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霧 第1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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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語氣里帶著一絲輕快笑意。 “說不定很快了。” 宣重笑道:“等你回來,一定通知我親自為你接風洗塵——畢竟那才是閻王應該待的地方啊。” 他意味深長道:“有些東西可不能長時間見光,不然魂飛魄散、什么都不會留下,你說對吧?” 信宿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直接掛了電話,手機遠遠扔到了一邊。 房間里安靜片刻,秦齊從屏風后走出來,手里端著一杯色澤濃郁的紅葡萄酒。 “當年背著霜降出去發展毒品貿易網的人,雖然肯定不止他們四個,但是起碼有了眉目,慢慢拔出蘿卜帶出泥,遲早能把那些人都調查出來。” 秦齊問道:“我們是不是可以下一步的計劃了?” 信宿默然喝了一口紅酒,冷著臉沒有吭聲。 秦齊看他這個反應,知道他是不愿意。 “你到市局這段時間,削減了沙蝎很多勢力,宣重也跟著元氣大傷。”秦齊低聲道,“你進入市局最開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霜降是個大型毒品犯罪團伙,沒有辦法在明面上直接跟沙蝎的人翻臉,畢竟再怎么說也是“蛇鼠一窩”,犯罪集團內斗只會讓外人占了便宜。 信宿想逼著宣重狗急跳墻,主動露出水面,只能通過警方的勢力。 他確實也做到了。 一次次“不經意”給警方提供沙蝎的信息,從刑昭,到何方,到戴海昌,乃至大刀闊斧地清洗了霜降的“內鬼”,讓沙蝎再也無法依附他們“吸血”。 宣重表面上跟他和風化雨,背地里可能恨不能把他挫骨揚灰,做夢都想把閻王除之而后快。 “當初我們遲遲沒有行動,一是考慮那些內鬼,二是考慮宣重不肯露面,現在內憂外患都基本解決了,你還在想什么?” 秦齊頓了頓,眼神看著他,試探著問:“還是說,你還沒做好跟林隊攤牌的準備?” 信宿像是被他說中了什么,眼睫垂下去,慢慢吐了一口氣,還是沒吭聲。 杯子里的紅酒幾乎見了底。 跟閻王相處了那么長時間,秦齊也算是勉強了解他的性格,稍微能猜出他在想什么,出言安慰道:“閻王,雖然你跟林隊看起來不是在同一個立場,但是,你做的這些事也都是順勢而為,跟他一樣都是想要鏟除罪惡的人。你跟他坦白一切,林隊未必不會站在你這一邊。” 聽到這句話,信宿終于抬起眼睫,嘲諷似的看了他一眼。 他冷淡道:“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想讓他站在我這邊。”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秦齊愣了一下,像是沒有想到信宿會說這樣的話,下意識道:“我們要對付沙蝎,還要處理霜降內部這些牛鬼蛇神,人手未必能夠,有市局的幫忙,我們的行動會更……” 信宿打斷道:“這本來就是我跟宣重之間的事,把市局卷進來這么久,已經夠了。” 他說話時的語氣不容置疑,神情又帶著幾分過于冷漠的固執。 秦齊心想,閻王平日里行事作風雖然沒到“不擇手段”的地步,但是利用公安的力量除掉那些犯罪分子,他不會介意做這種事——這本來就是警察的責任之一,信宿不過是給他們指了一條路。 現在說他不想把市局卷進來,無非就是不想讓林載川牽扯進這件事,畢竟無論是沙蝎還是霜降,內部都有很多兇窮極惡的亡命徒,一旦爆發了大規模的沖突,甚至你死我活的槍戰,場面勢必相當危險。 ——而且,他好像從來沒有覺得,他跟林載川是“一路人”。 秦齊張了張嘴,感覺人家小情侶的事他也不好開口說什么,閻王的決定也不是誰都能改變的,半晌只能道:“……周風物死了快五年了。” 信宿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宣重那邊沒有消息之前,暫時不用不要有什么動作。” “我先走了。” 從確定關系以后,習慣了跟林載川如影隨形,他能自己出來活動的時間其實不多,這次說出來買晚上要用的火鍋食材,才到酒吧里坐了一會兒。 信宿走向停車場的suv,打開車門,坐到駕駛室里。 他后背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很久沒有動作。 寂靜車廂內,秦齊的聲音又在他的腦海中響起:“我們是不是該進行下一步的計劃了?——你在想什么?” 盡管信宿心里早就給這段關系定下了一個期限,每天、每天都在一分一秒地倒計時,他知道總會有結束的那一天,也自認已經做好分離的準備——然而當那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他站在一個早就應該做出選擇的路口。 還是難以邁出那一步。 ……歸根到底,還是舍不得。 信宿嘆息一聲,身體伏方向盤上,臉頰埋在手心里,低聲喃喃道:“我好像沒有什么可以給你了。” 這段感情到現在,他好像真的沒有給過林載川什么,甚至連對他的承諾都要毀約。 信宿的手放在心臟的位置。 那顆心在冰冷的,輕微的跳動著。 信宿從來不是一個憚于苦難的人——曾經那樣昏暗的、人間煉獄般的生活,不見天日的十四年,換一個人可能被侵蝕的連灰都不剩了,可他脫胎換骨似的走了過來。 ……這是他第一次不想面對什么。 絲毫不理智的拖延、甚至逃避著一件事的發生。 直到命運洪流裹挾著他,推著他越來越近,不得不踏上終點的那一刻。 信宿拎著三袋子火鍋食材回家,有羊rou卷、牛rou卷、魚卷,丸子,毛肚,海鮮,零零總總什么都買了一些,雖然說只是一個出門的借口,他確實想吃火鍋了。 刑警的工作總是很忙,壓力最大的時候,連軸轉兩天可能都吃不上一頓囫圇的飯,現在案件調查接近尾聲,終于能閑下來慢慢品嘗美食。 林載川把他拿回來的材料簡單分門別類的整理了一下,用不同盤子盛著擺滿了桌子,信宿對蘸料的口味比較挑剔,不吃蔥姜蒜,淡了不吃、油了不吃、辣了也不吃,很多毛病,以前還愿意自己動手調制,后來吃過一次林載川給他調的蘸料,就怎么都不肯將就了。 他們二人坐在桌子兩邊。 中間的鴛鴦火鍋熱氣騰騰,圓滾滾的丸子在滾沸的水面漂浮著,骨湯濃醇的氣味在白煙里滿溢出來,干將趴在一旁緊緊盯著火鍋,直咽口水—— 這個畫面簡直有了幾分鮮活的煙火氣。 在父母去世后,信宿其實已經很少憧憬這樣的畫面,但林載川讓他見過了很多、很多次。 林載川讓他看到一個截然不同的明亮世界,給他原則之內幾乎無限度的縱容、偏愛、保護。 ……美好的像夢一樣。 只可惜他是過客,駐足已經是奢侈,更不能久停。 信宿垂下眼,咬破了一個有些燙的魚籽福袋,一股熱意在唇齒間散開,“載川,我有一句話好像沒有告訴過你。” 林載川“嗯?”了一聲,抬起眼看向他,溫和問:“什么話?” 信宿輕聲:“我好像……” 好像比想象中的還要愛你。 ——這句話沒來得及說出來,他的話音被一陣突然的鈴聲打斷。 林載川拿過放在一旁的手機,來電號碼是今天晚上在市局值班的刑警。 林載川問:“什么事?” 值班刑警道:“林隊,陸鳴霞到市局來了。” “說是有話想跟你說。” 因為涉嫌故意殺人的證據不足,陸鳴霞被扣在市局超過72小時,暫時被釋放了出去,只是不許她離開浮岫市、隨時等待警方的傳喚通知,配合調查。 她剛被放出去沒多久,怎么又自己回來了? 林載川稍微一蹙眉:“我知道了,你直接帶她去審訊室,我這就過去。” “明白。” 掛了電話,林載川又問他:“你剛剛想說什么?” 信宿安靜了片刻,笑了一下:“……沒什么,先去市局吧,陸鳴霞這個時候過來,應該是有什么新的線索了。” 林載川輕輕握住了他細伶伶的手腕,總覺得信宿剛才要說的并不是一句興之所起的什么話,而被打斷了一次,就沒有勇氣再說出口。 突然有了工作,這頓火鍋也沒有吃到最后,干將的碗里堆滿了各種rou類丸子,還有剝好了的竹節蝦仁。 二十分鐘后,林載川跟信宿一起走進審訊室,陸鳴霞的目標落在信宿的身上,意味不明看了他一會兒,然后聲音平靜道:“林隊長,我是來自首的。我知道趙雪的行動計劃,她想殺了李登義,讓我幫忙,我答應了。” “作案的繩子是我去買的,我幫著趙雪把李登義弄暈了,綁在樹上,完全控制住他,在確定趙雪一個人也能殺了他以后,我就離開了現場,偽裝出我不知情提前離場的假象。” 陸鳴霞把案發細節一五一十地在審訊室里復述了一遍,趙雪是如何聯系她的、二人怎樣策劃了這一場謀殺、事后怎樣計劃脫罪……只不過她們的交流基本通過面對面的方式,就連陸鳴霞本人沒有留下能拿出來的證據,怪不得警方什么都沒有查到。 “好奇怪啊,陸鳴霞為什么會突然改口,承認了這些事。” 外面旁聽的章斐小聲詫異道:“這時候可沒有坦白從寬這一說啊。”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句話并不是什么時候都適用的,只要陸鳴霞閉上嘴,警方已經有些無計可施了,最后沒有證據,無論如何都到不了“故意殺人”的那一步,就算檢察院愿意起訴,最多可能只是一個緩刑。 可如果她在警察面前承認,幫助趙雪實施故意殺人的計劃,并且親身參與其中,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免不了的牢獄之災。 陸鳴霞現在的行為無異于“我錘我自己”,親手把自己推進了監獄——明明前兩天在市局還一口咬定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趙雪利用的無辜“工具人”,現在又突然承認了她的罪行,前后行為的轉變簡直讓人費解。 除非…… 除非有人對她說了什么、讓她去做什么。 不過,只是自首還遠遠不夠,“孤證不能定案”,就算有了陸鳴霞本人的口供證詞,但如果沒有相關佐證,排除合理懷疑,只憑嫌疑人自述是無法定罪的。 市局還要繼續向下調查——不過有了陸鳴霞的主動配合,偵查工作相比之前會容易許多。 “吱呀”一聲。 林載川推開辦公室的門,信宿在他身后跟他一起走了進去。 林載川轉過身,深而靜的目光看著他,低聲道:“信宿。” 信宿忽然被點名,輕輕“啊”了一聲:“在。” 林載川聲音很輕:“關于陸鳴霞,你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 這突如其來的自首實在是太反常了,就連下面辦公室的刑警都覺得不對,林載川不可能沒有察覺。 這個女人被關在市局那么多天,都不肯吐一個字的實話,但在信宿跟趙雪“單獨談話”之后,陸鳴霞就突然悔過自新,回來自投羅網了。 這已經很難用單純的巧合來解釋。 林載川知道信宿在里面起到了某種作用,他向來不愿意勉強信宿,必須對他毫無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