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里薩緩緩地站起身，但他沒有急著打開沙壁，而是又坐了下來。

    “大人，我以前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別人的奴隸，我是真的沒料到，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

    卡倫還是沒有說話，他很理解托里薩現在的情緒，理性上托里薩已經接受了現實，但為了安撫感性，他還需要再抒發一下。

    這種感覺，就像是理查走進點心鋪，接待他的熟客大姐對他說：我不是為了錢才和你躺在一起。

    “大人，您說，既然是現在這樣的一個結局，我當初為什么還要選擇做這些？”

    托里薩回過頭，看向四周閉眼站著的同伴們。

    這些人，都是自己曾經的下屬，自己帶領著他們完成了一個又一個任務，在秩序之鞭系統里，享有很高的聲譽。

    “他們啊，曾經是這么的信任我，對我的命令，一直是毫無保留地聽從，哪怕是我對他們出手偷襲時，最后兩個人發現了情況，但他們依舊沒有選擇對我出手，而是覺得我是被詛咒影響到，被附身了。”

    聽著這些話，卡倫掌心的魔方旋轉方向發生了一些細微的改變。

    托里薩說的話越多，卡倫這邊得到的訊息也就越多，也就更能方便自己推算出想要的答桉。

    “事情，做反正已經做了，失敗，也已經失敗了，人生，還是得往前看，就當這是一場夢，一場比較長的夢吧。

    反正兩三百年過去了，他們本該早就死了的，我還讓他們多存在了這么多年，也算是對得起他們了。”

    沙壁內的卡倫嘴角露出了一抹帶著嘲諷的笑意，果然，自私的人就是有這種與生俱來的本事，他們不是沒有自己的道德底線，他們比其他人更需要道德做寄托，但他們更容易對自己的道德完成解釋，且總能很快地自己決定原諒自己。

    “大人，您有沒有覺得我很傻？”

    “這個世上，一直走在正確道路上的人，少到幾乎沒有。”

    “是，您說得對，確實是這樣。”托里薩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走錯了路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回頭，所以，我決定回頭，大人。希望可以追隨著您的腳步，讓我重新走回正確的道路。”

    嗯，你甚至能自己完成對自己的寬慰。

    托里薩走到沙壁面前，停了下來，然后，小聲道：“大人，我有個直覺，它告訴我，當我打開禁錮后，我一定會后悔。”

    卡倫沒接話。

    “在以前，我總是靠我這種直覺來救命，帶領我的小隊避免了一次又一次覆滅的危機。您說，我的直覺，這一次是不是錯了？”

    卡倫用很平靜地語氣回應道：

    “你很麻煩。”

    “對不起，大人，可能是因為我還沒能完全適應即將到來的奴隸身份吧，我現在就幫您解開禁錮。”

    說著，托里薩雙眸泛起黃色的光澤。

    卡倫四周的沙壁正在快速消解，自己即將重獲自由。

    但就在這時，原本正在消解的沙壁忽然重新凝聚了起來，先前幾乎要破除的禁錮不僅沒有被解除，反而得到了加固。

    “你，很好。”

    看來，是他的直覺占據了上風，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有些人就是具備這樣的能力，在“鐵一樣”的事實面前，他們依舊可以感知到危險。

    “不，大人，您千萬不要誤會！”外面托里薩的聲音帶上了不敢置信與驚慌，“是大人您的人，利用陣法加速了沙潭的運轉！”

    托里薩開始不停地拍打著沙壁，聲音變得高亢和不安起來，這應該不是裝的，因為從長久沉睡中醒來的托里薩，不可能有興致忽然表演起了舞臺劇：

    “大人，我現在失去了對沙潭這里的控制，它正在按照自己的慣性加速運轉，這不是我干的，該死，我沒辦法讓它停下來了，該死！”

    卡倫注意到，自己身體周圍的沙壁在不斷加厚的同時，也正在不斷擠壓著自己的內部空間，這意味著這種情況繼續這樣下去的話，自己很可能會在這里被壓成rou泥。

    “卡察！”

    伴隨著從持劍者那里得到的大劍崩斷，四周的沙壁向自己壓縮過來的趨勢幾乎無法阻擋。

    卡倫感到無比的荒謬：

    “我就要這樣沒了？”

    同一時刻。

    阿爾弗雷德啟動完畢了陣法，看著四周飛行速度越來越快的黃沙，他臉上露出了笑意：

    “少爺，我來救你了。”

    第557章 來打我啊！

    雖然卡倫已經看上了托里薩的那把迪亞曼斯之劍，但持劍者庫贊先前送給自己的這把大劍也很是珍貴，可眼下就這么當撐桿兒給弄斷了。

    但卡倫根本來不及去可惜，因為按照目前形勢的發展，他自己很可能就要去找那把大劍作伴去了。

    “秩序囚籠！”

