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克街13號 第236節
“我成神后,不準有人走我一樣的路?” 寫完, 合上筆記本, 丟下筆, 卡倫腦袋一側,睡著了。 …… “卡倫少爺怎么樣了?”老安德森問下樓的尤妮絲。 “他需要休息,其他都還好?!?/br> “哦,那就好?!崩习驳律行┮苫?,“少爺的身體,怎么感覺……” “我覺得,可能是因為少爺幫我治療身體的原因,才導致他透支了?!弊谳喴紊系柠溈撕芾⒕蔚卣f道。 貝德先生說道:“應該是這樣?!?/br> “總之,少爺的身體必須要照顧好,尤妮絲,你多費點心?!崩习驳律瓏诟赖?。 “是,爺爺?!?/br> “嗯,大家都繼續忙吧,葬禮的事不能有耽擱?!?/br> “好的,父親。” “好的,父親?!?/br> 待得大家散開后,尤妮絲追上了自己的父親。 “父親。” “怎么了?” “卡倫讓我把這份顏料交給你。” “哦,顏料?” 貝德從自己女兒手中接過了顏料,在握在手里的那一剎那,他的身體微微震了一下,但他還是強撐著平靜道: “等卡倫少爺醒來,我會親自去謝謝他?!?/br> “他想讓父親幫他畫一幅畫,我覺得這款顏料,應該是酬謝?!?/br> “哦,是么,我知道了,當然沒問題的。對了,需要辛苦你去女仆管家那里再看一下她們把銀器收拾得怎么樣了?!?/br> “我知道了,父親?!?/br> 看著自己女兒走開后,貝德先生攥著顏料急匆匆地走入地下室,用鑰匙打開自己畫室的門,然后又馬上將它反鎖。 家里的仆人,哪怕是家人,其實都不會進入他的畫室,但這把鎖不是為了防外人進來,而是給自己的一種心理暗示。 貝德在空白的畫架前坐下,扭開手中的顏料,開始在顏料盤上配色,準備完畢后,馬上開始作畫。 他作畫的速度很快,幾乎不用思考也不用停頓,與其說他是在畫畫,倒不如說他是在將自己腦海中的“底片”洗出來。 很快, 畫面開始逐漸呈現出來。 艾倫古堡,古樸大氣的建筑; 重點和主視角在門口,臺階上,坐著一個金發年輕人,像是在打盹,但表情是帶著掙扎與痛苦; 年輕人前后,各自站著一個人,將他保護起來。 伴隨著作畫的深入,每個人物形象都開始變得清晰起來,這其實就是先前站在那里的貝德先生自己的視角。 卡倫坐在臺階上“神啟”以及周圍站著的其他人。 甚至,遠處正在忙碌的仆人,乃至于連角落處的那只貓和那條狗也都被貝德先生畫了進去。 畫到這里時,貝德先生放下畫筆,站起身; 他開始緊張地在畫架前來回走動,甚至開始啃咬起了自己的指甲。 “哪里變了,哪里不對了,不應該的,不對的?!?/br> 貝德先生開始自言自語,像是陷入了某種癔癥。 忽然間, 他走到一幅被白布遮住的畫前,掀開了白布。 這幅畫中,畫的也是艾倫莊園,但天空卻是血色的,下方則是完全黑暗的。 莊園內,很多人倒在地上,面露痛苦與哀嚎之色,窗戶位置,也有很多人想要逃離,卻又被一股莫名的東西在向后拽。 這是一幅人間慘劇,不,是艾倫莊園的慘劇。 畫中古堡的后方,有一片延伸出來的黑影,具體看不清楚是什么,卻給人一種詭異的壓抑感。 它很高,也很長,而且可以看出來一根根黑色的如同藤蔓一般的存在正在不斷地延伸,像是惡魔的觸手,正在捕捉著屬于自己的給養。 那團黑霧之中,隱約還能看見幾張已經被沒入得差不多的人臉。 看到這幅畫時,貝德先生反而不緊張了,他面色平靜下來,呼吸也開始變得勻速。 畫室里的每張畫,其實都沒有落款,因為貝德先生沒打算辦自己的私人畫展,自然也就不會有印戳這種東西。 但每條白布上,則用鋼筆在角落位置標注了日期。 而這幅《艾倫莊園慘劇》的畫,創作于一年前。 “呵呵呵……呵呵……” 貝德先生臉上忽然浮現出了笑意,他似乎對這幅畫很滿意。 然后,他一邊笑一邊走向了旁邊另一幅畫,掀開了上面的白布。 畫中,依舊是艾倫莊園內的場景,一切都很正常,畫中人在行走在談笑,就是艾倫莊園的日常。 貝德先生臉上的笑意開始逐漸斂去,但他還是在強撐著笑意,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笑得很勉強。 緊接著, 貝德先生走到了墻壁前,扯開了上面的白布,那是琳達召喚壁神瑞麗爾薩的畫卷。 “額額額額……” 貝德先生喉嚨里開始出現一些奇怪的聲音,他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舞足蹈,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興奮。 這種狀態持續了很長時間, 他又重新掀開了另一幅畫,這幅畫被放在偌大畫室中的最角落里,掀開白布,里面是一間書房的場景,很普通的一間書房; 一張書桌,后面沒有人; 但應該是有人的,因為茶杯蓋子懸浮在空中,鋼筆也是立起來的。 “啊啊啊啊啊?。。。。。。?!” 貝德先生張開嘴,對著這幅畫大叫起來。 “他騙你的,他騙你的!” 貝德先生開始大喊。 “他騙你的,他騙你的!” 貝德先生將畫架舉起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畫架崩離,但畫紙卻落了下來。 “他就是騙你的,騙你的??!” 貝德先生跪伏在這幅畫前,雙手死死地抓著它,似乎想要將它撕碎,但又在克制著。 “你已經走彎了路了,這是你家族注定的厄運,即使你已經知道了,你也應該選擇無聲的旁觀。 就像是一年四季的變遷,你不要去惋惜翠綠的離開,也不用去慶幸夏炎的遠走,更不用去留戀秋日的豐碩,也不用去逃避冬日的森寒; 你在意,你不在意,它們本就會來; 你阻攔與不阻攔,它們也依舊會走。 你應該走出來,站在外面,去觀賞它,去欣賞它,去……贊美它! 當你的內心不再有羈絆時,你的視角,你的畫筆,才能呈現最為純粹的東西! 這些道理,你其實都懂,不是么?” 貝德先生歪著腦袋,舉起了這張畫著書房的畫。 “你已經走錯路了,你居然嘗試著為了避免家族的厄運,想要去尋求別人的幫助。 他答應你了, 但你看, 改變了什么? 為什么你不坐回去,把剛剛還沒畫完的畫,繼續完成呢? 你敢么? 你敢么? 當你拿起畫筆時,你應該毫無畏懼,你應該以最寫實的方式去將你的畫作完成! 而不是逃避!” “啊啊啊?。。。。?!” 貝德先生丟下了面前的畫,然后開始瘋狂地將畫室里的畫架一個個地踹倒。 終于, 他先前進入畫室后所畫的那幅畫被推倒了,調色盤上的一部分顏料傾倒在了畫上。 主要是兩種顏色,一個顏色是黑色,一個顏色是紅色。 黑色,完全落在了畫中的卡倫身上,將他的身體完全覆蓋住,緊接著,原本濺灑上去的以及這團黑色自己蔓延,宛若一根根黑色的藤蔓,連接到了卡倫身邊的每一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