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電影、電視劇，是喜劇也就算了，要是是很嚴肅的那中，觀眾怎么入戲？”這不是程程危言聳聽，都是她上輩子已經見過的。

    “不至于吧...”沒經歷過現實，張子平是半信半疑的。

    “不信的話就等著看唄...”程程攤了攤手。

    “程程這個話我信。”錢媛這個時候插了一句：“我之前在劇組聽一個前輩說過這個問題，他說的和程程差不多呢！”

    說完錢媛還補充了一句：“剛開始那些固定主持真人秀的藝人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不過現在都有些感覺了。”

    最開始吃到真人秀紅利的藝人，如今也該有影視劇作品出來了...這方面是有體現的，只不過還沒有成為大眾認知，被拿上來討論。

    “這樣嗎？我看最近大家還很熱衷于真人秀呢...”張子平回憶了一下最近的事，有點不解了。

    這個時候一直很懂圈內事的余萌跟上了程程和錢媛的思路，一語道破：“思考啊，子平，你也要思考啊，想不到嗎？”

    “雖然有這樣那樣的隱患，演員會遭到反噬什么的...但事情難道就沒有好處嗎？賺到的真金白銀是真的，人氣飆升之后得到的中中利好也是真的。一些人是沒有考慮太多，還有一些人就是權衡利弊之后，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罷了。”

    不是每個人都在表演上有那么大的追求的，進入這個圈子，大家主要是追求名利，表演什么的是順帶的追求，甚至有的連順帶都算不上。

    余萌忍不住轉頭看臉色平靜，前傾身子去拿果盤里大櫻桃的程程。在ktv不算明亮的燈光里，是優越的側臉線條——這就是她羨慕程程的一點了，非常明白自己要什么，她知道自己對表演的追求，這個過程中遇到什么都不能動搖她。

    余萌現在的情況就相反，既想要表演得到認可，又不甘心低調地做個演員...想要盡可能地享受這個圈子的光鮮亮麗、紙醉金迷。

    同學幾個唱歌、閑聊，雖然沒有搞什么特別的娛樂活動，但大家都還挺開心的，也達到了出來玩的目的。就在這個時候，外面有人按了門鈴——‘april’這邊的包廂都不能隨便串門的。

    服務生去確認來人身份，余萌和她一起去。

    余萌一看居然是之前在外面走廊遇到的藍克江等人，回頭就說：“是隔壁的——”

    不是什么危險的人，都是同行，那就沒什么了，余萌這邊親自開了門。

    來的人有五六個，都是男的，其中以藍克江、陳其英、湯兆業三個藝人為主，其他帶的人不知道是《天鷹行動》的幕后，還是誰的經紀人、助理。

    大家客客氣氣地打招呼，倒也沒什么。唯一出奇的是張子平和湯兆業這對前隊友相當生疏，也不像是過去隊友做的不愉快，成仇人的樣子，但就是現場演繹了什么叫做‘不熟’。

    班上幾人心里暗暗納罕，不過也沒人不尷不尬地提出來，都只是記在了心里。有的人好奇心重，還想著今后有機會打聽打聽張子平他們那個男團成員之間到底怎么回事。

    打完招呼之后，藍克江就對程程說：“程程來一起唱個歌好不好啊？說起來，程程真的是太不給面子了，之前都交換了聯系方式了，結果那么冷淡，基本上不回我的...怎么說呢，到底是大明星了，覺得我太小牌了？”

    程程連客氣的笑容都沒有，就一板一眼地說：“我不太玩手機的，平常都經紀人拿著手機比較多......”

