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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第27節

    當真是一個字都不多說,閔裕文張了張嘴,見她略微低頭從自己身旁走?過?,左臂撞到他的,傘晃了下,豆大的雨點落在手背,回過?身,李幼白提著裙擺小跑起來?,兩側種著南邊移植的芭蕉,此時節早已枯黃落葉,與那水里的蘆葦交相輝映,好不凄涼蕭瑟。

    閔裕文垂下眼睫:交友需得真心,是他做錯,便該受到同理的對?待,也沒甚好抱怨委屈的。

    他往前走?了幾步,站在檐下。

    透過?層層泛起白汽的雨霧,他看見有人撐傘走?向她,繼而將她護在身邊,偌大的傘大半邊都傾向過?去,她那小小的身體被那人悉數擋住,直到走?出院門,再?看不見。

    盧辰釗舉著傘,順勢將人攬在懷里,她幾乎濕透了,渾身冰涼涼的。剛走?出院門,他把傘塞到她懷里,在她尚未反應過?來?時,又解了自己的披風將她兜頭裹住,隨后大橫抱起,疾步往馬車處快走?。

    不斷有考生經過?,頂著書袋偶爾回頭看一眼,便又走?了。

    李幼白聽見他的心跳,手里的傘被吹得東倒西歪,幾乎握不住了,她揪著他的衣領,用他能聽到的聲音喊道:“盧世子,你?不要抱我,有失體統。”

    盧辰釗根本就?沒低頭,腳下步幅更大,跑起來?時心跳快得想要撞到李幼白的耳朵。

    除了兄長,她沒有跟其?他郎君如此挨近,黏濕的衣裳貼著各自肌膚,如同沒穿一般,她耳根發熱,又捶了捶他的胸口,堅持:“你?再?不放,我便咬你?了!”

    盧辰釗瞥了眼,似乎不信。

    李幼白舔了舔唇,再?度提醒:“我沒崴腳,也沒受傷,跑起來?也會跟你?一樣?快,所以不用抱著我了,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盧世子!”

    “我很認真地在跟你?商量!”

    “盧開?霽!你?就?不怕我誤解,以為你?也對?我有好感?!”

    她使出殺手锏,滾圓的眼睛瞪著大口喘氣的盧辰釗,像是篤定?了他一定?會停下,她等著,左手抓著他的衣裳無比自信的等著。

    可,盧辰釗非只低嗤了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反應,這讓李幼白深感受挫。

    于是,她咽了咽喉嚨,隨即張開?嘴巴,朝著他的肩膀猛撲過?去,一下咬住那條僵硬的rou。

    盧辰釗抖了下,將人放到地上,捂著肩膀嘶了聲,抬眼滿是怒火地望向李幼白。

    雨水沖刷著兩人,將彼此的頭發黏到臉側,復又沿著頸項很快滑落下去,秋日?的布料也不過?如此,貼緊了肌膚勾出兩幅輪廓明顯的軀體。

    一個纖細婀娜,一個硬朗修長。

    此時路上早已沒了人,為了快,盧辰釗走?的是穿過?密林的小道,不時能聽見遠處的跑步聲,說話聲,各家馬車拉動的聲音,被這些樹木擋住,他們就?站在隱蔽處,俱不退怯地互相瞪著對?方。

    “你?屬狗嗎?”盧辰釗著實有些惱了,雖沒掀開?衣裳但rou皮肯定?被她咬破了,真

    真是用了全身力道,絲毫沒有留情。

    李幼白自知理虧,咬著唇一聲不吭。

    舌尖上還?有腥甜氣,被雨水一沖,全都灌入喉嚨。

    “你?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樣?子,能走?路嗎?!”他目光嚴厲地掃過?她的身體。

    李幼白低頭看了眼,忽然?,臉騰地燒起來?。

    盧辰釗的披風被她扯掉了,跟雨水淤泥混在一起,而她的秋衣此刻貼著皮膚就?像一層薄薄的蟬翼,令她近乎坦誠相待,她并攏了雙腿,兩臂環過?胸口,側轉過?身去。

    盧辰釗氣惱,又耐著心思走?上前,彎腰撿起披風抖掉上面的淤泥和水,重新給她裹住,系了帶子,抬起眼皮:“還?要自己走?嗎?”

    只要走?路,她的腿便會露出來?。

    李幼白的腦袋低下去,聞言輕輕搖了搖。

    盧辰釗沉下腰,手剛要穿過?她腋下,又忽地抬眸瞪她:“可不準再?咬我了!”

