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嵐笑意更盛。對著牧西城發出了邀請。

    “帥哥，我看你骨骼清奇，如果沒地方去的話，不如和我一起撿垃圾吧!”

    “好……”

    牧西城聽到那低啞的聲音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恍惚的答應下來，他回過神，當即從垃圾桶里翻出來，因為再次牽扯到腹部的傷口，他的面色更加蒼白。

    但他卻只是強忍著劇痛，這時他才看見對方單手拿著蛇皮袋和鐵鉗子，一幅專業撿垃圾的模樣。

    “你幾歲？”

    “我十八歲，你放心，跟我在一塊撿垃圾，不會有人舉報你誘拐未成年的。”

    牧西城抿唇，并未問她才十八歲為什么此刻不是在學校而是在撿垃圾，他只是冷淡道。“不。我拒絕。”

    顧嵐：“為什么？你剛剛明明答應了的。言而無信可不是什么好品質。”

    女生頭頂的小倉鼠嚴肅的‘吱吱’了兩聲，仿佛也在譴責男人，牧西城淡淡看了這個無知無畏的她一眼。

    “一個十八歲的女生和一只胖倉鼠隨便和一個危險的陌生人搭話也不是什么好品質。”

    小布丁怒了：“吱吱！”

    顧嵐認真的替它翻譯：“小布丁說它不胖，它只是毛多了點！”

    然而牧西城并不想再理會這一人一寵，只是踉蹌著往外走，如果他繼續呆在這里，只會給這個女生和自己帶來麻煩。

    但他身后再次傳來的話卻讓他立刻停住了腳步。

    “你是在躲那幾個牽著狼狗的人對吧？雖然你暫時引開了他們，但是他們明顯不抓到你不罷休。而你現在身受重傷不說，還武功盡廢。只靠你自己是很難避開他們的追殺的。”

    牧西城的臉一下子冷下來，他扭頭看向顧嵐的目光染上寒霜。“你到底是誰？”

    說話間，他的手一動就要把匕首架在顧嵐的脖子上。

    然而牧西城眼前人影一閃，顧嵐就已經從他的后方到了他的左邊。顧嵐：“我叫顧嵐，去年牧西極和顧嬌嬌的訂婚宴上，我們曾經見過的，只是你大概不記得了。”

    第9章

    “顧嵐……”

    牧西城確實不記得他是否在那場訂婚宴上見過那位透明人一般的顧家大小姐了，不過他倒是聽聞過對方的一些事。

    上一輩的顧老爺子極其重男輕女，卻因為一次受傷的無法生育，只有之前生的兩個女兒。顧瀾和顧云。

    顧云十七歲那年離家出走，至今沒有蹤跡，而顧瀾被顧老爺子安排嫁給了仲旭業，臨死前則是寫下遺囑，把顧家的家業交給自己還不知道在哪的孫子。

    牧西城無法理解那位老人為何寧愿把家業交給一個外人也不愿意交給自己的親生女兒。而事實證明，老爺子下的無疑是一步臭棋，

    那個仲旭業在顧老爺子活著的時候倒是乖順，但顧老爺子一死，他就開始暗中奪權。等到顧瀾懷孕卻意外中毒的時候，他不僅不照顧心疼懷孕中毒的妻子，反而徹底撕開了假面，更加兇狠的奪權。

    對于那兩夫妻的事情，牧西城并不太清楚，只知道顧瀾瘋了，被仲旭業連夜送去了一所精神病療養院，這一呆就是八年，顧瀾在那生下了孩子，作為顧家的大小姐她跟著母親在那所瘋人院呆了八年。直到八年后，顧瀾死后，那孩子才被接回家。

    仲旭業還給對方起名顧嵐，顧瀾、顧嵐，光聽這兩個名字就知道仲旭業對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有多冷血敷衍。

    當時所有人都暗道虎毒還不食子，這仲旭業對自己的孩子怎么能這么心狠，而等到顧瀾被送進精神病院不到半年，仲旭業和一個叫潘敏的女人再婚，對方還有一個只比顧嵐小三個月，被仲旭業取名為顧嬌嬌的女嬰后，似乎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之后仲旭業和潘敏又生了一個兒子顧龍，一家四口其樂融融，這么多年過去，有些人甚至不知道顧家還有一個叫顧嵐的大女兒。

    至于牧西城為什么這么清楚，倒是和上一輩有關，他的母親和顧瀾是好友，那時顧老爺子還在，仲旭業這個豺狼還偽裝出一幅好丈夫的模樣，他母親和顧瀾阿姨兩人曾經隨口定下過娃娃親。

