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佛子換心之后 第67節
花燃一時語塞,或許這就是修士給凡人灌輸邪佛概念的原因。 就算推出一個修士專門殺人,太多凡人橫死后凝聚的怨念同樣會引起天道注意。 他們要凡人去死,而且還要是心甘情愿地赴死。 何其狠辣,何其殘忍。 在花燃在追查到底和炸掉這里之間來回猶豫的時候,一夜過去,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 今日又有新的人被送到據點來,還是一個預料之外的熟人。 第70章 傳話 ◎好一個滿是心眼的狀元郎◎ 花燃看著被繩子綁住的周谷禮, 放大聽覺聽著黑衣修士和送人過來的光頭對話。 黑衣修士:“他還沒有成熟,怎么這么快就把人送過來?” 光頭:“他是上面要求特別關照過的,不能放走, 留在寺里總有個兇悍女人帶人沖進寺里去找他, 不安全, 只能先送到這里來。” “這就是周谷禮?這么濃的氣運, 要是再晚一點送過來,說不定人都要清醒了。” “您說的是,這個人就勞煩您多費心。” 短暫交談過幾句后,光頭離開, 黑衣修士拿出一顆丹藥碾碎, 將一點碎屑塞進周谷禮口中。 周谷禮看上去呆呆愣愣,眼睛眨動的頻率比正常人略快一些,眼神中時不時閃過一絲掙扎,又很快被黑色的沉寂淹沒。 這里的凡人除去每日三次定時喝圣水之外, 其余時間基本上都在跑步,還有人時刻盯著, 等到中午休息時花燃才找到機會接近周谷禮。 中午睡覺時間,據點里有人巡邏,花燃和湛塵避開黑衣修士們, 潛入周谷禮的房間, 布下隔音的陣法, 然后對著并不清醒的周谷禮犯難。 花燃:“你說我給他一拳, 他會疼到清醒嗎?” “……不會。”湛塵無奈, “我來吧。” 純正的梵音響起, 平靜的念經聲讓人心神寧靜下來, 所有繁雜的念頭被清空, 唯見山水遠闊,浪濤翻涌。 聽湛塵念經是一種享受,不像洛水寺里信奉邪神的假和尚,念經時像是在做法。 周谷禮從混沌中恍然驚醒,見到湛塵的第一眼,眼神透出憎惡,隨著念經聲入耳,他漸漸鎮定下來。 “你和他們不一樣。” 他并沒有完全清醒,整個人恍恍惚惚,表情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像極了瘋子。 “正經和尚當然跟信邪佛的光頭不一樣。” 花燃伸手在周谷禮頭上敲一下,細如牛毛的銀針刺入周谷禮頭頂的xue位,強制讓他鎮定下來。 花燃納悶:“你不是好端端待在家里嗎?怎么又被抓到這來?” 難道是周家父母不忍心兒子被捆著受苦,所以把人放出來?他們也不是這么拎不清的人啊。 周谷禮五官抽搐,苦笑道:“我有一個好友,他每天都會來看我,是他給我灌下圣水,我想提醒爹娘,但是每次喝下圣水之后就變得渾渾噩噩,后來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他解開我的束縛,我就不知怎么又跑回洛水寺去。” 花燃:“看來你的好友也是個被污染的人。” 她將這場信仰稱之為污染,污染人們的思想,剝奪他們的性命。 周谷禮語速加快,“我知道你們,是你們帶著瑾檸將我綁回去的,我估計清醒不了多久,既然你們能在此地來去自如,請一定要記住我接下去說的話,救救潮州百姓。” 花燃:“什么意思?” 周谷禮:“我擔任潮州通判是圣上有意為之,洛水寺這樣的邪寺不僅出在潮州,我國境內好幾個地方都有類似的邪寺出現,邪寺所在的地方都會發生大范圍人員失蹤。” “我一直在暗中調查洛水寺,可是一不小心中了招,那位好友竟然也信仰洛水寺,暗中給我喂圣水,此事瑾檸和我父母都不知情,也不清楚好友已經淪陷,請你們將洛水寺的事情告知圣上,越快越好!” 說到后面,他的表情開始扭曲,掙扎著說出最后幾句話后就再無反應。 念經和銀針也無法拉回他的理智,他再一次陷入混沌當中。 周谷禮確實和其他人不一樣,如果現在她和湛塵出去隨便找一個人,再怎么念經也無法喚醒對方的神智。 應該說這里的其他凡人都保存著神智,只不過他們心甘情愿的相信邪寺,清醒地沉淪才最棘手。 她先前就隱隱感覺洛水寺對周谷禮的下手有些倉促,現在才明白過來為什么。 或許是周谷禮異于常人的氣運引起洛水寺的注意,想看看他變成藥人之后會不會有特殊作用,甚至不惜對身為朝廷命官的周谷禮下手。 夢蓬萊和風陵渡自古井水不犯河水,一旦有修士在風陵渡引起動亂,必定會遭受整個夢蓬萊的圍剿。 一些小的私人恩怨,天道只會懲罰單個動手的修士,而一旦傷亡范圍過大,將會變成風陵渡和夢蓬萊兩個界的事情,反噬會落在整個夢蓬萊上面,沒有哪一個修士想看到這個場面。 現在事情已經引起當朝天子的注意,已經不再是小范圍的小打小鬧。 估計洛水寺背后的人也沒有想到天子會如此敏銳,竟然會專門派人過來調查,他們只當周谷禮身負氣運,是一個從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 修士當久了總有一種凡人是螻蟻的錯覺,洛水寺的人根本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連對待周谷禮的態度都很隨意,任由他被綁回家中,靜靜等待他主動回來,絲毫不擔心這段時間可能會發生意外。 