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過去開門，看到劉翠鳳也沒讓她進屋，而是自己走了出去，“媽，大過年的別惹事，把玉蓮惹火了到時候鬧起來別說我不幫你，說吧，又有什么事。”

    顏建軍的神態有些不耐，更多的是敷衍。

    劉翠鳳頓時委屈得紅了眼眶，“你也知道今年過年，吃年夜飯都沒過去叫我們，是當我們死了嗎？就算我偏心我也沒短你一口吃的，你就是這么對待我們的？”

    第163章 不消停

    顏建軍面色大變，“媽，這話可不能亂說，昨天老四過來跟我說年夜飯他去你們那邊吃，在你們那邊弄，可不是我不管你們！我咋知道他這么不靠譜！他人呢？”

    劉翠鳳沒想到是這樣，怔了怔，道：“不在家，我都找過了，找不到。”

    “啥情況！”顏建軍也有些火大，怒氣沖沖地到了隔壁，結果真的一個人都沒有。

    這就有點難辦了，正當他想著是不是給劉翠鳳和顏永福送些吃的過去的時候，遠遠看到顏建設提著東西往家走，立馬跑過去質問，“啥情況，媽都找上我家鬧事了。”

    顏建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解釋道：“今天比較忙，回來晚了一些，不說了，我去爸媽那邊給他們做飯。”

    顏建設快步走向劉翠鳳，解釋了兩句就帶著劉翠鳳回新房。

    顏建軍看著他們的背影還有顏建設提的東西發呆了一會兒才往家走，嘴里念叨著，“搞什么.....”

    這幾天顏建設每天傍晚都會出去，到了深更半夜才回來，要不是聽到顏建設那破籬笆門咯吱響的聲音他都不知道這個事，因為第二天早上顏建設還會出現在地里。

    顏建軍見他玩歸玩，該做的活沒落下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萬萬沒想到這家伙連除夕都敢這么晚回來。

    不過看他那樣好像不是去玩，顏建軍想不通，便搖搖頭，趕緊回家繼續吃飯。

    顏建設領著劉翠鳳回到他們老兩口住的新房，直接去了灶屋生火燒水，再把帶回來的東西拿出來。

    劉翠鳳憋著一肚子氣，看到顏建設帶回來雞鴨魚rou也沒完全釋懷，在他身邊板著臉教訓，“都這么大的人怎么過年還能忘了時間，你咋不忘了吃飯睡覺！還有，年夜飯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跟我們倆商量一下你們就給定了，我還以為沒人管我們死活了。

    果然人老了就是沒用，誰都嫌棄，連你這個疼了二十幾年的兒子都一樣，我活一輩子真是太沒意思了.....”

    “好了！我不就是晚回來了一點，又沒說不管你們，吵吵鬧鬧能改變什么？是讓我心里不痛快嗎？不然我現在就走不礙你的眼怎么樣？”顏建設可不像顏建黨那么好脾氣，更沒有顏建國的忍耐力，原本辛苦了一天已經很累了，過來這邊給他爸媽做飯還要被數落，心更累了。

    這會兒他突然想起顏建軍勸他的那些話，家里沒個女人張羅確實不行，他一個人根本就顧不過來。

    想著想著他開始走神。

    劉翠鳳被顏建設威脅了兩句，還真不敢再繼續念叨下去，要是把這個唯一給他們做飯的兒子給氣走了，他們今晚就得喝西北風了。

    等飯菜上來，顏建設扶著顏永福坐了起來。

    顏永福顯然也因為他晚來心里不痛快，雖然沒有說什么難聽的話，但一張臉沉得跟死人臉似的，瞧著讓人倒胃口。

    顏建設也沒說什么飯菜擺上，自己囫圇吃了一些，見顏永福和劉翠鳳還在吃就起身說道：“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說著他徑直走向門口。

    劉翠鳳喊道：“還這么多菜，不多吃點？”

    顏建設搖搖頭，“你們吃好了就早點休息，我回去睡了，累。”

    劉翠鳳搖搖頭，嘀咕道：“一天天的，下地就那么點時間累啥累，就是太好命了，沒吃過苦，要是跟你幾個哥哥一樣像牛一樣不停地干，看你還會不會喊累.....”

