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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霧 第192節

    唐裝男人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一臉震驚地看著本杰明,神情極為不可思議。

    特那瓦當地的毒品販子,很多都是“中間商賺差價”,低價買入,再高價賣給那些散戶,很少有自己開工廠制毒的,風險太大,更別說還是這種“專業團隊”。

    他竟然能搞出跟藍煙一模一樣的復制品!?

    “至于效果怎么樣,你回去試一試就知道了。”本杰明慢條斯理道:“如果我沒記錯,女巫當初給你的價格是一百五十美元,我可以降到一百二十美元。”

    唐裝男人稍微瞪大了眼睛,感覺天上掉餡餅這種事砸不到他的頭上,而且本杰明也絕對不是那么“樂善好施”的人。

    唐裝男人心里驚疑不定,面上很快爽朗地笑了一聲,道:“本杰明,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你想讓我做什么就直說,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全力配合。”

    這些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都修煉到家了,本杰明愜意地往后一仰,瞇著眼睛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的臉色陰沉下來,一字一字道:“我想讓你跟女巫做一筆交易,把他約出來見一面。”

    唐裝男人聽了他的話怔愣兩秒,馬上反應過來,“你是要……”

    本杰明彈了彈手上的煙灰,嘴角一扯,露出一個帶著血氣的笑,“我們兄弟兩個人合作,將女巫的勢力分而食之,到時候從他那里拿過來的所有東西,都有你的一半。”

    唐裝男人陷入一陣沉默。

    都這個歲數了,他其實不想牽扯進這些地盤爭斗的競爭里,他手里的財富足夠他肆意揮霍度到進棺材。

    但人總是貪心不足。

    本杰明開出了一個非常有誘惑力的條件,足夠讓他鋌而走險試一把。

    “我跟女巫打過交道,這個人可不太好對付,”唐裝男人佯裝為難道,“我手里的人恐怕還不能跟他硬碰硬。”

    本杰明倒了一杯白酒,意味深長道:“只要女巫露面,我保證他有去無回,至于要怎么讓女巫放下戒備跟你見面,就看老兄你的本事了。”

    唐裝男人心想,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他只負責引蛇出洞,至于后面要怎么跟毒蛇互咬,那就是本杰明的事了。

    橫豎他不會有什么損失。

    唐裝男人拍板道:“那就這么說定了,這段時間我會再找一個機會跟女巫合作,到時候……”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本杰明回到了雪山上,其他的人早就已經回來了,吃過晚飯后各自回到房間里睡覺休息——橫豎他們這次下山也沒有什么損失,只是行動沒有一次成功,頂多就是白跑了一趟。

    “早就提醒過你,他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對付。”謝楓語氣有些無奈,“地面上的陷阱太拙劣,獵物是不會上鉤的,你不能把女巫當成傻子。”

    本杰明確實是沒有想到女巫竟然能把整棟會所下面都埋下炸藥——正常人干不出來這種事,簡直是個瘋子。

    但下次就沒有這么好運了。

    本杰明不以為然冷冷一笑,“運氣好罷了,活過初一活不過十五,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能幸運到什么時候。”

    “我已經跟當地的勢力合作,只要他還在特那瓦這個地方,就絕對逃不過我們的圍剿。”

    吞并對手、擴張領土這種事,本杰明已經做過了很多次,早就輕車駕熟,否則也不會坐上今天的位置,謝楓從不插手他們地面上的動作,只是道:“如果能夠完全控制信宿,情況允許的話,可以留個活口回來。”

    他瞥了一眼面前的實驗體空倉,語氣平靜道:“前段時間我這里有一個實驗體攝入過量海洛因突然死亡了,現在還差了一個空位,剛好需要一個人補上,他是非常合適的人選。”

    謝楓的語氣帶著一絲難以形容的懷念,他淡淡道:“而且,好久不見,我也有一些問題想問他。”

    聽到他的話,本杰明稍微皺起了眉頭。

    留下活口……

    這個他就不能保證了,到時候兩邊的人打起來,刀劍無眼,說不定女巫會死在誰的槍口下。

    跟唐裝男人合作的消息,本杰明沒有提前告訴組織里的其他人,只有謝楓知道——從到了中國境內之后,他們的很多行動其實都被有意無意地泄露了,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指向組織里的某個人,但本杰明不會信任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很快,唐裝男人那邊就傳來了消息。

    “我跟女巫說,想跟他談一筆三千萬的大生意,女巫那邊已經同意三天以后親自帶人把貨送過來,這次是在我的地盤,保證他做不了任何手腳,只要你那邊人手足夠,就一定能讓他有去無回。”唐裝男人道,“女巫交易的時候向來不會帶太多人,到時候他一露面,你就帶著人過來收網,就算他插著翅膀也飛不出去。”

    本杰明滿意地笑了起來:“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唐裝男人那邊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然后像是確認似的,試探道:“咱們一開始說好的……”

    本杰明眼睛一瞇,抽了一口煙道:“我說過的話自然算數,這次咱們兄弟兩個一起處理了女巫,你可是功不可沒,當然少不了你的那份報酬。”

    唐裝男人聽他這么說,訕笑著打了個哈哈,又東拉西扯了幾句,然后掛了電話。

    本杰明把手機扔到了一旁,眼里閃過一絲陰冷算計的光芒。

    這個唐裝男人知道的東西太多了,把女巫釣出來以后就是一顆沒用的棋子,本杰明從一開始就沒想留著他,不過是徹頭徹尾的利用而已。

    更何況,毀約的人總是要付出一點代價的。

    等到女巫出現,就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死期。

    直到準備動手的前一天晚上,本杰明才把所有人都叫到了寺廟中庭,對他們說了明天的行動計劃,“明天晚上,女巫會帶著一批貨在萬洋侯邸的地下一樓跟當地的毒品販子做交易,到時候我們的人先埋伏進去,只要看到女巫的人出現,就動手把他們一網打盡。”

    聽到本杰明的話,站在最遠處的林載川的眼底閃過一分錯愕神色,瞳孔輕顫,神情是竭力掩飾過后的驚疑。

    信宿?

