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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散修,一身反骨 第92節

    他說著,將那顆劍魄放在了桌上。

    謝扶玉沒猶豫,當即伸手去拿,他卻反倒抽走。

    她?早就料到他會如此做。

    她?嗤笑?一聲,神色輕蔑,像是無言的譏諷。

    他望著她?,低低笑?了起來:

    “你坐過來,陪我飲夠十杯,我就送你。”

    “當真?”

    “姑娘若覺得誠意不夠,那就再加下一顆劍魄的線索。”

    “成交。你若反悔,我也不介意殺了你。”

    她?大方說完,徑直坐了過去,一杯接一杯地干喝。

    喝下五六杯的時候,腦袋便有?些發暈。

    玉凌煙只旁觀著她?的神態,笑?笑?不說話,繼續同她?添酒。

    朝她?遞去第十杯之時,他問道:

    “謝扶玉,你最在乎的人究竟是誰,是江陵,還是搖光?”

    這是他特?制的酒,縱使酒量再好,只消微醺,便只會說真話。

    謝扶玉單手趴在桌上,下意識答道:

    “都很在乎……”

    忽然?之間?,天翻地覆,本飄在眼前的紅木地板變成了華彩繚亂,系著紅綢的屋頂。

    玉凌煙撐在她?身上,發絲蕩在她?面?前,神色認真:“若是他們兩人注定只能存活一個呢?你希望是誰?”

    她?腦中有?些混沌,只能隨心回答:

    “我……我不知道。不對,都得好好活著,都得好好活著……”

    她?眼前一陣一陣發暈,覺得面?前人變成了好幾個。

    玉凌煙撫上她?的臉頰:“只許活一個。”

    “嗯……那就師父吧。”

    她?斟酌半天,嗚噥道。

    玉凌煙剛舒了口?氣,卻聽她?又呢喃道:

    “我不可以欠師父的命,但是我可以和狐貍同生共死。”

    “原來,這才是你的真心話啊。”

    他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將那顆劍魄放在她?手心,冷笑?一聲,從她?身上站起來。

    “可是不行,天宮想留下的,僅僅是搖光。”

    這話他說得極輕,謝扶玉沒聽真切。

    玉凌煙放大了些聲音:

    “你需去一趟天山雪林。”

    “是下一顆劍魄的線索嗎?”

    他微微一笑?:

    “是啊。下一只需要你誅殺的妖,也就是第六顆劍魄的擁有?者,正是江陵的母親,江山月。”

    說完,他便走出了屋子。

    誰?!

    謝扶玉當即打了個激靈,連帶著酒都清醒了幾分。

    望著玉凌煙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心中默念他最后說出的那個名?字。

    天山雪林,妖王江山月。

    且不論?她?究竟有?沒有?這個本事,這個人,到底是江陵的娘親。

    鮮活的江陵與消逝的搖光……

    她?該怎么抉擇?

    她?不禁有?些頭疼。

    若是能讓江山月主動交出劍魄,便可解決一切,然?而她?清楚地知道,這幾乎不可能。

    先?同江陵回天山雪林,再走一步說一步吧。

    她?想。

    她?從地板上翻身而起,拾起酒壺,步履飄忽地走到院中,捏起御劍訣。

    拂華帶著她?一路東行,將院中凡俗之人的驚訝之聲拋在了后面?。

    “是神仙!”

    “萬一是妖呢?”

    “妖哪有?御劍的?就算是妖,也得是妖仙!”

    謝扶玉輕輕一笑?,迎著月亮,抬手再飲一口?酒,依著來時的路線,回了竹林小屋之中。

    拂華停在竹籬前。

    她?剛從劍上跳下來,便隱隱瞧見石桌上趴著一團人影。

    她?悄聲無息走過去,見正是喝倒在桌子上的江陵。

    探頭瞧了瞧酒壺,酒水只下了淺淺一層,一旁的酒碗里卻還盛著大半。

    她?捏了捏狐貍的耳朵。

    薄薄軟軟,內里覆著些細膩的絨毛,絨毛下透著粉,外面?的毛仍是雪色,耳尖染著火紅。

    她?莫名?覺得自己也曾親昵地摸過他的耳朵,可卻想不起來是在什么時候。

    “酒量這么差,還學大人偷喝酒啊。”

    風輕竹瀟,她?放軟了聲音,調笑?道。

    誰料她?話音剛落,下一瞬,身旁的狐貍便噌地站起身來,一把攥住了她?捏自己耳朵的手腕。

    “我不是小孩子。”

    她?猛地一驚,落入了那雙濕漉漉的湛藍眼睛。

    狐貍儼然?有?些醉了。

    銀發如瀑,卻略顯凌亂地散在身前,極好看的眉微微蹙著,勾人心魄的眼睛牢牢盯著她?,像是在判斷她?是誰。

    良久,他輕輕地試探道:“阿姐?”

    “不對。”

    剛說完,他便自己否了,

    “這已經是我見過的第九個了,肯定又是假的。”

    “不是假的,我回來了,安然?無恙,讓你擔心了。”

    她?口?中的酒息落在他的唇畔,斟酌著該怎么開?口?同他說天山雪林的事。

    他攥著她?的手并沒松,反倒把她?往身前又拽了拽,蹙眉道:

    “你這個酒味不好聞,我不喜歡。”

    她?微微一怔:

    “我覺得還不錯啊,特?意給你帶回來了點?。”

    “不喜歡。”

    他再次強調了一番,忽然?嗅到了一絲旁人的氣息。

    他貼近她?的頸邊,一點?一點?嗅著那縷氣息的來源,眉頭卻是越皺越深,最后唇角微抿,歪著腦袋看她?,委屈道:

    “阿姐的身上,都是旁人的味道。”

    夜色涼如水,碎發微微遮了他的瞳仁,半映出天邊的月亮。

    她?明明什么都沒做。

    謝扶玉張了張口?,想起當時玉凌煙將她?錮在地板與他之間?,卻又恰到好處地保持了不越界的距離,應當就是知道狐貍嗅覺敏銳,江陵定會不悅。

    說到底,是她?大大咧咧,沒留心這些男人之間?的勾心斗角。

    她?一時竟覺得無從辯解,下意識開?口?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將她?的手扯到鼻尖聞了聞。

    “不,不知道。”

    這怎么好說出口?呢?

    “手上的味道要更重些。”

    他眸中失落更濃,

    “阿姐,你同我說,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他沒……”

    “那就是你也情愿?情愿被他牽手,情愿與他擁抱?”

    他一面?說著,身后的數條狐尾不知不覺撐起,四面?八方地朝她?包裹而來,將她?和他徹底禁錮在了一片柔軟的黑暗里。

    只有?隱隱的月光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