    顏建設不想聽，已經走遠了。

    人走了，劉翠鳳又嘀咕了一會兒，顏永福聽著都一肚子火，要不是還指望劉翠鳳扶他上床躺著，他早就開罵了。

    一頓年夜飯就這么沒意思地結束了。

    第二天顏建軍一早帶著顏明強去劉翠鳳和顏永福那邊拜年，一進門就看到一桌剩飯剩菜，吃過的碗筷也沒洗。

    他都無語了，按照規矩，初一是不能干活的，包括洗碗掃地，昨晚的碗筷沒洗，今天再不洗，到了明天還能洗干凈嗎？

    劉翠鳳卻跟沒事人一樣，顏建軍眼不見心不煩，給老兩口留了兩個紅包就帶著兒子走了。

    人一走，劉翠鳳就跟顏永福抱怨，“你看看明強那什么表情，連一聲爺奶都不叫，也沒個笑臉，果然是讓他媽給教壞了，不孝的東西。”

    顏永福沒有吭聲，自從他推了顏明強一把，顏明強就沒再喊過他一聲爺爺，甚至連他這邊都沒來過，今天要不是顏建軍拉著，顏明強肯定也不會過來，他能說什么。

    這邊顏明強回去之后明顯不高興。

    黃玉蓮也不敢直接問孩子，就問顏建軍，“咋回事？又罵了？看小強吊著一張臉。”

    顏建軍搖搖頭，都不知道怎么說他爸媽，“他們昨天吃的碗筷都沒洗，我看著不痛快，給了錢，說了兩句話，他們沒啥表示我就帶孩子回來了。”

    “連孩子的紅包都沒給？”黃玉蓮覺得不可思議，是她見識不夠還是公婆太過奇葩，好像都沒聽過這種事。

    顏建軍沉默，算是默認了。

    黃玉蓮冷哼一聲，“我怎么這么倒霉，有這種公婆，早知道當初我也發狠，學曉娥那套跟他們斷絕關系！”

    黃玉蓮握著拳頭，氣得咬牙切齒，隨后嘀咕道：“你說是不是老宅這邊風水不好，不然怎么別人家都好端端的，就咱們家出了兩個奇葩，總是事不斷，我看老二他們那房子就不錯，要不我們也買塊地弄一套？”

    “你不擔心我爸媽到時候鬧著跟我們住了？”顏建軍挑眉。

    這回黃玉蓮卻是自信的搖搖頭，“他們休想！我建房子再把老屋這邊整一整，他們要是非要跟我們住就讓他們搬回這里，大不了我們不住新家讓孩子們住，村里人能說啥？”

    農村忌諱比較多，一般家里兒子建新房，年老體弱的老人為了子孫后代著想都不會跟著搬過去，除非是老屋實在破舊得不能住人了，當然，要是身體康健的老人就是長壽的象征，不用顧忌這些。

    顏永福偏癱了，屬于年老體弱有病的，要是到時候他們想住黃玉蓮的新房她也能找出各種借口拒絕，還能讓人挑不出理來。

    第164章 秦立雄

    顏建軍無話可說了。

    建房子的想法一旦有了，就跟種子落地生根發芽似的，還不到正月十五，黃玉蓮已經催著顏建軍找村長買地。

    村里大面積的宅基地都在農田那一頭，不過因為周曉娥不想再跟顏永福他們碰面，顏建軍也識趣地選了一個離他們遠點的地方。

    顏建黨建房子有經驗，聯系了顏建國和林國安后，很快就開工了。

    此時顏建國和林麗清在秦立國的陪同下到了秦立國弟弟秦立雄所在的單位，大家事先說明來意，剛坐下顏建國就問起那幾個廠子的情況。

    秦立雄嘆了口氣，翻出一份清單給他們過目，“這就是今年準備收回來的廠子，大大小小十六個，包括兩個服裝廠，六個食品廠，三個化工廠，一個瓦廠，一個棉廠，還有幾個是制煤廠。這幾個單位經濟效益一年比一年差，近兩年都在賠錢，省里的意思是讓地方不賺錢的工廠都關了，給財政減壓。

