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元旦節，程程忙的都腳跟打后腦勺了。雖說晚會這種事都是在晚上直播的，但提前做護理、試衣服都是必要的，還有最后一次排練，這也是不能省的——至少對程程這種重視舞臺的人，省不了。

    程程出完晨功就被送到了美容院，今天明星常去的美容院也是家家爆滿，顯然大家都是為了同樣的理由來的。

    做完護理，最后一次和造型師確定了一遍今天的造型，程程就去了京臺的晚會場地。和對接的工作人員對了一下流程，然后就排演了一遍自己的節目，還和主持人過了一下小詞兒（其實她排練的這會兒，主持人不在，還是工作人員拿了主持人的臺本和她對的）。

    再然后，程程就去了橙子視頻舉行元旦跨年晚會的現場，他們也租了一個很好的場地——因為都在京城，來去的時間有點兒緊，但又不是那種趕不上的緊，程程就還挺喜歡這種節奏的。

    橙子視頻這邊的工作人員要對程程更周到一些...也不是說京臺那邊不好，就是那邊有很多地位挺高的藝人，相對于他們，程程的待遇就只能說還好。但橙子視頻這邊的跨年晚會不一樣，請的多是年輕藝人，在這些藝人中，程程就算是地位高的了。

    圈子里的‘地位’是真的挺復雜的，它和人氣、資歷、背景等等都有關系，但又不完全有關。

    橙子視頻這邊負責對接的工作人員是個年輕的女孩兒，特別貼心的是，她是京影畢業的，就和程程是校友，顯然也是主辦方特意安排的。

    兩個人協調起來還是很容易的。

    不過到要排練的時候，人特別不好意思地對程程說：“程老師，不好意思啊，我們這邊晚上的時候還是要真唱。”

    國內的晚會表演節目，真唱假唱就是一本爛賬，各有各的說法。真唱的不一定就是堅持藝術，假唱的也不見得就是有什么壞心，要為藝人業務能力越來越爛負責——就程程這一次元旦跨年晚會，京臺那邊為了直播效果完美，大約還是放不下身段，是要求假唱的。

    而橙子視頻這邊，一直以來都在變。一會兒說假唱，一會兒又說真唱，真唱怎么唱呢？一會兒說全開麥，一會兒說半開麥，一直沒能確定下來。程程之前還來排練了一次，當時還說假唱呢！

    “嗯，行吧，真唱也可以...確定了哦？”程程是有實力真唱的，也一直按照真唱的標準準備的這次節目，倒也無所謂這些。

    對于程程來說這只是小事，對工作人員就不是了。因為程程這邊很容易說話，這位京影師姐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很多工作人員給今次的晚會表演嘉賓說了變卦的事，好一些的只是發發脾氣，罵罵人，說要找導演、找負責人。愁人的，直接就走人了！

    天知道最后要怎么搞。

    要是人家就罷演了，事后橙子視頻這邊可以通過自己的手段報復回去，那也是之后的事了。這會兒晚會的節目空窗，是得立刻解決的...元旦節當下，臨時想要找個明星頂上，這都挺難的。

    “以前就聽說程程是特別敬業，特別好說話的那種，現在才知道不是傳聞，是真的！”

    “程程的話，也不太需要假唱吧？她的現場已經很牛了。”有人上次程程排練也在場，當然，他也可能還看了程程在《風云音樂》時的現場。

    “是真的挺強的，好像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她是演員吧，唱歌也這么強就挺意外的。我對接的是蘇眉，蘇眉也看到了程程排練，還開玩笑說幸虧程程不做歌手，不然大家又要多一個搶飯碗的了。”

    “程程肯定不會去做歌手的啊，現在歌壇有幾個能賺錢的？新生代歌手都是奔著唱歌出名了，趕緊轉做演員的。她做演員已經這么成功了，康莊大道不走，非要走羊腸小道？”

    “對了，聽說藍克江最近在打壓程程，是不是真的啊？”

    工作人員私底下也是經常議論藝人的。

    “有這么回事，我聽說的版本是藍克江想要占程程的便宜，程程甩了他一巴掌，他就惱羞成怒了。”

    “還行，你這個版本沒差太遠...我這邊直接聽知情人說的，好像是ktv唱歌遇上了。藍克江那個逼，都知道的啦，就一定要程程陪他唱個歌。一般的女藝人搞不好就忍了，當時人還蠻多的，藍克江也不可能做什么的。但程程人也是年少成名、一夜爆火，年輕氣盛的很，根本不慣著他的，直接就要走人，好像還懟了他。”

    “藍克江是糊涂了吧？”一個工作人員一根指頭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就差直接說藍克江腦子有病了。

    “還不就是別人捧了幾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這種人圈子里太多了...都搞不清自己定位的。”

