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霧 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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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宿看著那一簇漂亮至極的藍玫瑰,目光向上又移到林載川的身上,頓了頓,低聲道:“原來今天是情人節。” 怪不得林載川那天問他初四有沒有時間——他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計劃了。 如果不是信宿今天剛好值班,告白的地點或許會換一個更浪漫的地方。 信宿眨了一下眼睛,轉移重點似的問:“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信宿知道林載川對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那會兒他留著一頭長發,穿著斯文敗類的西裝,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去了市局刑偵隊,一臉冰冷地審視那個地方。 還沒來得及變臉,就被林載川抓了個現行。 而林載川思索片刻,低聲而清晰地回答道:“如果被一個人吸引視線可以稱之為喜歡的話,應該是第一次跟你見面的時候。” 信宿:“………” 他把這句話反復理解了很多遍,如果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那么他以為的“第一印象不好”,可能只是他一個人那么認為。 所以林載川對他從來沒有過偏見,那些從一開始就無由來的退讓、包容,后來超過同事關系的偏愛與照顧,乃至于今天突如其來的告白,都有跡可循。 一個窮極冷靜理智的人的一見鐘情。 林載川確實是從第一眼見到信宿的時候,就覺得他跟任何人都不一樣。 那自上而下的驚鴻一瞥。 只不過當時他并不了解信宿是怎樣的人、不清楚他的立場,兩個人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處于相互試探的階段。 林載川不清楚在他哪一瞬間對信宿動心,如果一直往前追溯,那個時間點應該是,信宿獨自站在一樓入口,察覺到有人在注視他的瞬間,敏銳望過來冰冷而防備的那一眼。 冰冷、鋒利、扣人心弦。 只不過林載川性格如此,向來內斂沉靜、不動聲色,就連另一個當事人都沒有察覺。 所以,信宿在跟他相處的時候隱約感覺到的“恰到好處”,的的確確都是林載川有意為之。 反應了許久,信宿才開口說:“我還以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沒有表現好,我在你心里可能是個內心陰暗需要重點關注的問題青年。” 林載川道:“這并不沖突。” 開誠布公到這個地步,沒有再遮掩什么的必要了,信宿看著那簇玫瑰花,突然笑了一聲:“就這么送玫瑰花給我,沒有想過我會拒絕你的可能性嗎?” “想過。”林載川靜靜道,“但那應該是出于你個人意志以外的因素。” 信宿:“………” 他果然還是知道了。 信宿心道:這人能把“我知道你對我動心了請速速放下羞澀跟我戀愛”這種土味情話說的那么含蓄、隱晦、被動,也確實是一種語言藝術了。 是的。 信宿承認,拋開所有現實因素,他本人非常想要跟林載川在一起。 ……但理想終究不是現實。 他當然可以沒心沒肺地接下這一束漂亮的玫瑰花。 林載川的探究永遠不會讓他感到不適,對待他的每一處細節都是反復斟酌,從來沒有任何人能讓信宿在他身邊時產生某種“歲月靜好”的安穩感。 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個年長的男人對他的一切縱容與愛護,等到未來不得不攤開身份開誠布公的那一天,再跟他分道揚鑣,甚至走向立場相反的對立面。 信宿從來很清楚他們會有怎樣的結局。 但對林載川來說是不一樣的。 信宿僅存最后一絲的道德良知讓他沒有辦法毫無負擔地跟林載川在一起。 這一段感情注定不安定、也不會長久。 信宿站在原地,陷入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那可能是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猶豫彷徨的神色,以至于看起來有些罕見的古怪。 林載川輕輕對他道:“信宿,我沒有要你一定回應我。” 林載川不知道他曾經遭遇過什么,但信宿的成長經歷一定不會太好,可能遇到過居心叵測的人,讓他很難信任乃至于依賴一個人,更別說毫無顧忌的喜歡與愛。 又或者,信宿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顧慮與思量,無法對他開口。 信宿就像一只幼時被傷害過的小動物,對任何人類都抱有同等的敵意與不信任,如果保持安全距離飼養他,他可能會猶猶豫豫地伸出爪子,走一步退半步地接近對方,但如果有人想要主動伸手去觸碰他、或者有一絲想要捕獲他的念頭,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迅速轉身逃開。 