    李幼白的臉更紅了,點了點頭小聲回他:“好。”

    她很輕,抱在懷里不吃力,但因為迎著風雨走?,故而視線不好,走?幾步睫毛上便全是雨珠,李幼白看到,拿手放在他眼睛上抹了下,他斜覷過?去,她又趕緊扭開?頭,像只小兔子似的窩在自己頸下。

    盧辰釗壓下嘴角想要翹起的欲望,裝著面無表情的樣?子加快了速度。

    有一瞬,他希望這路永遠沒有盡頭,這雨一直不要停下。

    如此,她便可一直一直待在自己懷里。

    他沒意識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等反應過?來?,腦子就?像被掏空了,旋即摒棄雜念,臉色也跟著嚴肅起來?。

    蓮池早在車前等著,見世子爺抱著李娘子沖來?,忙提前打簾,盧辰釗將人推進?車內,落了簾子后,站在地上甩了甩水,這才跟著鉆進?去。

    車內習慣備有衣裳,但也只一套。

    盧辰釗找出大巾,遞給李幼白:“你?把披風和衣裳都脫了,換上這套新的。”

    李幼白凍得上下牙打顫,還?拼命搖頭:“不用,我...回去再?換,...多...謝。”

    盧辰釗睨著她,手卻沒收回來?:“再?過?五日?出成績,你?是要帶著病體去看榜嗎?”

    李幼白捏著拳頭,只覺周身上下都是冷水,已然?沿著雪白的坐墊流出,一直匯聚到腳底,臟了那上好的波斯裘毯。

    “換吧,我不看你?。”

    他將大巾和衣袍放在兩人當中的案上,隨即徹底轉過?身,面朝車簾,怕顛簸起風吹起簾子,又用手拽住。

    李幼白沒再?應承,從披風里伸出手去夠到大巾,隨即把衣裳解了,快速擦拭自己,暖意襲來?,手也變得靈活,她一面盯著盧辰釗的后背,一面飛快褪了中衣,然?后將錦袍套在自己身上,衣裳熏過?香,是種極淡的味道,跟往常在盧辰釗身上聞得一模一樣?。

    她穿好后,不得不把袖子全挽起來?,臉色慢慢由冷白轉成殷紅,她又將大巾遞到盧辰釗身邊,戳他后腰說道:“我只用了半面,剩下那面沒用,你?擦擦自己吧。”

    盧辰釗沒回頭,接了大巾開?始擦臉,擦頭發,又往下擦了脖頸,根本沒分哪面,徑直全用了,許是淋的厲害,也顧不得矯情。

    李幼白摩挲著雙臂,比方才好受多了。

    待回到春錦閣,半青忙提了兩桶熱水,又去煮了姜湯,李幼白泡澡的光景,喝了一大碗姜湯,渾身仿佛熱絡起來?,倒也沒生病,鉆進?被子里甜甜睡去。

    扶風苑便有些不同了。

    蓮池提來?熱水,詢問過?,見世子爺沒有固執,便弄了一浴桶的溫和水,上頭撒了木樨姜片,原還?要弄些沐湯常用的藥包,被他阻了,便只得作罷。

    他去找來?大巾,又收拾了世子爺回來?時裹著的那件,抱著便往外走?,誰知剛走?了兩步,世子爺從浴桶中起身,指著那大巾叫他放下。

    “這都臟了,我叫人拿去洗洗。”

    “不用,放下出去。”他說話時,眼睛一直盯著臟兮兮的大巾,就?像是什么稀世珍寶,怕他蓮池偷了。

    蓮池只好作罷,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放哪合適。

    “放我床頭小幾上。”

    聲音悶悶的,一聽便知染了風寒鼻塞厲害。

    盧辰釗泡在熱水中,僵硬麻木的軀體漸漸緩和過?來?。飽暖知yin/欲,此話半分不假,因為此時此刻他腦子里想的全是抱著李幼白沖到車前的場景,掌中柔軟,鼻間馨香,那種胡亂竄動的情緒彌漫開?來?,與蒸騰而上的水霧糾纏撕扯,他睜著眼,牙咬的緊緊地,半晌后松開?,連唇都軟了。

    其?實,雖然?李幼白心思多,喜攀附,但她還?有很多優點,比如聰明勤勉,性格也好相與,還?有點小姑娘的稚氣和倔強氣,卻不討厭,反而令人覺得恰到好處。

    如是想著,越想神思越縹緲,后竟在浴桶里睡了過?去,待睜眼時,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風寒的更加厲害。

