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佛子換心之后 第59節
蘇夏說“民以食為天, 吃飯就是頭等大事”, 所以她餐餐不落,蘇夏還說“人活著就要讓自己高興,誰管別人怎么想”。 所以她不再戰戰兢兢地看人臉色,蘇夏也說“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有事別太往心里擱,人活著就是要爽一點”, 所以她從沉重陰霾中走出,梳理過去規劃未來。 說著說著,花燃笑了一下, “夏瑾檸是不是很像她?都是不聽父母的話, 還喜歡偷跑出門。” 看夏瑾檸見到夏夫人時如同老鼠見了貓的表情, 加上先前魏叔對夏瑾檸去洛水寺的勸阻, 發生什么事情并不難猜。 湛塵捧著如瀑的長發, 問道:“后來呢?” 故事的后來, 花燃不再是風陵渡的夏家義女, 而是夢蓬萊的千殺樓刺客。 “后來啊……” 后來時間飛逝, 半年時光如流水。 蘇夏早已過及笄之年,訂下結親日子一拖再拖,一年又一年,終于在花燃成為夏家義女的半年后,蘇夏同意完婚。 她將路邊乞兒隨手撿來,何嘗不是能讓家中二老有人陪伴,當初吵架出門也是因為不想早早嫁人。 男方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才俊,對方父母是蘇家二老年輕時的朋友,在另一個地方做生意,兩家經常來往,彼此都知根知底。 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距離太遠,對于修士來說不過一小段路的距離,對于凡人而言就是需要走上幾個月的遙遠。 成親當日,張燈結彩,喜酒舉辦了三天,紅妝十里,兩家都把最珍貴的東西拿出來祝福這對新人。 成親過后,蘇夏和夏明錚沒有立即去往夏家,而是停留一個月后才啟程。 出發前一天,花燃向蘇夏提出她來蘇家這么久的第一個請求,她要和蘇夏一起走。 蘇夏訝異,只當花燃是舍不得,一時心軟點頭同意。 一對新人和一眾護衛以及花燃就這樣離開蘇家,向夏家走去。 途中發生意外,她們遇到一群土匪,滿身兇煞殺氣,護衛被殺了個七七八八。 花燃按住驚慌失措的蘇夏,“不要怕,你會度過這一劫,而后幸福安康半生,再無困厄。” 蘇夏只當她在說胡話,緊緊抱著她,“等一會兒我拖住他們,你就抓住機會跑!” “娘子,你們快走。” 夏明錚擋在她們前面,小腿被土匪砍了一刀,傷口深可見骨。 土匪握刀猖狂笑著向他們走來,下一秒拇指滾落在地,大刀斷成兩截。 花燃沒有刀劍,手里只有一條琴弦,是順手從蘇夏嫁妝里一把名貴古琴上扯下來的,琴弦割傷她的手,血液滴答下落,她冷冷盯著下一個撲過來的土匪。 她不敢殺人,控制著力度,怕一不小心就把人弄死了,傷人也有限度。 夢蓬萊的修士在風陵渡會受到限制,一旦殺人就會受到天道反噬,修為不僅無法更進一步,還會慢慢消散,最后比普通人更虛弱。 眼前一切都變成血紅色,比起看似傷口多實際都不怎么重的盜匪們,她逐漸力竭。 她擦去滴到眼睛里的血,腳步逐漸踉蹌,強撐著帶著兩人向前跑,她修為本就不高,風陵渡靈氣稀薄難以修煉,殺掉兩個土匪已經是極限。 前方是一個巨大的瀑布斷絕去路,后面幾十個窮兇極惡的土匪包抄過來,他們陷入死局。 花燃一咬牙,用最后的靈力建起一層脆如紙糊的防護罩包裹住蘇夏和夏明錚,“你們兩個相互抓緊,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放開手。” 一旦兩人分開,防護罩就會破碎。 不等兩人回答,她一把將人推下瀑布,而后縱身一躍也跟著下去,最后的印象就是耳邊瀑布的轟鳴聲和冰涼的水流。 等她再醒來,她被水流沖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這一次沒有人撿到她,她獨自在河邊醒來,爬起來去找蘇夏,這一去就是兩年多。 經脈受損,她無法再從風陵渡稀薄的靈氣里榨出一點靈力來,變成如同這個年紀的風陵渡本土人一般孱弱。 十一歲的小女孩能有多大能力呢,無法跨越漫長的距離,會渴會餓,她再一次變成流浪的乞兒,但世間沒有第二個蘇夏。 十三歲的時候,千殺樓樓主路過,看中她的資質,將她從破廟中帶走。 往后的時光里,她為生存而拼命修煉,風陵渡里的一切被她封存。 夢蓬萊的時速和風陵渡不一樣,她的十年,是蘇夏的三十年,從分別的十歲到如今,她已變化太大,蘇夏卻仍是那個模樣,只多染上幾分歲月的悠然。 漫長的故事講完,頭發也已經干了,她看一眼湛塵,抬手捏住他下巴晃了晃。 “干嘛這個表情,我可沒有故意賣慘,他們離開我之后活得還挺不錯,我也過得挺好,更何況要是我一直在風陵渡,老和尚要是來找我我一定覺得他是騙子,然后讓蘇夏把他趕出去。” 湛塵揉揉她的頭發,“夜里涼,別吹了,去睡吧。” 花燃應聲,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感覺故事沒多長,怎么才說幾句話夜就這么深了。 