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佛子換心之后 第124節
湛塵死死護住花燃,側身噴出一口血,他離伏冷霖不遠,氣浪襲來,整個后背衣服破碎,皮開rou綻。 而離得最近的聞驚風被震開時又遭業火阻擋,承受了最多自爆的靈力,到底地上難以動彈,大片大片的血跡從胸口暈開。 伏冷霖的尸體炸開碎成粉末,死前半生的修為都落入聞驚風體內,他體內的惡念蒸騰而出,黑氣彌漫山谷。 第一縷黑氣飄蕩進湛塵體內,接著是第二縷、第三縷……無數黑氣涌入湛塵體內,他背上的皮rou逐漸修復。 “力量!這就是力量的味道!你感覺到了嗎?”腦中的聲音嗡嗡作響。 “閉……嘴……” 湛塵感受不到背后的疼痛,仿佛置身于水面之上,沉沉浮浮沒有重量,一切苦痛遠離,連耳邊的聲音也變得模模糊糊。 “和尚!和尚!”花燃撐著湛塵的身體,將他平躺放在地上。 地面開始搖晃,無數落石從山頂滾落。 伏冷霖已死,剩下的刺客群龍無首,造不成威脅,孤月影最先沖過來,拉起花燃的手臂,“快走,這里要塌了!” 山谷是一個四面環山的谷底,一旦石頭落下來,整個山谷都會被徹底掩埋,想挖都難。 花燃看向跑過來的程楚淵,快速道:“背著他走。” 程楚淵老老實實當苦力,剛一伸手碰到湛塵,業火撩起,他的手指立即蒙上一層冰霜,刺痛襲來,驚得他立即松開手。 “你這道侶有點狠啊,碰都碰不得,怎么背?” 花燃觸碰湛塵,手上同樣附上白霜,像是冬日落入結冰的水中,疼痛刺骨。 “給我一把刀。”她伸出手。 孤月影遞給她一把匕首,她直接將匕首刺入心口。 “你干什么?”孤月影和程楚淵同時驚呼。 “轉換有點麻煩,時間緊迫,只能出此下策。” 花燃眉間逐漸浮出一朵彼岸花,皮膚一如既往地蒼白,生生從一個人轉變為一個生魂。 感謝她幽冥的便宜師父,給她布下這個保命的陣法,一旦瀕死就會轉變為生魂,作為幽冥的鬼王級別的人,死起來沒有那么容易。 她伸手扶住湛塵,這一次沒有冰霜,業火爬上她的手指,又和她隔著一層,沒有將她燒傷。 正當她要扶起湛塵時,湛塵緊閉的雙眼忽然睜開,眼中漆黑一片,映不出一點光芒。 他猛地坐起,雙眼直勾勾盯著花燃,下一刻張開嘴咬在花燃脖頸上。 生魂沒有鮮血,她身上的功德金光若隱若現,而湛塵就是在吞噬這些功德。 花燃感受到身體逐漸變得虛弱,立即推開湛塵,湛塵眼里只有她,再一次出手襲擊,花燃抬手阻擋,一腳踹在湛塵胸口。 湛塵紋絲不動,兩人纏斗在一起。 孤月影和程楚淵被這變故驚到,想攔又不敢出手,程楚淵急道:“這都什么時候了?要打能不能回家打?” 地面震蕩加劇,滾石落地,眼看一顆落石從湛塵后背落下,花燃身后拉開他,卻被他擊中,眉間彼岸花顏色減淡。 “走……”湛塵神色掙扎,半跪在地。 花燃充耳不聞,無視周邊一切向他走去,朝他伸出手。 湛塵甩開花燃的手,撿起花燃剛才落到地上的匕首在手臂狠狠割一刀,疼痛讓大腦暫時清醒,他注視著花燃,一向冷漠淡然的臉變得猙獰扭曲。 “殺了我。” 花燃平靜道:“我做不到。” 湛塵看向程楚淵和孤月影,“你們來。” 呆滯的兩人紛紛搖頭,后退一步,左看看又看看,又心急又不敢說話。 程楚淵避開一顆大石頭,忍無可忍,咆哮道:“再不走就一起死在這里!” 他這個脾氣好到以君子劍聞名的劍修,在多年的生活中被磋磨得更沒脾氣,但是現在他知道為什么其他劍修的脾氣都格外暴躁,主要是遇見的人太奇葩,他恨不得當場給他倆一人一劍! 湛塵深深看一眼花燃,起身化為一道流光,花燃緊跟在他身后。 