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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霧 第111節(jié)

    費許昌非常有眼力勁兒,看到另一人也是當下非常流行的溫潤如玉、端方君子款式,于是又聲情并茂地跟兩個人一起畫大餅,“你們一起出道炒個cp,同框搞點曖昧,賣賣腐,以后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就有了——現(xiàn)在的女孩子可吃這一套了!”

    信宿:“………”

    眼前這人明顯熱情過度,生怕他“明珠暗投”似的,信宿的神情有些無措,糾結(jié)好久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拒絕道:“昌哥,我、我其實還沒有想好。”

    林載川在費許昌喋喋不休半小時后,終于淡淡開口道:“我們暫時還沒有進入娛樂圈的打算,至少要先了解這個圈子的環(huán)境,有沒有那些傳聞中的不良風(fēng)氣再做決定。”

    這稍微年長一些的男人穿著一身休閑運動服,神情沉靜如弱水,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說出的話,無端讓人不自覺服從,甚至下意識產(chǎn)生了一絲輕微難以違逆的恐懼感。

    “……人多的地方難免魚龍混雜,其實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費許昌頓了頓,道,“但絕不是每個地方都這樣,我們公司從來沒有那種歪門邪道的東西,這個我可以跟你們保證,段總也很清楚,否則也不可能介紹咱們認識是不是?”

    信宿一副很好騙的傻白甜的樣子,點點頭:“嗯嗯。”

    在信宿拒絕他的“大餅”后,費許昌又堅持不懈在包廂里跟他們兩個人說了半個多鐘頭,試圖說服信宿“正確用臉”,造福全天底下的顏控。

    不過信宿不可能真的跟娛樂圈有什么瓜葛,他們此行的目的只是為了調(diào)查潘元德,一直沒有松口。

    費許昌顯然對信宿很有想法,說的唾沫星子都消極怠工了,口干舌燥,才跟著趙總依依不舍地離開。

    等到人去樓空,信宿單手支著腦袋,方才那單純無害的面貌全然褪去,眉梢微微一挑,變成平時的八百個心眼子的模樣,他彎唇一笑道:“這兩個人一定還會再來的。”

    費許昌走的時候明顯不死心,還跟信宿加了聯(lián)系方式,說回頭再聯(lián)系。

    信宿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點,這是他思考問題時候下意識的動作,“現(xiàn)在沒有直接跟潘元德接觸的渠道,那就迂回前進,從他身邊的人下手,我感覺鐘婧那邊應(yīng)該更有機會。”

    鐘婧——潘元德的妻子,國內(nèi)知名電影導(dǎo)演。

    只要能跟鐘婧搭上線,那潘元德也就不遠了。

    林載川微微點頭。

    潘元德是在暗處的投資人,而鐘婧是明面上娛樂圈里的人,他們跟鐘婧見面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也更合理。

    信宿果然猜得沒錯,過了大約只有四個小時,費許昌又在微信上聯(lián)系他,說想請他跟林載川一起吃個晚飯,訂了一家海鮮館。

    信宿本來就想再跟他見一面,海鮮館就更好了。

    費許昌還是想說服信宿簽他們公司,一步進入娛樂圈,不過最后倒也沒強求,只是道:“你要是覺得可能會不適應(yīng)娛樂圈的環(huán)境,那這段時間就先接觸看看,覺得沒問題了,再簽我們公司。”

    “這是我們趙總的意思,就算最后沒緣分一起工作,也沒什么,就當是賣你段叔叔一個人情。”

    這樣簡直再好不過,信宿本來也不可能在這個地方留太久,他小聲道:“謝謝昌哥。”

    費許昌仔細端詳他的臉,突然道:“我有個建議,要是以后想在娛樂圈發(fā)展,你可以試著換一個風(fēng)格,畢竟現(xiàn)在圈子里‘甜妹’人設(shè)已經(jīng)很多了。”

    “我感覺你的長相和氣質(zhì),更適合那種憂郁系的美人,甚至帶著一點病嬌黑暗的感覺,”費許昌遞給他一個眼神,“你懂我的意思嗎?”

    信宿:“………”

    這人的眼光竟然真的有點東西。

    既然費許昌要這種“人設(shè)”,信宿索性不裝了,直接本性畢露,原本溫和柔軟的眉眼變得線條分明,神情明顯冷淡下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那種看什么都不屑一顧的冷漠傲慢眼神,費許昌激動的一拍手,“這個味兒就對了,我保證你這是內(nèi)娛獨一份兒,全網(wǎng)無代餐!”