    但廠子關了之后放著不用又會浪費，為了盡可能減少損失，市里決定把工廠賣給個人，由私人收購繼續運營，當然，私人想辦什么廠子都行，我們不會干涉，并且工商那邊還會給你們便利。”

    林麗清認真聽著，越聽眉頭皺得越深，“這么看來收購廠子也不錯，但是我有幾個疑問。”

    “林老板請說。”秦立雄對林麗清的態度十分客氣，并沒有因為她是女人就有半點輕慢。

    林麗清順勢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我明白秦主任的意思，說真的，我對收購工廠確實挺有興趣的，不過我也有自己的考量，個人的經濟實力有限，收購了工廠還要購買設備，我實在沒有更多的財力去承擔其他的。

    所以工廠原先那些債務要怎么處理？另外就是工廠里的員工，您也知道我這邊作坊有自己的員工，在非必要的情況下，為了降低生產成本，我不可能再請其他人，即便要請，說真的，誰家沒幾個勤勞肯吃苦還不富裕的親戚，要是我辦廠子不請他們也說不過去不是？”

    秦立雄聽完林麗清這番話，眉間地褶子都擰成一塊了，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又嘆了口氣，“林老板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們原本是希望收購廠子的人能全部盤下，包括里面的員工，倒是忽略了您說的這些情況，這樣吧，我回頭再跟市里反應一下，看看怎么處理才好。”

    林麗清理解地笑了笑，說話的語氣都輕松了幾分，“秦主任，您也別怪我多嘴，您看原先這些工廠都是國家的，工人領的是國家給的工資，旱澇保收，一旦工廠被私人承包，性質就變了，市里想得很好，讓收購方連那些工人都接收，可你們有沒有問過那些工廠愿不愿意？

    是吃國家糧食體面還是給私人干活體面？只要不傻，是個人都知道怎么選，這些情況您還沒有跟那些工廠溝通過吧，萬一工廠收購完再鬧出工人抗議之類的事我們這些私人承包商也沒法處理啊！

    您是過來人，應該知道工人鬧起來有多兇！別的不提，前幾天咱們這里不就有個工廠員工因為抗議自殺了，一旦鬧出人命可就沒法善了了。

    我是真心想要收購工廠，但前提是政府能把這些隱患都解決了，您看怎么樣？”

    在林麗清提到工人抗議的時候秦立雄兄弟倆就不約而同變了臉色，以他們的見識自然知道這種情況發生的概率有多大，只不過是因為處理幾個工廠的壓力太大導致他們不愿意深想罷了，反正先把工廠賣出去，其他的發現問題再處理就好了。

    但現在第一個聯系秦立雄表示愿意收購工廠的人就一針見血的提出收購工廠存在的隱患，他們不得不正視這些問題。

    “林老板，您說的這些情況我知道了，確實是我們考慮不周，原先市里的意思是等工廠賣出去后再告訴工人，給他們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留下來，跟著新老板做事，第二就是多領一個月的工資離開。

    當然，這兩個處置方案肯定也是要收購人同意才能執行，因為林老板還沒確定要收購，所以我剛剛還沒跟您提，既然您已經說了有自己的人，這些工人您這邊估計是不會要了，那就不能按照我們原先想的方案解決了。

    要不您看看中意這里面哪個廠子，我讓人清點一下員工的數量，再看看怎么安排比較妥當。”秦立雄給自己找了個還算完美的借口，并主動承認是他們考慮不周。

    林麗清也不好再繼續揪著這些問題不放，便拿了清單跟顏建國湊在一起仔細看。

    里面有幾個工廠她還是挺滿意的，一個是糖廠附近的食品廠，原先應該是給糖廠某些產品提供原材料的，因為這些產品效益差，產量銳減，導致與之緊密相關的食品廠一直賠錢。

    另外一個是靠近廣瀾江下游的食品廠，生產蝦米和干貝，因為白水市下面兩個靠海的縣城重點發展水產，那邊成立了兩家海鮮加工廠，靠近原材料產地，不管是產品還是生產成本都遠遠低于市里的工廠，這邊發展沒有優勢，肯定是要被淘汰掉的。