    一個個小正方體在卡倫胸前出現，然后快速放大對四周進行支撐與覆蓋，在這個狹窄的環境里，這已經是卡倫能動用的最有效方法了。

    可是，無論卡倫堆砌多少秩序囚籠，空間的壓縮還是在繼續進行著。

    這是一場比拼，是卡倫和這座沙潭的比拼，但個人的積攢再豐厚，除非絕對力量上可以形成碾壓，否則面對這種大法陣，依舊會顯得無比蒼白。

    秩序囚籠不斷地碎裂，雖然確實起到了一定的拖延效果，可現在僅剩余的空間就像是一個豎起來的棺材。

    千魅撐開了翅膀，強行幫卡倫進行阻擋，但這顯然也不能堅持太長時間。

    自己的人布置的陣法影響了這座沙潭？

    這次來的人里面，除了自己之外還能布置陣法的，只有阿爾弗雷德了。

    所以，阿爾弗雷德，你到底在搞什么東西？

    外面的托里薩比卡倫更加焦急，他很害怕這位“大人的分身”就此被損毀，因為他很清楚這種分身的尊貴，所以一旦徹底惹怒那位大人，他的本尊親自前來，那自己是連當奴隸的資格也沒有了。

    托里薩看向陣法運行的位置，掌心一翻，迪亞曼斯之劍飛入他的手中，他要去破除掉那個陣法，但因為風沙的快速吹動，他也失去了對四周的感知。

    此時的他除了能感知到是因為陣法的反向發動導致出現這樣的情況下外，甚至不能定位到那座陣法的具體位置！

    三百年來，他一直認為自己是這里的唯一掌控者；

    這是第一次，

    他對這里感到了陌生。

    ……

    “很精致的陣法，我說的是陣法。”

    白袍象牙老者的聲音再次落入阿爾弗雷德耳中。

    “是的，我曾得到一套很珍貴的陣法筆記，出自真正的大師之手。”

    霍芬先生的陣法水平不用多說，家里的大金毛最有發言權。

    另外，一個真正的頂尖陣法大師絕對是高傲的，但他給卡倫的那一套陣法筆記卻是真正的以教授一個初學者的心態去編纂的。

    有些時候這種細致真的能解決很多問題，比如這一次阿爾弗雷德完全就是將筆記里的一個類似情形下的陣法照搬了出來，效果很不錯。

    “我的意思是，如果這個陣法繼續催動沙潭下去，你就可以拿罐子去裝你家少爺了。”

    “怎么回事？”阿爾弗雷德愣住了。

    “停止吧，如果你不想你家少爺變成rou醬的話。”

    阿爾弗雷德馬上破開了陣法中樞，讓原本激烈運行的陣法陷入了癱瘓，少了它的催動，四周的黃沙也變得安靜了很多，像是一頭先前瘋跑過的牛，現在開始一邊慢步一邊喘氣。

    是尼奧叫我加速的……

    似乎是猜到了阿爾弗雷德心中在想什么，老者的聲音再度傳來：

    “原本，這么做是沒錯的，阻滯沙潭的運轉可以將這里的詛咒破除，而加速它的運轉則能讓這里的一切開始失控，就像是一輛疾馳中失控的馬車。

    但是它，是有脾氣的。

    當它失控時，它會故意違背你的志愿，忤逆你的命令，一切都朝著反方向去狂奔。

    正常來說，你這么做確實能讓你的少爺解除禁錮，獲得自由。

    可問題是，你的少爺原本已經要被解除禁錮了，被你又重新壓了回去。

    也就是說，如果你剛剛什么都不做，安安靜靜地在這里接受傳承，你家少爺現在應該已經自己走出來了。”

    “你為什么不早說？”

    “我對你喊了多少次讓你停下來，你自己數數。我說你的少爺沒有危險的，你卻偏不信。

    弄得我都覺得，你是不是和你家少爺有仇，面子上不想撕破，但打算用實際行動將你家少爺給弄死。”

    阿爾弗雷德：“……”

    “看來不是，你是真的忠誠于你的少爺，是我想多了。”

    “謝謝。”

    阿爾弗雷德知道，老者原本可以繼續看戲。

    “不用客氣，或許你可以重新考慮一下，報信的事情。”

    “不可能。”

    “嗯，還是回答得這么迅速，所以，現在開始接受傳承吧。”

    “我要去接回我的少爺，一切都必須在我確認少爺安全之后。”

    “可是，我不想再等了，我再給你兩個選擇。要么，你現在就站在這里，接受傳承；要么，我去換一套衣服，把白色的換成黑色的。”

    “你在威脅我？”

    “對，我是在拿你的少爺威脅你，你不覺得這樣很有趣么？”

    “我答應你，要怎么做？”

    “站著別抗拒就好，用不了太長時間。”

    下方，一團沙子飛出，化作了一只巨大的手，將阿爾弗雷德攥住，然后直接收入了沙底。

    “其實你們誤判了這里，這里并不危險，甚至就算是孩童們進來跑這兒玩沙子堆城堡都不會有危險。

    我的本尊，孔帕西尼，它本性其實很善良，哦，當然，它還很sao。”

    “你最好快一點。”

    “別著急，你們那邊明顯有看清楚這里情況的人，你可以靜下心來，好好享受這一次傳承，來，我先向你介紹一下我的本尊孔帕西尼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