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婆婆要是早年去唱戲，這會早就成變臉名角了。

    “怎么回事？”馮族長皺眉問。

    后面的族人也跟著七嘴八舌的附和。

    要賬的看到這么多人半點也不著急，只是冷笑著看了眼四叔奶奶，就慢悠悠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借據然后甩在族長跟前：“您老看清楚了，這借據可是這家里的老二親手寫下然后簽字畫押的。”

    說著把借據又塞了回去：“您老要是不信，也可以當面問問。”

    然后他一招手，就有手下把馮世波給帶了上來。

    馮世波顯然是受了些磋磨，頭發亂糟糟的不說，身上的衣服也皺的不成樣子。

    “波哥兒。”四叔奶奶看到心愛的小兒子形容憔悴的樣子，心疼的無以復加。

    她也不癱著了，爬起來就要去摸兒子的臉。

    但馮世波卻嫌棄她手上都是泥，厭惡的把頭扭了過去。

    他惡狠狠的說：“娘，我都這樣了，你還不趕緊拿銀子出來救我，你是想看我給打死嗎？”

    “五百兩呀！”四叔奶奶顫抖著說：“家里哪有那么多銀子，再說了我也不管家呀。”

    他家的出產什么的都握在老頭子手里，她手上就有點過日子的零錢，拿出來也不頂大用。

    馮世波滿臉嫌棄：“人家的母親都有大把的嫁妝，就你屁用沒有……”

    族長都聽不下去了：“馮世波，你這是怎么跟你母親說話呢？”

    他板起臉：“你自己做了蠢事帶壞族里名聲不說，你父母這么大年紀還要受你拖累，結果你不但半點沒有悔改之心，反而辱罵生母對母不孝。”

    說完甩了甩袖子：“我們馮氏一族沒有你這樣不忠不孝的東西！”

    “族長，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四叔奶奶看到族長這副樣子，生怕他會說出什么“出族”之類的話，趕緊給小兒子遞眼色。

    馮族長看到都到了這時候，四叔奶奶還只顧著偏袒兒子，氣的指著四叔奶奶：“你可真是慈母多敗兒！”

    “族長說的沒錯，老二變成這樣都怪這老娘們平時太過驕縱，才讓他惹出這天大的禍事！”四叔爺爺不知什么躲在什么地方聽了半天壁腳。

    等到了關鍵時刻才肯現身。

    族長聽了他的話忍不住翻個白眼，知道你媳婦嬌慣兒子早干什么去了？

    誰知道四叔爺爺接下來喊的話讓族長都忍不住想揍他了。

    “我要休妻！”四叔爺爺突然喊了一句。

    眾人一愣。

    然后四叔爺爺進接著加了一句：“還有這個不孝子，我要把他逐出家門，我沒有這樣的兒子。”

    “爹，你不能這樣啊，我還不上銀子的話，他們會殺了我的。”

    “那你就去死，你這樣的活著有什么用！”

    馮世波不敢相信，眼前這人是自己親爹嗎？

    這下連要賬的都不急著要賬了，領頭的那人“嘿”的一下笑了：“嘖嘖，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這老爺子心可夠狠的呀！”

    以往遇到敗家子敗了家產的，當爹的就算罵的再狠可該替兒子找補的還是要找補，就算是傾家蕩產也得先保住兒子的命。

    眼前這個老頭子。

    不過他也不是好說話的。

    領頭的大手一揮：“行了，你們一家子戲怎么那么多，先把銀子還了。過后你們愛怎么分家就怎么分，但是這會，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

    四叔奶奶家的這場鬧劇很快傳到了綿綿的耳朵里。

    綿綿嗤笑一聲：“古人都說了‘子不教，父之過’，這位老爺子自己沒把兒子教好，到頭來卻把所有臟水都潑在了媳婦頭上。這還是相互扶持了幾十年的發妻，他也舍得！”

    “這種自私自利的人有什么舍不得的，聽說四叔奶奶當場就暈過去了。族里老人們都看不過去，族長也按著不許他休妻。”

    柳姨娘覷了眼綿綿的臉色：“奇怪了，聽說族長以前也很瞧不上四叔奶奶，這次不知道為什么向著她說話。”

    綿綿輕輕搖頭：“族長維護的不是四叔奶奶，而是馮家名聲。這件事四叔奶奶就算有錯，可她今年多大歲數了？她嫁過來幾十年了，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要是這時候任由四叔公為了一己私利把她給休了，豈不是讓馮家其他的女眷們心寒？再說，到時候外人會怎么看馮家？以后誰還敢把女兒嫁到這樣的家族里來？”

    不過四叔奶奶還是沒熬過去，她雖然偉人慳吝，可一向對丈夫對兒子還是十分周到的。

    只是沒想到一天之內先后被丈夫和兒子指責辱罵，她倒下之后再沒醒來。

    四叔公家頓時亂成一鍋粥，還沒等著cao辦后事，一家子就為四叔奶奶的私房打了起來。

    “真是作！”綿綿嘆了一句，然后突然想起來：“小梅呢？”

    第401章 眾叛親離？

    “聽說她跟了一個過路的富商給人做妾，連她親娘也跟著走了。”

    柳姨娘說著都掩飾不住心里的暢快：“那位四叔公家這回可真是雞飛蛋打都成空了！”