    信宿:“…………”

    所以他努力經(jīng)營的“甜妹”人設(shè)還沒有來得及開始就結(jié)束了是嗎。

    費許昌完全沒有察覺他內(nèi)心的遺憾,眉飛色舞道:“太絕了,真是自帶電影封面質(zhì)感的氣質(zhì)和長相,不上大屏幕都可惜……”

    這時,信宿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是一條app消息提醒。

    費許昌無意間瞥見他的手機鎖屏壁紙,隨口問道:“咦?這不是鐘導(dǎo)的電影么。”

    信宿跟他說話,就又恢復(fù)了乖乖女的樣子,對他點了點頭:“嗯,我很喜歡鐘婧導(dǎo)演,她的每一部電影作品我都看了很多遍,其實也是因為這個,才想了解娛樂圈的。”

    “那你這眼光倒是挺高,”費許昌笑道,“鐘導(dǎo)的戲可不好接,跟她合作的都是國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頂流明星,要么就是國家級演員的老戲骨,她挑人的眼光很毒。”

    “我知道的。”信宿語氣謙遜道,“我對拍電影其實沒有太大興趣,我知道我可能做不太好,只是個花瓶,所以不想輕易就涉足這個行業(yè)。”

    他的語氣有些遺憾:“我只是很仰慕鐘導(dǎo),如果以后有機會能跟她當面請教就好了。”

    費許昌沒說什么,只是一言不發(fā)盯著信宿的臉——這張臉說不定真的能當一張?zhí)貏e通行證。

    他剛才有句話沒有夸張,信宿這張什么風(fēng)格都能駕馭的臉,整個內(nèi)娛甚至找不到一個下位替代。

    費許昌一拍板道:“這樣吧,我去打聽一下最近鐘導(dǎo)的行程,給你們創(chuàng)造一個見面的機會,但是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你自己了。”

    信宿眼睛一亮,“謝謝昌哥。”

    費許昌道:“記得我跟你說的話,在外人面前表現(xiàn)的鋒利一點,看起來更有張力,還有讓人印象深刻的侵略性,剛剛那個眼神就很好。”

    “我會的。”信宿表示問題完全不大,又猶猶豫豫問道,“如果去那種地方的話,可以用那種藝名性質(zhì)的名字嗎……我不太想用我的本名。”

    萬一誰打聽到他的真實身份,那他們的計劃就完全付之一炬了。

    “可以。”費許昌道,“名字不重要,等簽約的時候用你的本名就行了,我們有很多明星都是藝名。”

    “——你打算用什么名字?”

    信宿想了想,說:“林嬋。”

    .

    費許昌能做到頂尖經(jīng)紀人,手里當然有很多人脈,第二天就打聽到了鐘婧的最近行程——她明天晚上會在t城參加一場圈內(nèi)人招資的酒會,他們?nèi)爽F(xiàn)在坐飛機趕過去,至少可以來得及跟鐘婧見上一面。

    聽到他的消息,信宿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他們的計劃竟然推進的這么順利,像鐘婧那種名氣的大導(dǎo)演,基本上都是投資方上趕著找她主動送錢。

    時間有些緊張,他們剛落地沒兩天,又輾轉(zhuǎn)到了t城。

    酒會有人數(shù)限制,費許昌臨時一共就搞來了兩張邀請函,信宿跟林載川一人一張,他就進不去了。

    可能是信宿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過于傻白甜了,進門之前,費許昌沒忍住又囑咐了他一句:“從現(xiàn)在開始,就按照我跟你說的那個人設(shè)來表演,說不定鐘導(dǎo)進來一眼就看中你了,我們趙總在里面會幫你引薦的。”

    信宿一點頭,表示本色出演完全沒有一點壓力。

    林載川把他送進內(nèi)廳,抬起眼掃視整個酒會的環(huán)境,低聲道:“別擔心,我會在樓上看著你。”

    就算一樓發(fā)生什么事,他也可以第一時間從上面跳下來——樓上樓下直線距離不超過三米。

    信宿有點無奈看他一眼,“我看起來真的很像一個脆弱的花瓶嗎?”

    在酒會里來來往往的都是上層階級的富人,膨脹的物欲被金錢填充的欲壑難平,不知道有多少個“戴海昌”,在這種地方,怎么小心謹慎都不為過。

    信宿在一樓角落里隨意坐下,林載川在二樓居高臨下,整個一樓的動態(tài)盡收眼底。

    原本酒會上的客人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交談,自己聊自己的生意,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不管男人女人,逐漸都注意到了角落里酒紅色軟沙發(fā)上坐著的那個年輕男人。

    “李總,看那邊。”

    李總順著他的視線,向角落里看去。

    信宿穿著一件宮廷風(fēng)格的雪白襯衫,左右?guī)е鴥擅端{色鉆石胸針,荷葉袖口點綴著蕾絲花紋,下身是綢緞質(zhì)感的黑色長褲,自然垂墜,勾勒出修長雙腿的輪廓,看起來華麗而又貴氣。