心念翻轉,花燃的姿態變得松懈,看向湛塵,“喊那些一天到晚閑得沒事干的名門正派們過來收拾殘局吧。” 既然事態已經發展成這樣,也沒必要讓他們兩個人去調查,她還沒有拯救天下人的這種高尚情懷和英雄主義。 從周谷禮房間出來后,她立即回到周家。 周家父母正因周谷禮的逃離慌忙不已,召集一眾家丁去寺中尋人也尋不到,一天之內憔悴了許多。 花燃到周家時,周夫人正在抹淚,怪自己沒有看好周谷禮,周老爺坐著發呆,一向注重形象的他頭發散亂,衣領歪向一旁沒有整理。 夏瑾檸也在周家,焦躁地走來走去,“洛水寺就那么大,我們把它翻了個底朝天也不見人影,周谷禮會去哪里呢?要不然我再去找一次!” “不用去了,他現在很安全,或者說暫時很安全。”花燃出聲。 在周谷禮還沒有喝下足夠多的藥變成藥人之前,黑衣修士不會動他,也不會讓人動他,頂多就是喝藥時疼了點,死不了人。 “阿燃。”夏瑾檸一見到花燃便撲過來,“你知道谷禮在哪里?” 花燃:“他的性命無憂,不用擔心,有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們去辦。” 她把周谷禮說的話傳達一遍,周老爺也在官府里工作,自然會想法子把消息傳遞給天子。 誰知周老爺聽完后,臉色焦躁更重,“奏折一級一級傳遞上去,等到圣上那里估計也要小半個月,會不會來不及了?” 花燃:“……小半個月?” 風陵渡的效率是不是太低了些? 周谷禮也沒告訴她有什么其他快速傳消息的法子,只求她把消息告訴天子,不會是想讓她親自去找天子吧? 好一個滿是心眼的狀元郎! 花燃親自去給當朝天子傳遞消息,京城里潮州不遠,以花燃的速度兩個時辰便能抵達。 她沒走正常的流程覲見天子,而是簡單直接地闖入皇宮之中,宮中有不少侍衛,都是會一些拳腳功夫的凡人,發現不了她。 風陵渡的人一向睡得早,太陽升起時起,太陽落下時休息。 天剛入夜不久,整個皇宮已陷入沉睡,她鎖定紫氣最濃的地方,找到天子的寢室。 偌大的寢宮里只有天子一人,伺候的人都守在外面,花燃悄無聲息地走進去,影子映在地面上。 她沒有叫醒天子,而是施法進入對方夢中,要是把他叫醒還要解釋先解釋一番她的存在取信于他,想想就麻煩。 夢中是一片遠闊的山水,天子站在最高處的山峰俯瞰大地。 他沒有穿龍袍,而是一身平常素衣,年紀并不大,估計和周谷禮差不多,五官鋒銳,眉宇間滿是意氣風發。 山峰上有一個亭子,他就坐在亭中喝茶,還真是一個舒適閑散的美夢。 花燃突兀出現在天子對面,幻化出一個茶杯,自顧自倒出茶水品嘗起來,“周谷禮已經在潮州查到線索,現在他遇到一點麻煩,你盡快派人去幫他。” 茶的味道很香,是在夢蓬萊沒有喝過的口味,雖無靈氣,卻甘香回甜。 天子:“你是?” 他默默盯著面前突兀出現的人,臉上不見驚慌。 “我是來幫你的,記住我說的話。”花燃打了個響指,身后景色逐漸朦朧,變成混沌的水墨色。 云霧開始繚繞,籠罩到亭子之上,花燃的臉在霧中若隱若現。 天子猛然驚醒,從床上坐起,眼前是熟悉的寢宮,窗外一輪彎月斜斜掛在天空。 他坐在床上望著虛空不知在想什么,一動不動像塊石頭,不久后又緩緩躺下,閉上眼睛,呼吸均勻好似再次沉睡。 花燃站在床前,伸出手剛要拍在天子臉上,對方忽然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花燃似笑非笑,“試探我啊?” “你是何人?不請自來有何目的?”天子坐起,眼神一片清明,語氣沒有一絲波瀾。 花燃:“你再和我說下去,就只能看到周谷禮的尸體了,他在做什么你再清楚不過,沒必要問我,我只是幫他傳個信兒。” 天子:“你既然有如此神異之能,為什么不直接救他?千里迢迢從潮州到京城只是為了傳話?” “我可不是你的屬下,收起你的姿態。”花燃眼睛瞇起。 人她是殺不了,打一頓還是可以的。 天子察覺到危險,頓時放緩語氣,“你和周愛卿相熟?他如今怎樣了?” 花燃:“我跟他不熟,至于他怎樣我已經說得足夠清楚,收收心,你的八百個心眼算計不到我身上,想知道真相的話自己到潮州去看。” 懶得再廢話下去,她伸手推一把天子,對方不受控地向下倒去。 失重感傳來,天子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寢宮外的人聽到動靜,一個公公快速上前,彎腰道:“圣上有事吩咐?” 天子看著面前的場景,和夢中一模一樣的夜色和月亮,讓人險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只是不見美如仙的女子。 低頭看向彎腰的公公,他問道:“現在是什么時辰?” 公公:“回圣上,亥時剛過。” “亥時。”天子喃喃道,“朕好像夢見了神女,來給朕傳消息。” 還是個脾氣不太好,耐心也不怎么有,但格外鮮活靈動的神女,真是奇妙,夢中一切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去,把宣乙叫來,朕有要事找他談。”他眼中閃過鋒芒。 公公低聲應答,匆匆走出寢宮去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