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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繭 第77節(jié)

    游烈指骨將她踝足在掌心握牢,凌眉起皺:“躲什么。”

    夏鳶蝶覺得他反復(fù)無常:“是你說讓我別碰你。”

    “……”

    游烈難得被梗了下。

    在女孩眼底尋見那一絲藏得很好的、她自己大概都難察的委屈,游烈回神,他低垂了眸,將她足踝拉到?腿根,讓她抵住他腰腹。

    “我不是那個意思。”

    固定?好“傷員”后,他才微微俯身,抬手,拿著醫(yī)用棉棒給她膝上那看?著就讓他皺眉的傷口重新化血。

    夏鳶蝶忍不住低下頭看?游烈,看?得很細致,從他緊直的眉峰,到?深凝專注的眸,過了清挺的鼻梁,落到?薄抿的唇上。

    想起它吻起來的觸感,夏鳶蝶臉頰就微微泛燙。

    女孩別過臉。

    傷口處一顆礫石被從慢慢融開的血痂里撥下——

    夏鳶蝶疼得一抖。

    她壓住了那聲吸氣,但沒能壓住原本只是小心貼著他襯衫的踝足蹬緊他腰腹的那一下本能反應(yīng)。

    然后她覺察他似乎也忽然頓住。

    停了一兩秒后。

    游烈垂手,漆眸上挑,望到?僵坐沙發(fā)?的少女:“很疼么?”

    夏鳶蝶比他還擔心:“不疼,但我剛剛是不是碰到?你身上的傷了?”

    “……”

    游烈垂回眼:“沒有。”

    半小時后。

    游烈終于以最慢最輕的手法,將夏鳶蝶雙膝前的傷口全部做好了化血清創(chuàng),然后消毒殺菌和上藥。

    夏鳶蝶松了口氣,按住游烈要合上藥箱的手:“你的傷都處理?好了?”

    “不用。”

    “不、行。”這大概是小狐貍今晚第一次在他面前硬氣。

    游烈漆眸睨她,停了兩秒,他垂回眼,指節(jié)點了點她小腿:“行,那告訴我,誰推得你?”

    夏鳶蝶憋了會兒,扭頭:“沒人推我。”

    “……”游烈薄唇一勾,笑?意涼淡嘲諷。

    他顯然沒信,起身就要走?。

    “!”

    夏鳶蝶連忙伸手拉住他:“真沒人推我,我交卷出來跑得急了,撞到?攔我的采訪記者,不小心摔的。”

    游烈停在沙發(fā)?旁,微微側(cè)過身,眸子瞥下:“…自己摔的?”

    “嗯。”

    “跑多急?”

    “……”

    夏鳶蝶不說話?了。

    游烈默然幾秒,輕嗤了聲,他又折膝半俯下身,從女孩微卷的長發(fā)?間勾起她下頜,讓她仰眸看?他。

    “狐貍,你是不是哄我呢。”

    夏鳶蝶有些惱火地咬唇,“你就當我是好了。”

    “別咬。”

    游烈眼神晦了層墨。

    指腹在女孩下頜出輕摩挲了下,他還是沒忍住,微微前傾,吻住了女孩的唇,拿舌尖撬開她咬緊自己的貝齒。他吻著她,自嘲輕哂。

    “行,以后就這樣?哄我。”他低啞聲音碎在她呼吸里,像著了繾綣又自甘沉淪的癮。

    “那就算你捅我一刀,我都不會躲掉。”

    那天房間門內(nèi)是巨浪驚天,門外世界一樣?是山崩海嘯。

    庚老爺子向來不直接插手游烈的學(xué)習(xí)和生?活,但這一晚也動了火,要不是遠在北城,老人家的怒火大概當晚就已經(jīng)燒到?家門口來了。國外出差的游懷瑾那邊同樣?沒消停,海上衛(wèi)星電話?撥來不知其數(shù),游烈是一通沒接,氣得游懷瑾勒令趙阿姨將人關(guān)在家里,不到?他進?家門,哪都不許游烈去。

    連夏鳶蝶都接到?了喬春樹的信息,問?她游烈是不是真的棄考還進?了警察局,學(xué)校里都傳瘋了,怎么也沒個定?信。

    夏鳶蝶不知道游烈是怎么做到?的,但那些傳聞里沒有提到?她一句。

    游懷瑾也是說到?做到?——

    第二天游烈晨跑,別墅門都沒出,玄關(guān)兩個五大三粗一身黑西裝的安保人員已經(jīng)將他攔住了。

    夏鳶蝶正下樓吃早餐,就聽玄關(guān)方?向,陌生?的男聲恭敬但沉冷:“游烈先?生?,請您不要難為我們,這是我們的工作。”

    “游董說過了,您身手不錯,但我們樓外還有其他同事,就算您跟我們打過去,也一樣?出不了別墅院門。”

    夏鳶蝶聽得憂心,還怕游烈和他們起沖突,她連忙快步下樓,跑過屏風,剛下那兩級臺階——

    “跑什么。”

    夏鳶蝶抬頭。

    就見游烈從玄關(guān)處折返回來,剛過沙發(fā)?旁的聲音略帶些啞:“還嫌摔得不夠重?”