林載川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所以他用了很長時間,有意或者無意的引導,讓信宿愿意主動親近他,甚至毫無防備地睡在他的身邊。 他也知道信宿心里對他有一種隱約而朦朧的喜歡,但那“喜歡”被一根搖搖欲墜的絲線穿著,稍有不慎就會墜落。 不會消失,只會碎裂。 林載川沒有把他嚇跑的打算。 信宿有一句話說的沒有錯——林載川是最知道應該怎么跟他相處的人,不論是上司、朋友,還是“暗戀者”的身份。 信宿第一次覺得他的語言系統可能出現了某種故障,他無法做出任何回應,不敢接受、又不想拒絕,他的喉結輕微滾動,半晌垂下眼低聲道:“林載川,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 “戀人”。 對其他人而言,這可能只是一個象征著浪漫的身份、可以由很多不同的人扮演的角色,甚至只是隨時都能斷裂的關系。 但對信宿來說,那意味著一種幾乎鄭重的責任和羈絆,信宿明白他背負不起,或者無法給這個身份定下一個長久的期限。 林載川道:“你可以不做承諾。” 信宿心想:原來他都知道。 林載川或許不知道他在顧慮什么,但知道他在因為某些原因而遲疑。 “你真的要跟我在一起嗎。”信宿眼睛一眨不眨定定望著他,再一次提醒,“就算以后我們會分開,就算你最后發現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人,或者……有一天我讓你失望了,你會怪我嗎?” 信宿不是一個大眾意義上的“好人”。 林載川當然非常清楚——從第一次跟他見面,他就知道信宿是一個怎樣的人。 危險、冷漠,城府深沉、善于偽裝,又或者偶然表露出來的矛盾的善良。 都在從一而終地吸引著他。 信宿身上撲朔迷離的不確定性本身就充滿了某種致命的誘惑力。 他出于某種目的來到市局,很可能會在未來的某一天選擇離開,沒有人能夠留住他。 林載川明白他的意思。 至于結局…… 所有命運都是未知的終點,沒有任何人能夠承諾“未來”。 信宿也不必負擔。 林載川直視著他,輕聲道:“信宿,我不希望這段感情會給你帶來任何束縛或者枷鎖。” “你一直是自由的,不必一定做出什么選擇。” 林載川道:“如果你認為我今天的話會對你造成某種負擔,我們可以回退到之前的關系,我并不介意。” 信宿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 ——我仍然會像從前那樣對待你,而你不必回應。 信宿怔怔看著他,眼尾輕微泛紅,一雙向來不動聲色的漂亮眼睛里,鋪滿了傷感、遺憾甚至更加濃郁的情緒。 有那么一瞬間,他想要做一個普通而正常的人,這樣就可以毫不猶豫地跟林載川在一起。 ……但現在也沒有關系。 無論未來是怎樣的結局,他都會在林載川的身上留下一些東西——可能微弱但已經是他僅存的所有情感和愛意。 還有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 信宿伸手接下了林載川的玫瑰。 “嗯,”信宿對他笑了一下,一字一字說,“我喜歡你。” —— 第九十章 深藍色的玫瑰花瓣嬌嫩柔軟,散發出淡淡清幽的香味。 信宿把一簇花抱在懷里,問:“你有想過我的回答會是怎樣的嗎。” 林載川低聲道:“我沒有設想過結果。” 雖然知道信宿喜歡他,但兩情相悅的人未必都能在一起……況且,林載川直到現在都不能說他“了解”信宿。 不管信宿今天做出怎樣的選擇,林載川都不會覺得意外,并且都可以接受。 林載川輕聲說,“只是希望能夠用一種更加合理的身份跟你在一起。” 信宿笑了一聲:“情人節快樂,載川。” 他想了想又道:“唔,現在是不是應該改口叫男朋友了。” 林載川:“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聞言信宿輕輕挑了一下眉,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稱呼,但可能因為太過難以啟齒,他難得臉皮薄并沒有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 “所以需要一個吻嗎?”他眨了眨眼睛看著林載川,“成為男朋友的儀式感。” 林載川沒有說話,只是稍微靠近過來,隔著他懷里的藍玫瑰,在他的眉心輕輕吻了一下。 呼吸交融,皮膚觸碰,引起一陣輕微顫栗。 信宿:“………” 對于情侶來說這其實根本算不上多親昵的動作,但信宿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因為從林載川的動作里察覺到某種過于珍視的意味,以至于在他吻過來的那一瞬間他的指尖都在發酥輕顫。 他無意識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表面神情鎮靜,但手上的玻璃紙無端發出了稀里嘩啦的響聲。 ……不過是一個吻。 信宿內心詫異地想:他有這么喜歡林載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