山谷里的人早就跑遠,見花燃和湛塵終于離開,孤月影和程楚淵也隨著逃離山谷,倒在地上的聞驚風生死不知,無人理會。 轟隆隆的巨響連接不斷,山谷被徹底掩埋,伏冷霖成神的祭壇成為他的埋骨之地。 孤月影找到花燃的時候,花燃已經從生魂狀態恢復,倒在一座山峰上。 狂風獵獵,吹起她的衣裳,像一朵將敗未敗的花。 花燃雙眼緊閉,無法喚醒,周邊不見湛塵蹤影,地上有打斗痕跡,好在花燃身上并沒有傷口,倒像是被打暈過去。 她背起花燃,回到十方宗去。 十方宗里,孤月影剛走進大門,簡容舟就匆匆跑過來,“你又跑到哪里去?也不回個信,你背著誰?放下我來……怎么又是她?” 孤月影反問:“她怎么了?” 簡容舟皺眉道:“你自己數數,因為她你受過多少傷?上次的傷還沒好,這一次又是一身血回來!”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孤月影走過大門。 簡容舟站在她面前,“我是你師兄,我不管你誰管你?你什么時候能顧及一下自己的安危?” 孤月影:“我好得很,別擋道。” 簡容舟:“你把她帶回十方宗,想過后果嗎?如今夢蓬萊都在找她,你知道她會給宗門帶來多大的麻煩嗎?” “伏冷霖已經死了。”孤月影冷聲道。 簡容舟:“就算他死了,花燃沒死,那些死掉親朋好友的修士無處宣泄怒火,最終還是會針對她,就連死了弟弟的吳師姐這一關你都過不了,你希望十方宗夾在你和其他人之間為難嗎?” 孤月影沉默,十方宗對她有恩,這是一個家一樣的地方,就連面前的簡容舟也都是在為她著想。 “放我下來吧。”花燃開口。 在兩人爭執的時候,她就迷迷糊糊醒來,只是實在沒力氣就一直不說話,事到如今,再說不了話也得強撐著開口。 孤月影:“阿燃姐……” 花燃掙扎著落地,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她對上簡容舟不善的眼神,朝他笑笑,“你說得對。” 她看向孤月影,“月影,你很對我來說很特別,也幫了我很多很多,這已經足夠了。” 曾經野草一般掙扎求生的女孩,如今頑強生長,成為一棵茁壯的樹苗。 她輕輕抱一下孤月影,低聲道:“謝謝。” 日落西山,花燃的影子被光拉得很長,拖在地上,像遲遲未落的夕陽,染著金紅的光輝,要將生命燃盡。 她要去凈光寺,走那未走完的問佛陣。 “阿燃jiejie!”孤月影義無反顧跑向花燃,又解下腰間的長劍和弟子牌扔給簡容舟。 “小師兄,對不起,從今日起我退出十方宗,宗門恩情無以回報,來日我親自向師父請罪。” 簡容舟急道:“你不要胡鬧。” 孤月影目光清明,“你總把我當初不成熟的小孩子,可是小師兄,我們不一樣,你有父母家人,一帆風順地長大,在我為怎么活下去而發愁的時候,你愁的是修煉太苦劍招沒有練好,你不知道我經歷過什么,也就無法站在我的角度看阿燃姐。” 花燃是光,在最漆黑最陰暗,在她即將墮落下去的時候,拉住她的一束光,如此耀眼的光芒,她不容許見其黯淡下去。 花燃無奈,“你跟著我又能干什么呢?我又不是劍修,沒辦法交你修煉,更何況……”更何況她連她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確定。 “可是跟你在一起我就會安心,我們把小宗喊來,他在飛云宗,一定很高興見到你。”孤月影說干就干,立即傳信給親弟弟,以及其他幾個弟弟meimei。 她抬頭看向花燃,“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當初爹娘說讓我帶著小宗留在客棧里等他們回來,我就老老實實等著,沒有跟上去。” 