    “藍克江這個人賤是賤，但圈內還是有點權力的，程程得罪他其實還是有點沖動了。這種小人，應付過去就算了，何必搞成這樣呢？”

    “沒想到程程溫溫和和的，挺好說話，也會有沖動的時候。”

    “我覺得這樣才正常，程程一看就是性格很堅定的那種人。平常好說話，那是人家認真工作，你要是踩到她的底線，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之前不是還說她這個人挺‘無情’的嘛，請她的活動她很少應的，就很不合群。”

    對于工作人員來說，討論大眾那里總有點‘隱秘’的明星，也算是一種消遣了。不過今晚要搞元旦跨年晚會，而且這種晚會都是直播的，準備工作繁瑣、任務繁重，就算是‘消遣’，也就是這么會兒。很快就有人過來催了，大家匆匆忙忙加快吃東西的速度，又都散了。

    至于說被他們談論的程程，這個時候已經在京影電視臺這邊的休息室里坐著了。

    合作的造型師團隊已經幫她做好了不算復雜的舞臺造型，這會兒她還有點時間休息。

    休息期間，等候晚會開始，也沒有發生特別奇怪的事——這種大型晚會的后臺休息室，向來是事故高發區，圈子里不知道多少事兒就發生在這里！

    程程完全是按照上輩子做女團時的經驗做事，關緊門戶，除非是主動拜訪她的，不然外面不管有什么奇怪的動靜都不要開門！有些時候一些敏感的事，是連圍觀都有風險的。

    當然，最后直到她上臺表演都什么事沒發生過，這就最好了。

    等到京臺這邊的節目表演完，程程今晚的考驗才算是正是開始。幾乎是下臺的一瞬間，她就和徐甜、文棋他們飛快往停車場跑！那邊停著早就準備好的保姆車，保姆車里造型師等人已經等著了！

    程程上車卸妝，車子出發，盡量走車流量比較小、不容易堵車的路線（這也是提前預估好的）。

    之后車子中間有停下來，化妝師就抓緊時間化妝（保姆車開在路上再穩定，也不可能一點兒不影響化妝師發揮）。好在程程為第二個舞臺準備的妝面什么的都比較簡單，等到車子開到橙子視頻會場停車場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

    程程甚至換好了衣服鞋子——上身是一件紫灰色粗毛線一字肩上衣，衣服下半部分有點像上世紀流行的墊肩西裝的廓形，肩膀部分膨脹了之后，在腰部又收的很緊，還搭配了細皮帶。當然，這件上衣膨脹的部位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是肩膀，這是一件露肩的一字肩上衣，膨脹的應該是大臂、胸口那塊兒。

    下身就是一件‘平平無奇’的白色長褶裙，有到小腿的長度，很有上世紀淑女風情的一條裙子。

    配套的鞋子也是淑女的那種呢。

    程程下車之后，立刻有早就等著她的工作人員，就是那位京影畢業的師姐在等著她了。終于等到她，連忙迎了上去。

    然后看到程程的時候就愣了一下...程程之前有過兩次排練，但都不是彩排，她真的沒有想到程程會以這種形象出現。不是說好，或者壞，而是真的就是非常特別的那種，或者干脆一點說，有點好過頭了。

    粗毛線上衣隱隱約約有上世紀流行的元素，但膨脹的肩膀周圍一圈，并不是像墊肩一樣強調女性的力量，強調女性在職場可以入男人一樣制勝。舍棄了那些挺括、冰涼、平滑的布料，而是用毛線織成的衣服——越是在這個部位堆積體積，越是顯得露出來的肩膀、脖子單薄纖細。

    程程的頭發被攏了起來，扎了一個松松的發髻，像丸子頭，但要低一些。不少頭發還散了出來，散出來發絲也是蓬松的，其實挺‘日常’的，算是慵懶風，就不像是參加這種晚會會有的發型——重大場合的頭發最好是一絲不茍的發髻，如果要披發，也得有那種精心打理過的精致感，不然的話就會顯得不高級。

    這種晚會場合，相對于一般的商演，還是要莊重高級一些的，不然總有一些不合時宜。

    但程程今天卻不會讓人想到不合時宜，因為她身上有一種更具存在感的氣質，讓人想不到那些。

    程程非常罕見的，晚會妝容寡淡到讓人覺得是素顏...當然不可能是真的素顏，素顏上鏡會顯得人粗糙，這是本身條件再好也無法避免的。

    底妝用了非常多的心思，清透到了極點，極力塑造出天然又白皙透明的肌膚感覺。再然后兩個重點，眼妝摒棄掉如今流行的強大存在感，用紫色、淺灰色來做，但都點到為止。唇妝的思路也差不多，沒有了爭奇斗艷的各種色號口紅去妝點，乍一看就是沒有涂口紅。

