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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躺平日常 第135節(jié)

    劉據(jù)不知怎么種那些稀有的白花是真, 想向農(nóng)夫請教也是真。小太子走到門外,馬車還沒來,他又折回去令枇杷把他以前用的小竹籃找出來, 再裝一些糕點。

    為了給小太子做吃食,庖廚定做一個小火爐,一些小籠屜。糕點做的小小的, 小太子一口一個,一籠屜吃個半飽, 喝點粥剛剛好??墒沁@么小的點心全帶上也不夠霍去病一個人吃的。

    韓子仁找衛(wèi)尉調(diào)人得許久, 小太子趁機去膳房。

    霍去病跟上:“去陛下的膳房做什么?”

    膳房有給皇帝準備的茶點。小太子拿走一半點心, 籃子變重, 小太子塞給霍去病。

    霍去病打開籃蓋, 里頭塞得滿滿的:“我們不是去春游?!?/br>
    “順便春游可以嗎?”

    小太子翹了下午的課, 有的是時間,必須可以啊。

    不可以小太子又得埋怨他欺負人。

    人不大纏人的工夫了得。

    “如果春游就不能只帶點心, 還有燒烤工具?!被羧ゲ岩商珃igong沒有燒烤工具,令膳房廚子替他收拾一份。廚子還有給霍去病準備一包碾碎的細鹽, 磨碎的八角、花椒等香料粉。

    春天是牲畜繁衍的季節(jié), 不宜打獵。但也有許多野物可以打來燒烤。比如野雞,野鴨, 比如堪堪結(jié)束冬眠的蛇, 水中魚等等。

    出了西安門, 霍去病暗暗琢磨抓雞還是找兔子, 小太子琢磨如何向農(nóng)夫請教。

    往南一二里路, 一行人往東, 走了不知多久,濃煙伴著微風吹動車簾。小太子挑開車簾, 看到遠處青煙滾滾:“表兄,著火了?!?/br>
    霍去病急急轉(zhuǎn)過身,仔細眺望,頓時想把小太子扔出去——嚇著他了。

    “沒看見煙火后面有人?農(nóng)夫故意點的。”

    小太子說出口才看見。

    說出去的話宛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小太子故意說:“放火玩兒嗎?”

    霍去病不知,手伸到外面敲敲馬車,身著常服的禁衛(wèi)上前:“冠軍侯?!?/br>
    “他們?yōu)楹卧诘乩锟净穑俊被羧ゲ〕療熁鹂澙@處睨一眼。

    宮中侍衛(wèi)當值期間也有機會出宮,還有休沐,知道的瑣事自然比霍去病多一些——近半年想同他結(jié)交的人多不勝數(shù),霍去病為了躲他們,不是去軍營就是留在宮中。

    侍衛(wèi)思索片刻:“跟朝廷告示有關吧。冠軍侯想必也知道,草木灰可以殺蟲。前幾日我回家還碰到幾個推著板車的農(nóng)夫用麥秸跟我家換燒火灰。”

    難怪這幾天總能聞到燒火味。虧得他以為什么人烤火。

    霍去病:“有人在此點火,看來不遠處就有村莊。小公子,想好怎么向農(nóng)夫請教了嗎?”

    小太子搖搖頭。

    霍去病:“不急。改日我陪你去上林苑。你父親前幾年為了種果樹,網(wǎng)羅許多人才。匠人一多,他竟然還想種荔枝?!?/br>
    隨行的侍衛(wèi)聽到這話神色復雜,堪稱一言難盡。

    霍去病撐著車窗問他:“你也覺著陛下異想天開?”

    “我沒這樣說。冠軍侯莫要冤枉在下?!北菹轮拦谲姾钸@樣說他,頂多罵一句“混小子”。他們可得不到這般寬厚。

    馬車沿著鄉(xiāng)間小路又行二三里,停在村口。

    突然來了許多生人,村里草木皆兵,狗吠鵝叫,跟從早到晚靜如死水的深宮相比,一行人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

    軍中人雖多,除了校場和伙房,其他地方都很安靜。

    冠軍侯府的奴仆不敢張狂,長平侯府的衛(wèi)不疑不哭,府中也很安靜。

    突然跳出這些地方,霍去病一時間很不習慣。

    小太子往熱鬧的東西市去多了,看到村民往村口跑,小孩好奇地繞著大馬打量,仿佛到了東西市。小太子碰一下韓子仁,韓子仁抱著他跳下去,朝馬車靠近的村民停下。

    看起來像里正夫人的老嫗問:“公子來我們村找人,還是路過?”