    之前他們還想著把小梅賣了填窟窿，結果沒想到這姑娘膽子夠大也夠狠，寧愿把自己賣給不知底細的行商，也不去給外家填窟窿。

    綿綿聽出了她口氣里的怨恨，偏頭問：“姨娘對她家好像意見挺大？”

    柳姨娘嘆了口氣：“之前老太太跟西院那個在的時候，這四叔公一家為了捧那邊的臭腳沒少做些讓太太膈應的事。他們以為年代久了，那時候大爺又年紀小，就沒人記得這些事了呢。”

    這些年她算是看明白了，當初曾經讓太太難堪過的族人這幾年陸續的都遭了各種“意外”。他家這位大爺風光霽月是假，有仇必報才是真實性情！

    能讓大爺溫柔以待的，也就眼前這位大奶奶了。

    “所以說做人還是要厚道，若是整天做那些虧心事，保不準哪天就來了現世報。”

    綿綿看著窗外：“老話說的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都報。做長輩的不積陰德，子孫又哪里得了好去？”

    柳姨娘趕緊回應：“正是這話，太太當年從不與這些人爭長較短，反而憐惜族中老弱，沒少做些布施接濟的善事，所以在族里名聲比老太太都要大些。”

    婆婆這招漂亮，首先在輿論上就占了上風，只是可惜……

    綿綿嘆道：“我跟大爺能有如今的衣食無憂，也是多虧了母親的福澤庇佑。”

    至于那個渣男公公，他不給自家積攢負面影響就不錯了。

    “奶奶大喜！”

    她正想回屋睡個回籠覺呢，就看到翠柳一溜狂奔而來。

    上門口臺階的時候因為跑的太快連鞋子都跑掉了。

    綿綿剛想提醒她注意言行，就聽翠柳笑著說：“奶奶，陳家那邊傳話過來，大舅奶奶生了，是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聽到“大舅奶奶”這個稱呼，綿綿開始還沒反應過來。

    過了片刻她才“騰”的站了起來：“我嫂子生了？”

    “是呢，奶奶您當姑姑了。”

    綿綿還感覺有些不敢置信：“之前怎么一點風聲也沒聽到，大嫂就生了。”

    說著一個勁的揮手：“備車，我要去回去看看。”

    “這……”

    丫鬟們互相看了看，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綿綿皺眉：“快去呀，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就這么點路沒事的。”

    “怎么了？”

    正在綿綿跟丫鬟們對峙的時候，云琦來了。

    聽到她們爭論的緣由，云琦皺了皺眉：“你身子剛好些，就不能晚些時候再去？橫豎后日就是洗三了，你到時候肯定會到場……”

    他的話沒說完，綿綿就氣的自己掀簾子回房了。

    可惡的封建社會！

    憑什么嫁了人，一言一行都得受夫家約束？

    她這才成親幾天，就連大嫂生孩子都不讓去看了。

    再過幾年，是不是連娘家都不讓回了？

    還有外頭那些丫鬟，拿著自己的銀子卻奉別人為主。

    這樣不忠于自己的下人不賣了留著過年嗎？

    綿綿越想越氣，最后卻忍不住悲從心來：原本以為自己千挑萬選的是個能理解自己的兩人，實際上卻是個強勢霸道的大豬蹄子。

    早知道她還不如不嫁！

    娘，你在哪？我想你了，娘！

    外間的人彼此都有些懵，還是白蒿最先反應過來：壞了，她剛才只顧著擔心姑娘的身體，卻忘了姑娘最忌諱的事就是身邊人不聽她的話。

    柳姨娘看到云琦也鐵青了臉，想了想還是勸道：“大舅奶奶生的是陳家嫡長孫，奶奶惦記娘家侄子也是人之常情。何況，親家老爺太太俱都不在家，這惦記只怕又加了幾分。這時候越不讓她去，她心里越不舒服。到時候郁氣悶在心里散不出去，反而對養胎更加不利。”

    “可她這身體……”

    白蒿忙道：“奶奶身體并無大礙，上回大夫來也囑托不要一味躺在床上，可以適當活動一下。”

    柳姨娘也附和：“是呀，去陳家統共沒有幾步路，奶奶這身子骨絕對沒問題。況且，大舅奶奶平安生下男嬰，奶奶去沾沾大舅奶奶的喜氣也是好的。”

    云琦嘆了口氣：“我也沒說一定不許她去，就是問了一句這就給惹毛了。”

    “有身孕的人就是這樣，容易喜怒無常。大爺跟大奶奶計較什么？”柳姨娘輕笑，她見慣了云琦沉穩清冷的樣子，甚少見他這樣手足無措的樣子，心里覺得十分喜感。

    云琦看了看低頭不語的丫鬟們：“讓他們去備車，一定要檢查仔細了。”

    說完甩甩袖子，自己也進了里間。

    原本以為綿綿看到自己會發些小脾氣什么的，結果她就那么呆呆的坐在梳妝臺前，看到自己也是視若無睹。

    云琦走過去環住她：“別生氣了，好不好……怎么哭了？”

    他這才發現綿綿滿臉淚水，面上明明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云琦卻覺得她下一秒就要離自己遠去一樣。

    他趕緊把綿綿抱在懷里：“娘子你別嚇我好不好？我沒有不讓你回娘家，我就是擔心你的身體……我已經讓他們準備馬車去了，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好不好？”

    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