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不情不愿地掛斷了電話，老李還躺在那張小床上沒動，宋易干巴巴地開口：“電話是大老板打來的，說他要喝茶。”

    “那你就去嘛。大老板的辦公室里有飲水機。”

    老李顯然沒打算自己跑這一趟，只沖著宋易擺了擺手，然后又翻身臉沖著墻開始打盹。

    宋易抿了抿唇，拖著步子離開保安室，往電梯間走。

    電梯還停在原樓層沒動，他連拖延時間的機會都沒有。等到再次站到那間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宋易覺得，自己的心態已經有些發生變化了。

    他有點不敢敲響面前的這扇門。

    杜宸橋沒給他糾結猶豫的時間，他在里面聽到了宋易的腳步聲，三兩步過來直接拉開了辦公室的門。

    杜宸橋脫掉了外套，此刻身上只穿了件白襯衫，領口被他扯開老大，就這么撐著門框看著宋易。

    辦公室里還是剛剛宋易離開時的那副樣子，甚至連大燈都沒開。宋易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聽到杜宸橋的聲音從自己的頭頂上方響起。

    “進來。”

    進去？然后呢？

    杜宸橋腳步有些虛浮，撂下這句話后就徑自回到了沙發上。宋易吞了吞口水，挪著身體進了辦公室。

    “茶葉在我辦公桌的抽屜里。”

    杜宸橋又歪倒在沙發上，伸出胳膊擋住了他自己的眼睛，從宋易的角度去看，只能看到對方有力的手臂，和手臂下有些緊繃的唇角。

    宋易快走幾步來到杜宸橋的辦公桌那，半蹲著身子小聲地去翻抽屜。第一個抽屜里裝的都是文件，宋易直接略過，拉開了第二個抽屜。

    “還沒找到？”

    杜宸橋催了一下，晚上為了應酬各種酒混著喝了個遍，他現在只覺得腦子快要炸開，稍微一動都覺得天旋地轉。

    “好了，找到了！”

    宋易翻出茶葉罐，起身往桌面上的杯子里抓了一些，又小跑著去飲水機那里接了熱水，然后手捧著茶水來到沙發那，放下杯子沖著杜宸橋說：“泡好了，但是有些燙，估計得晾一會兒。”

    杜宸橋沒說話，只沖著他伸出一只胳膊，宋易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手被杜宸橋抓住，然后對方一用力，宋易踉蹌了幾下，腳步不穩直接坐在了沙發上。

    杜宸橋靠過來在宋易腿上躺下，兩條大長腿就這么隨意地癱在沙發上，杜宸橋沒睜眼，還在用另一只胳膊擋著自己的眼睛。

    “我頭疼，你幫我按按頭。”

    宋易頓住了，他不知道杜宸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裝的還是真的不舒服。可看著杜宸橋有些蒼白的臉和額間細密的汗，又不像是裝的。

    宋易抬手在杜宸橋額頭上摸了摸，然后又準備拿開他擋住眼睛的胳膊給他按頭。胳膊剛一挪開，杜宸橋嘴里就抱怨了一句：“刺眼睛。”

    宋易在心里腹誹，他破事兒可真多。

    “你先起來，我去把桌子上的臺燈關掉。”

    宋易跟杜宸橋打商量，今晚的杜宸橋難得展現了脆弱，可憐兮兮的讓宋易有些沒辦法拒絕。

    “我起來你就跑了。”

    杜宸橋不肯動，反而又往宋易腿上湊了一些。他太了解宋易了，跟條狡猾的魚一樣，稍一不留神，就要溜回海里去，讓他再撈不到。

    “我不跑。我跟百誠簽了合同的，我能跑到哪里去？”

    “況且，我還欠著你的錢呢。”

    宋易說的是小虎看病和修停車場的錢，里里外外算下來，得有六位數這么多。杜宸橋聽到這話后勾了勾唇角：“都說了不需要你還。”

    “不行！這錢我必須得還，不能欠著你。”

    宋易不同意，又開始用手去推杜宸橋的腦袋。杜宸橋被他弄得腦袋更暈，只能求饒：“行行行。那你還還不行嗎？”

    “你還吧，一會兒我給你一個賬號。”

    “我現在沒有...”

    宋易有些訥訥，然后又一下子拔高音量：“我可以給你寫一個借條。”

    杜宸橋失笑，沒錢還硬要在乎臉面，這些直男都是這么別扭的嗎？

    “行啊。那你寫一個借條吧，然后幫我按按頭，我給你付錢，一次200。”

    宋易一下子哽住，杜宸橋的態度轉變也太快了吧。剛剛還一副可憐兮兮的求人樣，現在畫風一轉突然變成債主大爺了？

    杜宸橋見宋易沒聲兒了，又勾唇逗他：“怎么？又不愿意？都誰不需要你還了，非得跟我犟。”

    “誰說不愿意了？我現在就給你寫欠條。你把頭挪開，我去辦公桌那邊拿紙筆。”

    宋易也上來幾分脾氣，這錢本來就是要還的，雖然杜宸橋態度不怎么樣，但有錢的是大爺。

    杜宸橋抬頭稍微往旁邊撤了撤，宋易顧及他頭疼，拿手掌在他腦后稍微托了托，然后才挪開身子往辦公桌那走去。

    翻出紙筆，洋洋灑灑地寫好了欠條簽上名，宋易不忘將桌子上的臺燈關了，一時間辦公室里黑了一片，只有窗外零星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

    杜宸橋察覺到屋里燈光的變化，拿開了一直擋著眼睛的手，瞇著眼睛看著宋易朝自己走過來。

    宋易稍微有些夜盲，摸著黑小步地挪著，等終于挪回到沙發上后，才呼了一口氣出來。

    “你看不見？”杜宸橋又抬起身子把宋易拉了過來，然后特別自然地重新躺在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