    韓子仁胡扯:“馬車顛簸,公子累了,擔心路邊有兇獸,拐到貴村歇歇腳?!?/br>
    二三月地里沒什么莊稼,天暖了,貓冬的虎狼都出來了,你死我活,山上生活不易,很多兇獸都往山下跑。韓子仁此話得到所有村民一致附和,請他們進院歇息。

    霍去病終于想好姓什么,撩起車簾下來。

    村民們嚇一跳,里頭竟然還有一人。

    霍去病自報家門:“我是他表兄?!?/br>
    老嫗解釋她乃里正之妻,又自報母家姓王。霍去病要是村里人,王氏怎么也得來一句,她和太后五百年前是一家。

    王氏時常進城,見過商賈、公卿子弟,隨從不少,但很少有人帶劍。小太子的隨從個個腰別寶劍,王氏懷疑這一大一小乃皇親國戚。給她個膽子也不敢當著皇親抖機靈:“公子怎么稱呼?”

    “姓曹?!?/br>
    王氏臉色微變,想起什么,頓時變得很是恭敬:“曹公子,小公子,快快請進。”說話間去前面引路。

    霍去病到小太子身邊,小太子抓住他的手要抱。霍去病抱起他:“有事?”

    小太子趴在他耳邊問:“我姓什么?”

    霍去?。骸坝腥藛柲隳憔驼f姓張。”

    “張”有何講究。小太子如果沒有猜錯,“曹”是叫人誤會他是曹襄。張姓,劉據(jù)福至心靈,二姑母南宮公主的夫君姓張。

    農(nóng)家房舍簡陋寒酸,王氏不好意思把一大一小兩位金玉一般的公子迎進屋。她從屋里找出兩個干凈的木墩,又在木墩上鋪上新織的麻布,“曹公子,小公子,請坐?!?/br>
    王氏又叫兒媳女兒燒水,叫孫子下地喊里正。

    霍去病一聽“下地”,順著她的話問:“我們來的時候看到地里好多人放火,燒什么?”

    “燒豆葉jsg?!蓖跏险J為他不知道什么是豆葉,便解釋去年秋黃豆成熟,豆葉落了一地,往年都是留著肥田,今年朝廷說燒的灰可以殺蟲,他們見別的村都在燒,也想燒燒看。

    雖然王氏不敢問,但她算算那位的年齡,覺著八九不離十。

    天子近親,一定比他們鄉(xiāng)野小民知道的多。王氏裝不知道他真實身份,好奇地問:“曹公子很像讀書人,曹公子能不能跟咱們說說草木灰能不能殺蟲?!?/br>
    霍去病不懂農(nóng)事,但他了解天子。陛下敢昭告天下,那就一定沒錯。

    “可以?!?/br>
    小太子點頭:“草木灰還可以入藥。城里醫(yī)者都知道?!?/br>
    王氏懸著的心落到實處,臉上的笑容真誠許多:“兩位公子這是要去哪兒?”

    霍去病半真半假地解釋今年冬天冷,自打臘月沒出過城,今日天氣極好,出來透透氣?;羧ゲ∵€記得他們進村的目的,一副好奇的模樣問:“說起地里的蟲,日前我得到幾粒珍貴的種子,想種木框里又擔心不如種在地里長得好,種地里又擔心剛發(fā)牙就被蟲吃了。如果是您,您會怎么做?”

    論種地王氏不如日日跟土地打交道的里正懂得多,就請他等等里正。

    里正一看外頭的馬車就知道來的是貴人,可當他看清院里的人還是險些失態(tài)。里正心里怦怦直跳,難為他面色如常,拱手見禮:“兩位公子,小人來遲了。”

    “是我們叨擾了。”霍去病開口請他坐下說話。

    里正一邊坐下一邊令兒媳用他的茶葉煮茶。

    里正兒媳送來茶湯,小太子給韓子仁是個眼色。

    韓子仁把太子的小籃子拿出來。

    守著馬車的禁衛(wèi)問:“公子餓了?”