    見他回來,夏鳶蝶緩下腳步:“我是怕你和他們……”

    游烈已經(jīng)走?到?她身前,聞言薄嗤了聲。

    “我是暴力狂么,”他拉開餐桌旁的椅子,“除了某個敗類,你見我打過誰。”

    夏鳶蝶眼神一黯:“對不起。”

    “?”游烈回身,“對不起什么。”

    “是因?為我,你才會和丁——唔?”

    一只薄皮小包子被游烈塞住了小狐貍的嘴巴。

    筷子擱回去,游烈靠著餐桌懶洋洋側(cè)過身,“要追溯,也是你因?為我被那兄妹倆盯上,你攬什么責。”

    他聲音壓得輕,話?尾才往玄關(guān)一瞥,“就算游懷瑾回來,這事也和你沒關(guān)系。亂說的話?……”

    游烈落回眸,視線在夏鳶蝶穿著的校服襯衫上方?一掠——

    她今天的校服襯衫系到?最上一顆扣子,纖細頸子上還貼著幾處大塊的創(chuàng)口貼。

    但有一處還是沒能完全藏住。

    在左邊那貼的右下角,星點紅痕掩去了一半,若隱若現(xiàn)的,在女孩細白的頸子上像勾人的花痕。

    游烈眼神晃動得厲害。

    于是斜靠著餐桌椅背的長腿忽然拉直回來,游烈朝女孩走?了兩步,邁入墻后,也進?到?那兩個安保的視野盲區(qū)內(nèi)。

    他手腕一抬,指骨就勾住女孩頸前,襯衫領(lǐng)口系起的絲帶。

    夏鳶蝶一慌,想后退:“你……”

    “噓。”

    游烈輕捏住她絲帶結(jié)扣,拉向自己。

    在他隨之低俯的漆黑眸子里,那點拉扯比起力度更像某種蠱惑。

    在再次沉淪之前,夏鳶蝶回神,想都沒想就抬手抵住游烈快要吻落的唇:“游烈,”回神的女孩聲音有些輕微的著惱,但又怕傷著他,只能盡力把語氣緩和,“先?等等,我想和你聊聊之后的事。”

    游烈停頓,垂眸笑?了。

    像是無奈又帶點淡淡的嘲弄。

    夏鳶蝶微惱,抬眸睖他:“你笑?什么。”

    “笑?我自己,”游烈直身,將欺負她的心思壓下,“明明最討厭在任何時候都過度理?性、利益第一的人,為什么偏偏栽在你身上了?”

    夏鳶蝶一梗。

    游烈垂下手,拉住夏鳶蝶手腕,轉(zhuǎn)身折返。

    他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笑?著,一邊將人帶回餐桌旁:“怎么,不服氣?你說我認識的所有同齡人里,還有誰比你更能時時權(quán)衡得失利弊的么,小狐貍?”

    “……”

    夏鳶蝶知道他是無心,但她還是不由地僵住了神色。

    她昨晚想了一夜,夢里都想,但還是不知道要怎樣?向他解釋,在她和他截然相反的成長環(huán)境里,在她人生?行至此處卻還是飄搖無定?的一葉扁舟里,她沒辦法隨心、隨性。她依然不敢踏錯一步,那個代價她怕現(xiàn)在的她承受不起。

    可是沒法解釋,說不出口。

    因?為夏鳶蝶很清楚。

    游烈在棄考離開的時候,賭上的遠不止一場考試,前路等待的是餓狼還是懸崖沒人能夠回答他,他只是遠比她更無畏、更堅定?。

    大少爺之所以是大少爺,不止要得天獨厚的家境,恃才傲物的脾性,還要一顆金子般堅硬又柔軟,一塵不染的心。

    它從未滋生?過自卑與怯弱,永遠直攖其鋒,永遠不知退卻。

    這才是他和她真正的天壤之別。

    很多年?后夏鳶蝶還是會想起這個對游烈來說,或許早泯滅于記憶中?的、平平無奇的早上。

    她想就是在這一天,她真正看?清了他和她之間的“樓梯”——那是前二十年?的人生?刻入他們骨髓里的難以泯滅的差距,不吝天梯。

    夏鳶蝶不知道自己要用多久才能一階一階走?上去。

    那條路很遠,很長,但少年?在彼端光芒萬丈。

    光照在她身上。

    她想走?到?他身旁。

    6月下旬過半,高考分數(shù)開放查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