    眉毛疏離，顏色甚至過于淡了——何止是眉毛，這個妝容下，程程整張臉都淡的像是鉛筆輕輕畫成的，又像是水霧籠出來的，輕輕一抹就消散了。

    沒有耳環，沒有項鏈，在蓬松的毛線材質織物的簇擁下，脖子纖細，肩膀單薄的不可思議，鎖骨、蝴蝶骨伶仃著，光潔蒼白。程程抬頭的一瞬間看過來，京影師姐就覺得自己好象被什么擊中了。

    撲面而來的是如潮水一般的傷感。

    這是程程借鑒上輩子日本著名女星某次經典舞臺時的妝面，營造出玻璃一般的澄澈感，冰冷又易碎，不給自己留一點點時間。

    第146章 還君明珠（26）

    程程一只手臂自然下垂, 另一只手輕輕按住胸口，對接她的工作人員點了點頭。然后就跟著工作人員穿過幾條或寂靜，或雜亂的過道, 最后來到了后臺。

    后臺這邊也挺亂的, 也就是休息室里面會好一點。

    工作人員, 也就是那位京影師姐。一邊領著程程, 一邊低聲說：“程老師來的比較及時呢, 離程老師上臺還有幾個節目...程老師可以去休息室呆一會兒, 要stand by的時候會有人來通知。”

    說著，她把程程領導了一間靠近舞臺的休息室...后臺休息室其實沒有那么多，伴唱、伴舞、樂器演奏者等等，這些人會很多人共用一個。而明星們就不能這樣了，大多數都只愿意接受一個人或者一個組合用一間休息室。

    主辦方這邊因為這個原因, 也只能盡力調配，節省休息室。

    像程程現在用的這間休息室, 就屬于機動休息室——一些像程程這樣的表演嘉賓，事前匆匆忙忙來，是不會在休息室‘休息’多久的。至于事后，也可能會直接走掉，一間休息室根本不會占用多久。

    反正這個時間段內，是規劃給了程程使用。

    程程很安然地使用這間休息室，呆在休息室里沉淀心情, 靜靜地等著自己上場的通知。然而，上場的通知沒有等來, 先等來了夏喻。

    夏喻敲門的時候，程程坐在化妝臺前，閉著眼睛, 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位置，默默地沉淀心情...待會兒要表演的《月兒高》可不是什么活潑地歌，她得找準感覺。

    敲門聲響起，是文棋去開門的，門口站著的是夏喻，以及他的經紀人江琛。至于跟隨他的主辦方工作人員，露出了有點兒不知所措的表情。

    “夏老師，您的休息室在......”

    “不用了，我們就用這間休息室吧...休息室也不小，夠用了。”江琛替夏喻回了一句，然后又笑著對休息室里面的人說道：“程程不介意吧？”

    旁邊的工作人員看看夏喻，看看休息室里面，心里有點點吃驚——雖然早就聽說程程和夏喻關系很好，但是娛樂圈里的友情也好，愛情也罷，都是說不準的。傳聞不一定真實，朋友之間可能是塑料友情，互相蹭熱度而已。愛情更是虛假，很多時候彼此就是炒作。

    就算因為夏喻的一貫作風，以及他和程程確實一起拍了《夏了夏天》的事實，兩人一定是很熟悉、很友好的關系——現實情況中，兩人是不是那么親的關系，也不一定呢。

    程程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向門口。這個時候她還殘留著剛剛沉浸到某種心情中的感覺，神情是凄冷又平淡的。

    “當然沒問題，你們進來吧...夏喻是今天的壓軸嘉賓了吧？”程程隨口問了一句。如果想要收視率最大化，吊住夏喻的歌迷一直等著他出場，這是很有必要的。

    “...對的......”江琛晃了一下神，然后才笑著點了點頭，和夏喻，還有助理們一起走進來。還好程程和夏喻都不是排場很大的人，助理人數非常有限，一個休息室倒也不局促。

    夏喻看了看程程，又看了看程程，他似乎有點兒困惑。又過了幾分鐘，他才干巴巴地問程程：“他們說你要唱《月兒高》。”

    “是《月兒高》。”雖然之前有過排練，但因為這樣那樣的巧合，程程和夏喻一直沒有在排練過程中碰面。程程回答了之后，想到了什么，好奇地問：“所以，《月兒高》這首歌為什么會出現在你的正規輯里？和專輯的整體氣質并不合吧。”

    “有點像給女歌手寫的歌。”

    聽到程程的說法，夏喻似乎有點兒失落：“...不合適...嗎？”

