口袋一邊問道：“你們接下來呢，打算怎么辦？”

    “我們做的是短工，試用期明天就到，請你放心，我們是來欣賞篝火晚宴的，沒想著把自己丟進篝火里燒。”

    卡倫看向皮亞杰，問道：“辛苦么，這段時間？”

    “很充實。”皮亞杰回答道，“每當我拿起畫筆作畫時，都會有一種琳達就站在我身邊陪伴我的感覺。”

    貝德先生忽然開口道：“那以后你作畫我就盡可能地站遠一點。”

    “額……”皮亞杰聳了聳肩，“你知道的，貝德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要離開了。”卡倫問道，“等事情結束后，一起吃個飯？”

    皮亞杰：“好呀。”

    貝德先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旅程要走，我想，對一幅美景的真正尊重，就是欣賞完它之后就立刻踏上下一幅美景的旅途。”

    “我覺得很多事情，其實沒必要走極端。”卡倫看著自己的準丈人，“我相信尤妮絲期待著她的父親，夫人也想念著她的丈夫，安德森家主更是記掛著他的小兒子。”

    貝德先生搖了搖頭，反問卡倫：“你為什么不回家呢？”

    “我……我還不到回家的時候。”

    貝德先生走過來，伸手拍了拍卡倫的肩膀，說道：“我也一樣。”

    皮亞杰問道：“所以，我們現在就要開始告別了么？”

    “要不然呢，皮亞杰，你的作品可是已經賣出去了，接下來的旅途，我們可以舒適很多。”貝德先生說道。

    “哦，好吧，你說了算，先生。”皮亞杰走向卡倫，和卡倫來了一個擁抱，“我親愛的朋友，如果你能變回原本的模樣，我覺得這個擁抱會更自然一些，否則總給我一種怪怪的感覺。”

    “很抱歉，暫時不能滿足你這個要求。”

    “我真的挺喜歡約克城的，這里，有我很多的掛念。”

    卡倫點了點頭，道：“是的，心理醫院倒閉后，你連員工的遣散費都沒給。”

    “咳………”

    “好了，我們要繼續工作了，我相信，我們的卡倫部長，也馬上要開始忙碌了。”貝德先生將皮亞杰拉了回來，出門前，他又特意轉身，對卡倫說道，“記得多回去看看尤妮絲。”

    “我會的，先生。”

    “不，你不會的，我甚至懷疑你和我女兒的交流頻率比不過大部分人的筆友，可能只有在有人問起你是否有女朋友你回答已經有未婚妻時，才能想到我女兒一次。”

    “怎么可能呢。”

    “呵呵。”貝德先生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你什么時候回家？”

    “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一年半吧。”

    “我女兒是你爺爺親自挑選的孫媳婦，我相信老人家醒來后最想看見的事就是自己的孫子……”

    “結婚是么，我知道。”

    “不，是看見自己的孫子抱著曾孫子出現在他的面前，你現在努力的話，一年半，完全來得及。”

    “這……”

    “多生幾個吧，留一個讓他跟著我學畫畫。”

    “這是不可能的，貝德先生。”

    皮亞杰好奇地問道：“這是為什么呢？”

    他倒是想當卡倫以后孩子的繪畫老師。

    “唉。”貝德先生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回答皮亞杰，“這牽扯到了秩序神教執法部部長內心中的宗教歧視。”

    說完，貝德先生就拉著皮亞杰離開了。

    沒多久，理查一邊擦著脖子上的口紅印一邊走了回來。

    “聊完了么，卡倫？”

    “聊完了。”

    “呼，真好，包麗法夫人實在是太熱情了，她說我長得像她早就過世的丈夫。我原本以為只有男人會用這種方式搭訕女人，原來是互通的。”

    “走吧，可以回去了。”

    “哦，好。”

    卡倫和理查走出了公館，孟菲斯將車開過來接上二人。

    坐上車后，卡倫對孟菲斯說道：“這次的事情很大，其他的事可以先放一放了。”

    孟菲斯通過后視鏡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理查，點了點頭。

    “噗……”理查笑出了聲，指著孟菲斯說道，“他能有個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