    然而只隔了半年，也就是二十年前，他的祖父召集眾人協助龍組的人圍剿十絕門，那一戰太過慘烈，他的父母全都死在了那場戰斗中。

    他當時只有四歲，而顧嵐還沒出生呢，這場娃娃親本來該不了了之，結果前些日子，仲旭業這個無利不起早的家伙舊事重提，竟是打算扒著死去顧瀾阿姨的尸骨再吸一口血。

    牧西城只覺得現在的顧家烏煙瘴氣，他對這種毫無感情的聯姻也并無興趣，所以在叔叔牧文鶴詢問他的時候拒絕了，只是不知道那仲旭業是如何鉆研的，最后這門親事從他和顧嵐，變為了他堂哥牧西極和顧家二小姐顧嬌嬌。

    “你真的是顧嵐？”

    想到這，牧西城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不久前他叔叔雖然征詢了他對和顧家顧嵐的聯姻的意見，但從始至終，他和顧嵐都是沒見過一面的。他怎么也不會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這種情況下遇到這位曾和他有過娃娃親的對象。

    顧嵐聳聳肩：“當然，要我把我的身份證拿給你看看嗎？”

    牧西城：“你和傳聞中的一點也不一樣。”

    顧嵐：“哦，因為就在前不久，我和仲旭業斷絕父女關系，離家出走了。”

    “性格或許可以改變，但別人都說顧家大小姐因為有胎毒，天生體弱不能習武。”

    牧西城緊盯著顧嵐手中的匕首，那本來是他的。牧西城雖然武功廢了，但眼光還在，光憑這一手，顧嵐的身手就絕對不是什么三腳貓功夫。

    顧嵐見他看著匕首，把刀柄遞過去。

    “傳聞總是不可盡信的，事實上我不僅會武功，而且還相當不錯。不僅如此，我還略通醫理。不說生死人rou白骨，但是幫你重塑丹田，修復筋脈卻還是做得到的。”

    牧西城瞳孔顫動，他沒有看自己的匕首，只是緊緊盯著顧嵐道。

    “你能醫好我的丹田？你想要什么？”

    顧嵐輕笑：“我要你。”

    牧西城心頭一跳：“什么意思？”

    顧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個潛力股，在這種時候投資你是最賺的，但是普通的投資關系太脆弱，你半路跑了怎么辦？所以我要你……做我的徒弟！”

    “只是做徒弟？”

    牧西城一愣，隨后意識到自己話語有些不妥，立刻閉上嘴。

    顧嵐沒發現這一點，只是解釋道。

    “我有一門武功，只要配上幾種好藥就有重塑丹田筋脈之效。但本門武學概不外傳，所以你只能當我徒弟，我才能把它教給你。”

    牧西城皺眉：“你才十八歲，我比你大。我怎么能做你的徒弟？”

    顧嵐挑眉：“古武界達者為先不是嗎？更何況，你現在這樣？還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嗎？”

    牧西城沉默下來：“我答應你。”

    顧嵐繼續挑眉：“什么你啊我的，你該喊我什么？”

    牧西城板著臉：“……師父。”

    “誒，乖徒兒！”

    現實中收徒弟就是比游戲里收徒刺激，顧嵐笑的眉眼彎彎，墊著腳伸出手往牧西城的頭上輕拍兩下。

    顧嵐：【嘿嘿，大反派的頭發還挺軟的！】

    小布丁：【真的嗎？我也試試！】

    小布丁順著她的胳膊爬到她那只手手背，小爪子對著牧西城的頭發也劃拉了兩下。然后感慨道。

    【果然很軟。你這個大徒弟我同意了！】

    牧西城聽不到一人一鼠的腦波對話，只木著臉任由顧嵐連同她那只肥倉鼠動作。

    “你就住在這？”

    重傷的牧西城坐進了橋洞，他的視線掃過陰暗的橋洞，粗糙的水泥地面，還有那角落里的一堆用繩子扎好的廢紙殼，最終審視著看向顧嵐。

    “這個社會干什么都要錢，沒錢當然只能住這種地方了。最近天氣熱，住這里也涼快，你要是覺得這樣四處漏風不好，那為師就帶你去南邊好了，那里有個廢棄的廠房，不過我個人是不太推薦的。”

    顧嵐一邊說一邊翻找自己的背包。

    “我去那邊實地考察過了，那里每晚都有三、五個流浪漢擠在那，那些家伙可不像我這么干凈，這么熱的天一捂，身上都餿了，而且晚上還有很多小動物喜歡夜間活動，我假設，你應該不會喜歡睡到半夜有老鼠咬你的腳指頭的。”

    牧西城眼底的審視還未褪去。“你好歹是顧家的長女。怎么也不至于落到這種地步。”

    顧嵐：“我離家出走后，仲旭業就凍結了給我的銀行卡，我身上沒多少現金，在這住幾天很快就花完了，作為顧家的透明人，我也沒什么可以借錢的親戚朋友，一個沒有親人幫助、學歷水平只有胎教、什么也不會的孤兒淪落到撿垃圾，這難道不是再正常不過的嗎？而且我在財運上似乎比一般人倒霉一點。”

