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鈺低下?頭開始啃雞腿，耳邊猝不及防傳來溫馥然的聲音。

    “你和周牧……”對方明顯停頓了一下?，“他怎么突然送你東西？”

    褚鈺咀嚼的動作?不停，神色依舊從容，他當(dāng)然不會實話?實說是自己挖空心思去接近周牧，而是說了些無關(guān)要緊的理?由：“之前偶遇了周老師找眼?底鏡，我?guī)退业搅耍?能是想報答我吧。”

    溫馥然眼?眸微動，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他與周牧賭氣，趁著對方做手術(shù)，在離開手術(shù)室的時?候，從對方掛在更衣室的白大褂口袋里的鏡子摸走了。

    甚至后來藏到哪里他都已經(jīng)不記得?了，只是沒?想到被褚鈺找到了，還給兩人?創(chuàng)造了這樣一次接觸。

    思緒回籠，眼?看褚鈺的雞腿快要啃完了，他卻一點兒胃口也沒?有。

    看著眼?前的年輕氣盛的褚鈺，他仿佛看到了當(dāng)年的自己，曾經(jīng)他也年輕過，他也是那個輕狂得?蔑視一切的少年。

    曾經(jīng)，周牧也把他當(dāng)成?最疼愛的師弟那樣愛護。

    只是，那些往日?獨屬于溫馥然的東西，被盡數(shù)收走，落到了眼?前的那個少你身上，讓人?不甘，讓人?好嫉妒。

    溫馥然的不甘并沒?有表現(xiàn)在臉上，反倒神色寡淡，但話?語卻如同刀尖一樣，刺向那個正?直年少的人?，他說：“褚鈺，你是不是想追周牧？”

    褚鈺終于有了反應(yīng)，拿勺子的手一頓，緩緩抬頭，迎上溫馥然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

    既然如此，承認又何妨，褚鈺回答：“是。”

    果然，溫馥然即使早已做好準(zhǔn)備，但在聽到答案的那一刻，還是覺得?呼吸一窒。

    那個曾經(jīng)隨時?以他為中?心的人?，現(xiàn)在被人?狠狠地覬覦了。

    溫馥然裝作?滿不在乎地嗤笑：“你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嗎，你就喜歡他。”

    褚鈺被問得?一愣，周牧是怎樣的人?，這個問題他還真的從未思考過，他只知道的是，這個人?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溫馥然細細地捕捉褚鈺的神色，接著說道：“可?能你不知道，我曾經(jīng)也差點兒跟周牧在一起?了。”

    “差點兒？”褚鈺歪了歪頭，不自覺手中?已經(jīng)停筷。

    “嗯，他是我的同門師兄，那時?候因為課題上有合作?，所以我們走得?很近。”溫馥然的音調(diào)沒?有起?伏，仿佛在陳述一件發(fā)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

    但這話?在褚鈺聽來，卻讓他十分刺耳。

    “那你們最終……在一起?了嗎？”明明是已經(jīng)過去許久的事?情，但只要是與周牧有關(guān)的，褚鈺總是忍不住問到底。

    溫馥然苦澀地搖搖頭，道：“沒?有，他不愿意在那個公?開我們的關(guān)系，但我也不愿意一直這么拖下?去。”

    不愿意公?開？

    褚鈺的睫毛顫抖了一下?，這讓他想起?如今的自己和周牧。

    在新加坡的時?候，他親吻擁抱，對方?jīng)]?有把他推開，他耍小脾氣，周牧耐心包容，甚至就在昨天，他執(zhí)意要到周牧家里過夜，對方最后也妥協(xié)了。

    但他又是周牧的什么人?，學(xué)生？情人?？戀人?？

    同樣是一個尚未有定論的關(guān)系罷了，與當(dāng)年溫馥然的情形如出一轍。

    思及此，褚鈺只覺得?喉嚨有些酸澀，明明心情大好的一天，卻偏偏聽到了這些話?。

    “褚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周牧這個人?，”溫馥然頓了頓，隨后露出了自嘲的神情，“挺涼薄的。”

    “當(dāng)年，他來醫(yī)院沒?多久，局勢還沒?穩(wěn)定下?來，他估計是擔(dān)心與我公?開同性戀人?的關(guān)系，會影響他的前程吧，”溫馥然繼續(xù)說道，“但現(xiàn)在，他在面?臨更大的競爭，你覺得?他又能給得?了你什么？”

    前半句確實是溫馥然的心里話?，但后半句著實帶了些私人?恩怨，因為他自己沒?能留住周牧，也同樣在試圖打翻褚鈺的機會。

    可?褚鈺似乎聽進去了，他垂下?眼?，看著碗里的雞腿，忽然就覺得?不香了。

    溫馥然說得?沒?錯，他與周牧在優(yōu)秀的程度上尚能匹配，然而這樣一個人?，周牧最終都沒?有與他走到一起?，何況是平凡的自己呢？

    要錢沒?錢，要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的，難道就憑一顆真心嗎，殊不知，甘愿把心掏出來給周牧的人?不計其數(shù)。

    周牧當(dāng)他是什么，心里的答案貌似呼之欲出，一個會撒嬌、聽話?溫柔的小情人?罷了。

    想到這一點，褚鈺忍不住鼻尖的酸澀，心里又不停地埋怨溫馥然，明明他可?以糊里糊涂地喜歡周牧，偏偏兩句話?把他抽醒。

    “他會對你很耐心、很溫柔的，也會送你任何想要的東西，”溫馥然淡漠地笑著，“但他不會真的喜歡你。”

    說完，他端著還沒?吃完的盤子就離座了。

    褚鈺還坐在原處，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白米飯，腦子里如走馬一般過著溫馥然說的話?，還有之前與周牧在一起?的片段。

    周牧確實耐心溫柔地教褚鈺臨床cao作?，也確實不計成?本?地送他禮物，但對方好像真是說離開就離開，在新加坡那個不辭而別的早上如是，長?達兩個多星期沒?聯(lián)系如是，還有他昨天苦苦哀求他晚點回去被拒絕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