就是這普普通通的一次分別,成為永久。 如今她已經不再是沒有自保能力的小女孩,她也可以成為阿燃姐的幫手,在這到處都是敵對和偏見的地方,阿燃姐孤身一人,該有多冷清啊。 花燃說不過孤月影,勉強點頭同意,讓孤月影先去凈光寺冷靜冷靜也不是太大問題。 眼看孤月影真的要走,簡容舟慌了,腦中已經想到師兄師姐知道他氣走孤月影之后會如何“提點”他。 他連忙道:“月影,我錯了,我這張嘴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別退出宗門,想去哪去哪,我不攔你。” 他無非是想讓孤月影離花燃遠點,誰知道孤月影如此決絕,說走就走,堅決站在花燃一方,他恨不得回到前一刻給自己一巴掌,這張破嘴! 孤月影搖頭,“你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全,不能拖累你們,讓吳師姐和其他人為難。” 簡容舟:“吳師姐你也了解,她這個人最公私分明,不會遷怒到花燃身上。” 孤月影還是不松口,跪下朝簡容舟磕一個頭,“簡師兄,對不起,謝謝你對我的照顧,日后若師兄有需要,我義不容辭,只是現在我必須走。” 她的心很小,只能裝得下幾個人。 如今一顆心已經被占滿,十方宗以及其他人都得往后靠,她見過太多人情冷暖,所以才知花燃可貴。 若是當初她偷的那個乾坤袋不是花燃的,而是十方宗或是隨便誰的,可能也會被輕輕放過,但是絕不會有那么多的后續。 或許花燃只是心血來潮,或者當時另有目的,誰知道花燃怎么想呢……但是這確確實實改變了她的一生。 她最先遇見的人是花燃,不是簡容舟,不是冷秋劍尊,不是這個人間的任何一個人。 簡容舟徹底愣住,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他只當孤月影是一個普普通通上山求學的弟子,運氣好有著過人的天賦,又開朗又乖巧。 他從不曾深入了解孤月影的過去,也就不知花燃在她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重,或許是他錯了。 孤月影跟著花燃離開,簡容舟遠遠看著她們的背影,直到她們消失在天際,才垂頭喪氣地回頭,準備去問宗主該怎么辦。 一回頭就看見宗主在身后不遠處,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開口道:“宗主……” 十方宗宗主:“容舟,你知道為什么你天賦不差,卻比不過后面入門的月影嗎?” 簡容舟:“她比我刻苦?” 十方宗宗主在心口處輕輕點兩下,“因為心,你沒有像她這般狠烈決然的心,等過段時間,你就出門歷練去吧,只有經歷過風雨才能成長。” 簡容舟老實點頭,“好。” * 風卷云舒,微風吹過臉頰,飛舟慢慢前向行駛,綠水青山從眼前略過,花燃已經許久不曾體驗到這般悠閑。 孤月影站在飛舟最前端練劍,飛舟防御收起,猛烈的風被她斬在劍下,她的劍速度極快,一直不曾停歇,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滾落。 花燃拿出兩顆佛珠,這是當初湛塵送她那串佛珠調整長度的時候拿下來,系在手腕上的佛珠已經損毀,只剩下這最后兩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