    小布丁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這可不只是倒霉一點。

    牧西城身為牧家的繼承人，擁有古武界最好的家世，最優秀的家傳武學，最好的習武環境，偏偏這樣的一個人，還有俊美的面容和上品的天賦，除了父母早亡，他擁有已經比常人多太多了。這樣的一個人，自然是很難想象到一個人能落魄到這種程度的。

    顧嵐作為顧家大小姐，現在竟然住在橋洞靠撿垃圾為生。這個反差實在讓人唏噓，也讓牧西城無法相信。但是顧嵐的那些拾荒人專業裝備，和她對拾荒門道的了解，卻又真切的表明，她這段時間真的是靠這些活著的。

    顧嵐：“啊，找到了！”

    牧西城扭頭一看，就見顧嵐手里拿著一個裹在破布的東西，面色嚴肅的走過來。

    “徒兒，鑒于環境簡陋，什么拜師禮、敬師茶就暫且算了，總之你既然喊我一聲師父，從此你就是我的大徒弟了，今日起，我就把本門派傳承許久的絕學《赤華經》交給你！我門派最重要的就是尊師重道，希望你日后不要辱沒了門規。”

    牧西城面色一肅，他之所以乖乖喊才十八歲的顧嵐師父為的不就是這個嗎？眼見疑似能幫自己重塑丹田的秘籍就在眼前，牧西城鄭重的雙手接過。

    “多謝師父大恩，牧西城必不敢忘！”

    雖然他和顧嵐說白了就是交易，但如果顧嵐真的能幫他重塑丹田，他日后自然百倍還之！然而就在牧西城抱著激動期待的心情打開碎花破布后。他卻頓時動作僵住了。只見那被顧嵐鄭重交給的他的秘籍上赫然寫著《小學生語文練習簿》幾個大字，下方的班級、姓名那欄則是填寫著：二年六班牛曉茹。

    翻開本子一看，田字格上是小朋友幼稚如毛毛蟲蠕動的筆跡。

    牧西城看了看的練字本，又看了看一本正經騙他的顧嵐，氣得腹部的傷口更疼了，他黑藍的眼眸明明滅滅半天，最終只是咬牙擠出一句。

    “這個牛曉茹是誰啊？”

    還傳承許久的絕學？這根本就是上周的吧？！

    小布丁：【完了，這孩子都給你氣傻了，我就說練習簿不行嘛，誰家的秘籍用這種本子寫啊。】

    顧嵐卻頗有點理不直氣也壯的模樣：“這個……畢竟現在全球變暖冰川融化啦，水資源污染啦，樹木被大批量砍伐啦都太嚴重了，北極熊都要沒有家了，所以為了守護世界的和平，走上環保先鋒的道路，也為了省點錢……我就順手拿撿來的廢棄本子用了，你先別急，你往后面翻翻。后面就是我要教給你的秘籍了。”

    牧西城皺起眉頭，面色有些冷凝，他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智商來，或許是之前的太陽太刺眼，把他給曬懵了，所以才會相信他人的鬼話。什么人會隨便把秘籍交給他人？或許她根本就不姓顧。

    然而牧西城雖然心中懊惱自己可能受騙了，但手卻還是不由自主的翻到了后面。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還有什么能瞎編的！而這一看，他的動作又頓住了。

    第10章

    只見那田字格本上，被人用黑色水筆寫上了大大的《赤華經》三個字，那字龍飛鳳舞的幾乎要從本子上飛出去了，和牛曉茹小朋友的毛毛蟲完全不是一個風格，明顯是另一個人的字跡。

    而翻到后一頁，每一頁都是一個動作大道至簡、精妙絕倫的呃……火柴人？！

    雖然牧西城最初因為那簡陋甚至是搞笑的火柴人皺眉了一瞬，但很快就被無數火柴人行云流水的動作，以及邊上一行行的注釋給吸引了過去。

    相比較大部分武功心法，以丹田為本，內力藏于丹田的做法，這本《赤華經》卻另辟蹊徑，把人粗暴的分為小丹田和大丹田，小丹田為大眾認知的丹田，而所為的大丹田，就是練武之人的小丹田給廢了，正所謂不破不立。此后把人的奇經八脈全部囊括在內，把整個人的每一條筋脈都當做容納內力的容器，每一根指頭的筋脈都被內力充斥，是為大丹田！

    光是要廢小丹田這一招，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事實上，一般人就算有那個狠心廢了丹田，想學也是不行的。《赤華經》的入門門檻不是一般的高。

    古武界的習武之人一般粗略的分六個等級。所謂不入流，就是粗通幾招拳腳，俗稱三腳貓功夫。三流則是身體筋骨打熬不錯，拳腳相加、虎虎生風，能一打五。但是這類人都只是外家功夫，不懂心法，練不出內力。終究觸摸不到武學的真正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