    ——本來信宿想穿的其實是一件中性風(fēng)格的旗袍,看起來會更有視覺上的觀感,但是因為腿部開叉太高被某個人神情平靜地一票否決了。

    他一個人姿態(tài)懶散坐在那里,在晃蕩迷離的燈光下,幾乎帶著一絲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一雙秀麗極致的眉眼間帶著淡淡的厭倦,細長白皙的手指夾著一根女煙,火星閃爍、煙霧繚繞,眼尾上勾的鳳眼又冷漠又風(fēng)情。

    這幅畫看起來簡直美得令人驚心動魄,好似他天生適合這種地方——是一朵生長在淤泥里骯臟、糜爛卻又艷麗的花。

    落在別人的眼里,浮起近乎詭異又濃烈的瑰麗感,李總的呼吸停止一瞬,呆呆地望了信宿半晌,才魂不守舍似的喃喃問,“……這個人是誰?怎么以前從來沒見過。”

    他旁邊的男人道:“是趙總的人。”

    “不過聽說還有段奡宇那邊的背景,本身就是個堆金砌玉的大少爺,在圈子里恐怕也不缺金主。”

    或許是察覺到有人赤裸直白的注視,信宿抬起眼,眼睫微微挑起,看向視線投射而來的方向。

    對上那攝人心魄似的眼神,李總整個頭皮都麻了,腦子里嗡一聲響,不受控制地抬起腳,一步一步向信宿的身邊走去。

    場地另外一邊,鐘婧跟趙總并肩從舞池走了出來,她單手掩唇,輕笑道:“第一次聽到你這么評價一個人,花容月貌嗎,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

    趙總道:“新人,想著先給鐘導(dǎo)介紹認識認識。”

    他知道這種客套話聽一聽就行了,更何況信宿半個腳都沒進娛樂圈,鐘婧從來沒有用過“外行人”。

    趙總不過是看在段奡宇的面子上,讓信宿有機會能跟鐘婧接觸,圓了他的“追星夢”。

    他用下巴點了點信宿的方向,“就坐在那邊那個。”

    李總坐在跟信宿隔著半個人距離的身邊,莫名其妙變得面紅耳赤的,主動跟他說著什么,目光好像黏在信宿的身上。

    信宿則是一臉懶倦不愿搭理的樣子,半闔著眼皮,靠在沙發(fā)上吸了一口煙,慢慢吐出來。

    那簡直像是電影鏡頭里才會有的畫面,燈光變換迷離,煙霧裊裊升起,美人的五官在霧后若隱若現(xiàn)。

    冷漠妖異,又風(fēng)情萬種。

    鐘婧的目光落在信宿身上,看了足足三十多秒,神情逐漸認真起來,轉(zhuǎn)頭問道:“這個人,是誰?”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這段時間發(fā)現(xiàn)的一個新人,還沒簽約,叫林嬋。”趙總看她的反應(yīng),感覺有戲,于是又介紹道,“他可是為了你來的,是你的電影迷。”

    鐘婧遠遠看了信宿片刻,而后踩著高跟鞋緩步走了過去,來到他的面前。

    信宿看到鐘婧走到他的身邊停下,眼里掠過一絲茫然,然后又變成逼真豁然的驚喜,把手里的細煙放到石臺上,起身道:“鐘導(dǎo)!”

    這時候的信宿看起來又不一樣了,眼神熱情又柔和,帶著溫溫笑意,眉眼和嘴唇的線條都是彎曲的。

    其實鐘婧第一眼見到信宿的時候,只是覺得這是一個看起來非常漂亮的男人,身上氣質(zhì)特別一些,但僅僅是“與眾不同”的地步。

    直到看他在自己面前瞬間變臉,鐘婧的臉上才有了一絲切實的驚訝與欣賞。

    從方才冷漠陰郁的黑玫瑰,原地變成了無害至極的小白花,同一張臉上表現(xiàn)出截然不同的兩幅面孔,完全難以辨別哪個才是他的本來面貌。

    如果剛才那種鋒利至極的孤冷與傲慢是假的,那這個年輕人的演技簡直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鐘婧不動聲色端詳著他,“聽說你很喜歡我的電影。”

    “是的,您的每一部電影我都看過很多遍,我覺得您對于鏡頭的把控和運鏡細節(jié)的處理,都很絕妙。”

    信宿確實三倍速把她拍過的電影都看了一遍,就算鐘婧問他什么也能言之有據(jù),他小聲快速道:“我喜歡您很多年了,是您的忠實影迷,這次過來,其實也是想有一個能跟您當面請教的機會。”

    鐘婧一時沒說話,仔仔細細打量他許久,然后問:“怎么,有進入電影圈的打算嗎?”

    信宿心道完全沒有這個打算,只是來出賣色相完成任務(wù)的,表面上則表現(xiàn)得惶恐不安,小聲怯弱道:“我有點想嘗試一下,可是我不是科班出身的,從來沒有學(xué)過這些,所以擔心會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