    旁邊的江琛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才給程程解釋：“夏喻那段時間聽了不少日本演歌歌手的作品，就萌發出了創作那種風格作品的想法...嗯，《月兒高》算是一個嘗試，一個不算成功的嘗試。”

    其實《月兒高》不是不好，如果換成另一個制作人，這是足夠做代表作的作品了。只不過，論水準，這個作品在夏喻的作品里‘平平無奇’，而論風格，更是有些突兀。

    程程一想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即使是夏喻，也不是全能的，在創作上也會遇到這種‘障礙’（如果這也算‘障礙’的話）。

    她一直以來，因為夏喻身上過于輝煌的光環，也和粉絲一樣，覺得他在音樂上是無所不能的...之前為了《月兒高》疑惑，竟然沒有想到事情竟然如此簡單。

    閑聊了幾句就有工作人員來通知程程候場了，程程點了點頭，跟著走了出去。在候場區那邊，有另外的工作人員給程程戴上耳返，還給遞了一支精靈系列的話筒。話筒沒什么奇怪的，這種級別的晚會，使用者又是明星，肯定都是專業演唱用的話筒。

    有的表演者還會選用自己最習慣、最合適的話筒，不過那一般是專業歌手了。程程自認為自己是個演員，偶爾副業唱唱歌而已，所以對話筒要求不高，主辦方這邊給什么就用什么。

    有了耳返之后就可以聽到對面工作人員的安排了，這個時候舞臺上還有藝人在表演，所以耳返里也沒有太多話，大概就是讓程程準備好而已。

    又過了一會兒，舞臺上的藝人表演完畢，主持人上場，程程則是按照耳返里工作人員的安排上了升降梯。

    “...接下來，由程程帶來《月兒高》！”主持人串場完畢，按照之前排演時已經走過幾遍的流程，帶出了程程。升降梯漸漸升起的同時，主持人就下場了。

    程程上場，《月兒高》的前奏響起，程程出現在臺上，輕輕向現場觀眾們揮了揮手。

    現場環境其實很嘈雜的，不過程程戴了耳返，所以聽不見——因此她也不知道，自己出現在臺上，不管是前排能看清她的觀眾，還是后排看到大屏幕上她的臉的觀眾，都忍不住低低叫了一聲。

    程程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演員’，她在飾演《月兒高》這首歌里的女主角。

    輸給了愛情，凄美又決絕，破碎到接近極限，偏偏又平淡到無計可施。

    “月下一場細雪落下，潔白又璀璨。我不禁抬頭看著你，目眩而神迷——而你，若無其事的樣子叫我不安......”

    今天橙子視頻的元旦跨年晚會凡是唱歌的，都是真唱...橙子視頻之所以這樣做，顯然不是覺得真唱會讓舞臺更完美，符合觀眾們的期待。這樣做一是為了制造噱頭，宣傳晚會的時候算是一個看點吧，二是為了制造話題！

    可以想象，現場都是真唱，那肯定會有一些人出現災難現場，又有一些人貢獻出神現場。而無論是災難現場，還是神現場，都是值得議論的，是結束晚會之后網絡世界里很好的話題。

    程程雖然是演員，但她的現場著實讓人驚艷...這不只是因為這輩子她有機會好好學音樂，學校的聲樂課也是認真上了的，也是因為上輩子偶像歌手的經歷。

    她不知道那個時候別家公司是如何培養練習生的，反正她所在的公司都是完全按照南朝鮮的經紀公司的方法培養年輕人。這樣培養出來的新人，功底都是比較扎實的，在舞臺上也非常值得信賴。

    當時她們團出道之后，一直被稱為是內娛女團實力第一，貢獻出過挺多優質現場的，粉絲們也一直以此為傲。

    程程慢慢唱著，在毛織上衣上半部厚重的堆積下，她的肩膀和脖子真的顯得纖細過頭了！程程對露出的脖子、肩膀‘化妝’也很克制——有的人會抹很厚很白的粉，程程沒有。她更多是讓膚質顯得更有透氣感，另外也就是消除一些小小的瑕疵而已。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直播的鏡頭下，她的皮膚呈現出無比真實的感覺。讓人相信‘美人如玉’是真的，像一塊白玉，像一塊玻璃之外，又好像感受到了真實皮膚的柔軟，看到了皮膚的紋路、毛孔、細膩的光澤。

    這種真實，比起大片沒有層次變化的白色皮膚，其實是更動人的。

    觀眾不見得能想到這么多，但就是看到程程之后覺得美麗。哪怕她的面妝‘寡淡’的要命，沒有精細地修飾眼睛，放大眼睛的同時，凸顯出眼睛的嫵媚、靈動。也沒有畫上紅唇，襯著雪白的皮膚，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沖擊，制造‘驚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