    韓子仁微微搖頭:“吃人嘴短。不怕他們不說實話?!?/br>
    禁衛(wèi)訝異,太子小小年紀竟然會收買人心。

    不愧是陛下的兒子。

    韓子仁笑笑拎著籃子進去:“公子,早飯用得早,該餓了吧?!钡絼?jù)跟前單膝跪地,王氏叫兒子搬來用飯的方幾。韓子仁把點心一一擺出來,擠在院里的小孩們禁不住咽口水。

    小太子挑一塊,給霍去病一塊,又問韓子仁吃不吃,韓子仁微微搖頭,轉(zhuǎn)手給里正,請他嘗嘗。隨后韓子仁重拾剛才的話,問里正像“曹公子”說的那種情況怎么辦。

    鄉(xiāng)間種糧食種菜沒有那么小心。農(nóng)閑的時候里正帶著不用服勞役的村民去城里給貴人干活,見過一些人家先育苗,苗長大了不怕地里的蟲子啃食再移到院中。

    里正說完很是不解:“曹公子合該知道才是?!?/br>
    “曹公子”笑道:“家里有奴仆,平日里也不需要我親自動手,一時忘了問他們。”

    “這倒也是?!崩镎肫鹗裁?,“倘若公子還是擔心蟲把根啃壞了,種的時候可以多裹一些泥。根穿過厚厚的泥層扎入土里,就算有蟲子啃掉一段根,您的花一樣能活?!?/br>
    小太子忽然想起前世去靈植園的時候,種靈草的師弟并不是挖個坑埋點土澆點水,而是移栽。

    小太子扯一下霍去病,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怎么種啦。

    霍去病捏捏他的小臉,不愧是他表弟,一點即通。

    “歇好了嗎?歇好了就走吧。”霍去病問。

    韓子仁收拾點心。

    霍去?。骸皠e收拾了。”

    霍去病為人豪爽,平時領著趙破奴去東西市,他買什么總會給趙破奴買一份。戰(zhàn)場上也會把一時用不著的匕首借給手下兵卒。找到匈奴珠寶,他挑一兩樣就分給底下人,哪怕他獨自找到的。

    霍去病沖不敢靠近的孩子們抬抬下巴:“我們還得去別處看看,拎來拎去礙事。”

    其實霍去病也不想吃面食點心,他更愛rou。

    小太子得了不少種子,宮里會種地的只有張順子一人,以后難免要來麻煩鄉(xiāng)民。韓子仁想到這點,看一下大概有多少小孩,糕點掰成兩半,挨個分下去。

    博望苑也有擅種田的農(nóng)奴,但他們怕說錯話,不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韓子仁正是清楚這一點才沒有提醒小太子去博望苑。

    里正看著霍去病一行遠去,萬分感慨:“不愧是平陽侯?!?/br>
    王氏:“真是平陽侯?我一直擔心又是個假的?!?/br>
    里正搖頭:“平陽侯曹襄脾氣像其父,待人溫和有禮。只是,我聽說平陽侯身子骨也隨了他父親。這位是不是曹家別的什么人?”

    “貴人嬌貴,傷風著涼都是大病。說他體弱,興許是跟咱們比。再說了,二十來歲的人,能有多弱。成天亂想?!蓖跏峡粗狭舜舐返鸟R車,“就是不知道那個小公子是哪家公子?!?/br>
    里正:“那個我倒是見過。大將軍的長子。很是貪玩,不像大將軍。大抵是大將軍公務繁忙沒空管教他。不過沒人招惹他,倒是個好孩子。去茶肆從不賴賬。有他在旁人也不敢放肆。茶肆掌柜的很喜歡他?!?/br>
    王氏奇怪他怎么如此清楚。

    里正:“我給茶肆送柴的時候正好碰到掌柜的親自為他煮茶。我很好奇走的時候從前面繞兩趟,他當時靠窗坐,我看得真真的。”說到此又覺著奇怪,“他怎么會跟平陽侯一道?”

    王氏:“大將軍的兒子跟誰一道也不奇怪。”

    里正想起城中流言,很多世家子都想到大將軍麾下,隨他上戰(zhàn)場撿軍功。

    平陽侯待衛(wèi)公子親厚,抱他上馬車,應該也是存了這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