    第三個工廠是個服裝廠，離八達里不遠，之前是生產工裝和軍大衣，隨著面包服的流行，軍大衣的產量比往年少了一半以上，工裝也不再是流行趨勢，廠里員工人數多，接不到單子光是一個月的虧損就能讓市里的領導坐不住了。

    林麗清把這三個廠子圈起來，嘴角噙著三分笑意將東西遞給秦立雄，“秦主任，這三個廠子我們覺得不錯，但具體能承包一個或者兩個還是要看你們給出的價格，還有就是里面的債務和工人問題，我們希望你們能妥當處理完再進行交易。”

    “好的好的，這事我們會盡快解決的。”秦立雄把林麗清兩口子送出單位門口。

    至始至終顏建國都沒怎么吭聲，不過他往那邊一坐，不茍言笑的樣子就讓人不敢忽視。

    第165章 上夜校

    兩口子一走，秦立雄同秦立國感嘆道：“這就是你說的清香齋的老板，還真不像是個普通農婦出身的，一開口就切中要害，我準備的那些說辭全都沒派上用場。”

    秦立雄感慨之余就是高興，他之前對林麗清兩口子的財力并不看好，沒想到這兩口子會圈出三個廠子，其中那個服裝廠還是虧損最嚴重的，要是都能成功交易，市里絕對會記他一個大功，剩下的廠子也能慢慢找人收購，不必急于一時。

    顏建國回到家里立馬跟著林麗清去了書房。

    “好端端的怎么連服裝廠都圈進去了？”顏建國有些不解。

    剛剛在秦立雄辦公室里林麗清給他使眼色，暗示這個廠子不錯，但具體哪里不錯林麗清并沒有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來，他本著對媳婦的高度信任盲目同意了。

    事后越想越不對勁，要是收購服裝廠再加一個食品廠，他們哪里還有錢周轉。

    林麗清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樣子瞪了他一眼，“除夕咱們看了春節聯歡晚會，你再看看這次粵省那邊給你發過來的服裝樣式，潮流風尚不就知道了？要是我們能自己把握流行趨勢，為什么不能自己生產衣服？

    你自己也是做服裝批發的，里面的利潤有多大你能不清楚？以前沒能力就算了，現在有實力為什么我們不能自己搞？

    我不僅要搞，還要成立屬于我們的品牌，從服裝發展到床上用品生活用品等等，總之我想要這個廠子不是鬧著玩，所以我建議你這段時間好好研究服裝這個行業，可以的話咱們再報個夜校好好學習吧。”

    她這個想法早就有了，重生一次，她要盡可能地彌補上輩子的缺憾，上學就是其中一項，當然，上輩子沒能繼續往上讀除了家里條件和身體健康問題外，更重要的是她一直認為自己一個女孩子身體又不好，讀那么多的書也沒用，所以才會早早嫁人，經歷過后面幾十年，她才明白自己當初的想法有多天真。

    自從聽了林國業和閆飛說的大學生活，她對大學充滿向往，他們兩口子都是初中文憑，有一點底子在，好好讀幾年夜校，參加高考，要是能考上就能去上大學，再不濟拼個中專也行啊，只有不斷地學習，進入更高的學府，才能學到更專業的知識，不然就只能去粵省那種大城市看看有沒有相關的書籍帶回來自學。

    但是自學還是比別人教要困難很多，系統的學習還是要去學校。

    “啥？去夜校！”顏建國瞬間瞪大眼睛，讓他讀書比多買一個工廠還讓他震驚，“你咋想的？咱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林麗清嚴肅地搖搖頭，認真地盯著顏建國的眼睛問道：“你打算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是嗎？不想把生意做得更大？”

    “生意肯定是越做越大，一直維持現狀會走下坡路。”顏建國想都不想就說道。

    林麗清輕笑了一聲，“你都知道這個道理，不學習能行嗎？國家現在缺人才，我們也一樣，現在這個規模我們自己能運營下去，但想要繼續發展，做大做強，就需要我們有專業的知識，生產方面不說，起碼在管理這方面你不能是個門外漢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