她剛躺下閉起眼睛,感覺到身邊一沉,又睜開眼睛,“你就不能回自己屋去睡嗎?現在不用你為我省錢。” 一路上住客棧,湛塵都要以省錢為由和她睡一個房間,每次都會收到客棧掌柜驚訝的眼神。 后來他脫去僧服,換成一件平常的白色衣服,但干凈的頭皮和戒疤沒遮掩,還是暴露出他的身份。 湛塵不回答,伸手抱住花燃。 “你怎么這么黏人。”花燃無奈。 每次都這樣,就好像怕她半夜跑了一樣,也不知道抽的哪門子瘋,堂堂清冷出塵無情道第一人的佛子晚上睡覺要抱著人,說出去都沒人信。 湛塵的回應是把人抱得更緊,花燃心安理得地把手貼在湛塵脖子上,汲取他的溫度。 次日一早,湛塵在花燃的院子里打坐修煉,將過來找花燃的夏瑾檸驚住,“你起這么早來找花燃啊?” 她為了避開秋意和爹娘特意起個大早,沒想到竟然有人比她更早,她頓時自愧不如,應該再早一些的。 心里想著事情,她也不注意湛塵的回答,腳一抬就要往里走,被湛塵攔下。 湛塵:“她還在睡。” 夏瑾檸:“你過來找她,沒把她叫醒?” 那為什么一大早過來坐院子里等,真是奇怪。 湛塵:“我剛從她房間里出來,她在睡覺,不要吵醒她。” 夏瑾檸:“啊?!你們……?” 湛塵平靜注視著她。 “你剛還俗啊?”夏瑾檸只驚訝一會兒,便接受了這個事情。 “行吧,我不打擾她,本來還想叫她和我一起去洛水寺把我未婚夫抓回來呢,看來只能我自己去了。” 她遺憾地搖搖頭,左右張望一眼,見無人經過,便如一只兔子般快速離開。 等花燃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湛塵告知先前夏夫人派人來找他們吃早食,因為她還在睡,他便回絕了。 花燃不吝考贊,“做得對,有你在真好。” 湛塵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他還是不太習慣花燃直白的表達方式。 花燃:“走走走,出去逛逛,找點吃的。” 夏家所在的這片城鎮十分繁華,人數眾多,和夢蓬萊較為分散的居住不同,風陵渡大多住得比較密集,其熱鬧程度是夢蓬萊所不能比。 今日第一頓吃的是米粉,爽滑鮮香,湯汁濃郁,清脆的小菜錦上添花。 兩人沒有目的地,逛到哪是哪,看中什么買什……買是不行了,風陵渡的貨幣是金銀銅幣和銀票,這些兩人身上都沒有。 時隔多年,花燃再次感受到當窮光蛋是什么感覺,剛才吃米粉的錢還是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放在乾坤袋里的一點點金粉抵的。 花燃看著面前的東西,“沒想到們凈光寺的人過得這么苦,窮成那樣,看到想要的東西都沒錢買,廣清之前吃一根糖葫蘆都想哭。” 湛塵搖頭,“不苦。” 沒有欲.望,就不會因為得不到滿足而痛苦,他們修的就是消除自身欲.望的無情道。 他垂眸看著對傘挑挑揀揀的花燃,只不過他現在開始感受到苦與甜,他的欲.望就在面前。 賣傘攤主問道:“你們在這挑了老半天,到底買不買,要是不買別擋道,耽誤我做生意。” 花燃:“你這傘樣子是好看,工藝也不錯,可惜……” 賣傘攤主:“可惜什么?” 花燃遺憾道:“可惜我沒錢。” 攤主:……沒錢你還那么理直氣壯! 街上人多東西也多,一路走走逛逛,即使不買東西也別有樂趣,花燃嘰嘰喳喳同湛塵說著些沒什么用的廢話,湛塵眼神含笑,為她擋開擠過來的路人。 看見兩人進入一個小巷,錢千文急忙跟上去,走過拐角后卻看見巷子里空無一人,他左看右看,把周邊幾條岔路都走一遍,還是不見人影。 奇怪,他親眼所進剛才他們兩個人走進來,怎么就不見了? “你在找我們嗎?” 清脆如仙樂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錢千文急忙轉頭,目光忽略一旁的男人,死死黏在美貌女子身上。 湛塵表情不虞,擋在花燃面前。 錢千文這才把視線移到湛塵身上,脫口而出:“致遠!真的是你!” 第64章 堂哥 ◎命運的齒輪◎ 巷子里, 一身白衣沒有頭發的錢千文神色激動,卻不是喜悅,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姿態, 目光上下打量著湛塵。 “你怎么不在寺里, 身為和尚和女子一起逛街游玩, 成何體統?” 他走上前, 狠狠推一下湛塵,湛塵后退幾步,呼吸變得急促。 花燃驚愕,這樣一個手腳虛浮的凡人怎么能推動湛塵? 她下意識抬腿踹在錢千文腹部, 將人踹倒在地, 冷聲道:“你是個什么東西?” “我是他堂哥!”錢千文捂住肚子,惡狠狠盯著湛塵。 “錢致遠,你現在有能耐了,還敢讓你的女人打我, 你不過一個撿來的雜種,受我家恩惠長大, 一點都不懂得感恩,白眼狼!克爹克娘的掃把星!當初怎么沒凍死你!” 湛塵眼睛閉緊,臉色發白。 “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花燃又是一腳, 踩在錢千文心口, 疼得錢千文連連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