    怎么可能……?!

    他明明知道本杰明居心不良,很有可能聯合本土勢力一起對付他,怎么會在這個時候有所行動?

    本杰明布置完當天的行動計劃,又抬起眼望著站在樹下的年輕男人,道:“言百,到時候你就負責盯著女巫一個人。”

    “能活捉就活捉,活捉不了就當場解決了他,不要給他逃脫的機會。”

    本杰明其實也想留下女巫的一條命——他在女巫那里吃了那么多虧,一槍打死他,實在是太干脆利落的死法,讓他死的太輕易了,把女巫弄到眼皮底下,慢慢地、一刀一刀地折磨至死,就像貓玩耗子那樣,漫不經心賦予他一場最絕望的死亡。

    那才是合格的報復。

    林載川微一頷首,表面上波瀾不驚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他聲音平淡:“我知道了。”

    人群中一個白人嗤笑一聲道:“我就不信了,這個女巫難道還能隨身攜帶炸藥不成?上一次讓他跑了,這次可沒有那么容易。”

    另一個人道:“等他落在我們手里,我可要好好的會會他,看看這個女巫到底有什么本事。”

    “媽的……也就長了一張好色相。”

    林載川看了一眼說話的那兩個人,眸色難以察覺地一沉,視線溫度冰冷。

    本杰明這段時間一直在想著怎么對付女巫,雪山上沒什么安排,這些白人每天在一起喝酒玩牌到半夜十二點多,林載川沒有參與他們的“娛樂項目”,獨自回到他的房間里,給信宿打了一個電話。

    就算知道信宿跟他在一個城市,甚至只有一座雪山的距離,可是這個地方有看見的看不見的那么多雙眼睛,林載川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能跟信宿聯系的機會其實不多。

    接到林載川的電話,信宿那邊的聲音明顯有些驚喜,“載川!”

    這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信宿問道:“現在打電話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房間里關了燈,朦朧黑暗中,手機屏幕泄露出幽暗的光,映出林載川半邊模糊不清的臉龐。

    林載川的語氣有些急促,像秋天滴落在檐下的驟雨,又低又急,“小嬋,明天晚上的交易是個陷阱,本杰明跟你的交易對象達成了合作,想要聯手對付你。”

    林載川打電話給他,是想給信宿提醒,讓他明天不要露面,否則就是自投羅網——

    沒想到那邊安靜了片刻,然后他聽到信宿隱約嘆息一聲,說:“……我知道。”

    林載川的瞳孔輕輕縮了一下,幾乎是頃刻之間,他馬上明白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本杰明怎么有那個本事算計到信宿的頭上,是信宿早就猜到了本杰明會聯合當地的毒販一起對付他,所以將計就計故意答應跟那個人交易的!

    ……他還是要用自己做那個“誘餌”。

    以林載川的心智,本來可以在聽到本杰明那個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時,就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件事。

    可到底是關心則亂。

    沒有心思去想到那么多。

    信宿知道這次是自己擅作主張了,抿了一下唇,底氣不足地出聲問他:“……如果我‘不小心’落在他們手里,你會生氣嗎?”

    林載川:“信宿!”

    用來釣出鯊魚的餌,怎么能保證全身而退!

    信宿心臟輕微顫了一下,安靜了幾秒,聲音有點委屈地很小聲地說:“你說過不會再喊我名字兇我的。”

    林載川聽到他分明示弱的聲音,用力閉了閉眼睛。

    他的胸膛明顯起伏了兩下,許久平靜下來,嗓音有些低的對他說:“小嬋,我也對你說過,我絕對不會用你的安危來冒險。”

    信宿輕聲說:“可是我不想等那么久了。也不想每天無所事事地呆在房間里,什么都不做,也不想明明跟你相隔沒有多遠,但是每天都不能見面。”

    他們本來就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

    林載川的喉結滾了一下,用商量的口吻對說:“你明天回浮岫好不好?我答應過你的,會盡快地、安全地回去。”

    “……我不回去,”信宿垂下眼,鼻翼輕微鼓了鼓,“反正我明天晚上一定會去的。”

    明明知道林載川反對,他還是想這樣做,雖然有些冒險,甚至這個行動可能會讓他受到難以預料的傷害,信宿仍然不想改變主意。

    無聲僵持了好一會兒,他又小聲地說:“別生氣了。”

    林載川的手指不自覺用力握緊,手腕上泛起青筋。

    他不是在生信宿的氣,而是……

    信宿雖然從來不惜命,甚至有些悲觀地任由生死,但是也沒到主動把自己送入虎口的程度,上趕著任人宰割。

    是為了他所以才選擇了這條路。

    可林載川不想讓他這樣做。

    他不想把信宿放在一個無法保證安全的環境之中,而無法將他護在自己的羽翼當下。

    ……盡量林載川很清楚地知道,信宿不是他以為的那樣脆弱、不是一觸即碎的瓷器。

    “我知道你會保護我的。”

    信宿又承諾道,“我也會好好保護我自己。”

    林載川一時無言。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一般都是林載川說了算,信宿在他面前也耳根子軟,林載川說什么他就聽什么。

    這樣激烈的矛盾,還是第一次。

    信宿鐵了心決定要做的事,至今還沒有人能夠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