    他這場病來?的如火如荼,肌rou疼,骨頭疼,躺在床上不好起來?,總覺得疲乏難受。尋常他不生病,沒想到輕易生一回,要了半條命,不僅喉嚨冒火,鼻子也跟燒著了似的,呼吸喘氣都火辣辣的。

    李幼白歇了兩日?,通體舒暢,這日?從書院回來?,得知快要發榜,難免激動。她雖確信自己能上榜,但又怕齊州人才濟濟,上去后位置不靠前,反復斟酌,便有些焦慮。

    彎腰從一簇凌霄花枝子下走?過?,一抬眼,便見一人站在拱橋花架下,聽到聲音轉過?頭來?,面上似乎一輕,繼而朝著李幼白走?了兩步,站定?行了文人揖。

    李幼白遲遲未動,本想避開?他的,但他既出現了,也不好調頭就?走?。

    她回了一禮,走?到花架下離他一丈遠處。

    “閔大人,有事找我?”

    閔裕文一愣,知她已經知曉自己身份,遂又作揖賠禮:“李娘子,我為之前的無禮向你?道歉,懇請你?的諒解。”

    李幼白怔住:他何時無禮的?

    閔裕文又自顧自說起:“我陪燕王殿下前來?,行事多有不便,又恐因自己與李娘子相識而惹出麻煩,故而才出下策,對?你?置之不理。

    朋友之間,應當坦誠,此前我的所作所為,若令李娘子不悅,我愿在此鄭重道歉,請李娘子莫要在意。”

    李幼白知道他是誤會了,以為她的冷漠是因他的無視導致,是一種幼稚的還?擊。

    她想了想,道:“我沒怪你?,你?也不要多想。”

    說罷,欲從他身邊走?過?。

    閔裕文稍微攔了下,并不失禮地微微躬身,將手中的東西往前一遞:“這是我親自挑選的文房四寶,望它能叫李娘子用的稱心。”

    李幼白皺眉:“閔大人為何要送我東西?”

    “賠禮。”

    “我說過?,你?沒有做錯,我也真的沒有生氣。”

    他不出現還?好,一出現,李幼白就?覺得自己不為生父做點什么,便對?不住他,所以她得努力克制著這種興奮,太過?于詭異的沖動。

    “李娘子,那就?當是預祝你?高中的賀禮。”他拉過?她的手,將那套文房四寶放在她掌中,旋即后退一步,轉身離開?。

    春錦閣內,架子上的書都被清理出來?,幾個箱籠沿著大案擺開?,白毫蹲在地上將書分門別類放好,回頭便見半青又抱來?一大摞,忙起身相迎。

    半青熱的直扇風:“你?怎么知道咱們要走?了?”

    白毫笑:“姑娘在公府求學?一載,此番既已考完,難不成還?會繼續留住?明后日?便會開?榜,開?榜后會有謝師宴,想必謝師宴之后,姑娘就?得準備行囊入京了。”

    半青睜大眼睛:“不回濟州了嗎?”

    “時間太趕,約莫來?不及,”白毫扣上箱子鎖片,起身伸了伸腰,“姑娘必定?高中,然?后轉過?年來?就?是春闈,若錯過?了,還?要再?等三年。”

    “我聽說盧家郎君們都

    要準備三年后的春闈,姑娘會不會也這樣??”

    “不會,對?姑娘來?說,宜早不宜晚。”

    話音剛落,李幼白便抱著文房四寶進?門。

    剛放在案上,連口茶都沒來?得及喝,蓮池就?小跑著趕來?,探著頭嘿嘿一笑:“李娘子,你?在呢?”

    李幼白:“蓮池小哥有事嗎?”

    蓮池摸著后腦勺進?來?,有些尷尬又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那個是有點事,世子爺說在您這兒落了件披風,別叫人瞧見壞了娘子名聲,所以叫我過?來?取走?。”

    李幼白起身:“是我大意,但能不能晚一些,那件披風沾了雨水很臟,等我洗干凈后親自送去扶風苑。”

    蓮池忙擺手:“不用,不用,世子爺著急要,還?請李娘子現在就?給我吧。”

    李幼白只好把披風給他,蓮池片刻不敢耽擱,抱著披風一路小跑回了扶風苑。

    世子爺還?躺在床上,面容憔悴,臉頰卻透著異樣?的潮紅,他捂著唇咳了幾聲,拖來?軟枕墊在腰下斜坐著。

    蓮池將那披風拿來?,遲疑再?三道:“世子爺,披風泡了雨水且還?沒洗,此時雖干了,但有股奇怪的味道,若不然?我找人洗洗,拿香料熏一遍。”

    “不用。”盧辰釗嗓子沙啞,伸手:“給我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