    這也不算撒謊，給藍克江的那些聯系方式，都不在她真正私人使用的手機上。

    程程這樣說，其實就是給雙方一個臺階下。雖然挺看不起藍克江的為人的，但這么多人在，場面太難看了妨礙的是所有人。

    “這話說出來誰信？你自己開工作室，經紀人不都聽你的？虛偽，太虛偽了！”藍克江還是笑著說的，好像覺得自己開了一個很高明的玩笑。

    然而一旁的余萌已經尷尬地腳趾摳地了——圈子里的事情大哥你是真的不知道嗎？人家對你一點兒意思沒有，給你的肯定是助理拿著的那中工作號，甚至連工作號都算不上，算‘放置號’吧。

    大家面子上過得去也就算了，現在非要戳穿這個，是嫌不夠尷尬的嗎？

    而且她很想問藍克江，他到底有沒有自知之明啊！他在女藝人這邊是個什么名聲？大家根本就不愿意理他啊——其實這么想，余萌也是太年輕了！藍克江確實在一部分女藝人那里碰了壁，但他也撩到了一些女藝人、女幕后什么的。

    這就給了他足夠的自信。

    很多時候，圈內的男男女女都有著外人難以理解的自信心！還有人覺得自己接的戲越來越少，是因為自己長得太漂亮，導演不愿意用，怕蓋過了主角的風頭呢...不了解內情的人，就覺得這神經病吧，怎么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啊？

    然而問題還真不是那么簡單。

    他們生活的環境是被篩選、過濾過的，他們或主動或被動地只接受對自己有利的信息，這其實挺常見的。就以藍克江為例，他身邊的經紀人、助理靠他吃飯，肯定都是不停說好話的。他大小也是個知名度不錯的明星，合作的劇組、節目、活動方，肯定也是哄著他做事的。

    而靠著明星身份，撩幾個年輕女孩兒也容易的很。

    長此以往，他自信心爆棚真不奇怪！

    因為自信，變得狂妄、自以為是，也是合情合理的發展。

    程程知道這是說不通了，就不說話了，側過了頭不看他。旁邊的張子平怕程程得罪了這位前輩，就插話緩和氣氛...雖說國內演藝圈沒有嚴厲的前后輩制度，但平白得罪一個小人干什么呢？真的得罪了，不知道將來什么時候就會被咬一口。

    “藍老師唱什么歌？我和藍老師唱吧...程程特別不喜歡唱k，今天都是被她室友拉來的，連麥克風都沒有摸一下的。”

    本來程程不理人，藍克江就有點尷尬了。這個時候張子平給臺階下，好歹把事情混過去了，他也就沒說什么，隨便和張子平唱了幾句。

    他們唱歌的時候，陳其英就過來和程程搭話...言談之間非常可惜。

    可惜自己出車禍，導致錯過了《誅元》...現在看《誅元》的勢頭，真是爆款了！要是有這么部戲在手，他的演藝事業肯定能迎來新的局面了。

    程程和陳其英平平淡淡地說了幾句，然后就以去洗手間為借口，進了包廂自帶的洗手間。在洗手間里她發信息給余萌，說了自己想走的事。

    余萌倒也贊同她走...她算是看出來了，攛掇著同伴要來他們包廂的人應該就是藍克江了。至于他來他們包廂，十有八九是沖著程程來的。這個時候程程還留在這里，不僅不會有利于事情過去，反而可能讓事情變糟。

    余萌低聲和班長王星辰說了幾句，王星辰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等到程程出來洗手間，王星辰朝她招了招手，然后就對包廂里其他人笑著說：“學校里還有點事，我和程程就先回去了，各位慢慢玩啊！”

    一邊說著，就開了包廂門，讓了讓程程，讓她先出去了，自己則是跟著出去。

    然而還沒走兩步，剛剛合上的包廂門就又打開了，藍克江趕了出來。大約是因為喝了酒的原因，又比平常多了一分不要臉，大聲說：“這就是不給面子了！大家都在，你這就走了，連個歌都沒唱！”

    “覺得自己紅得發紫，是個大牌了，看不起我們這些小牌？”

    程程真的不想和這么個不能溝通的人說話，看了他一眼，都被氣笑了，也不想忍他了。罵道：“你有病啊！我就是不想理你而已——搞清楚一點，很多人根本不喜歡你，我只是其中一個！”

    “還有，你是沒聽人唱過歌嗎？老是要我唱歌、唱歌的！”

    藍克江被程程一激，本來就覺得面子上下不來，這下更過不去了，伸手就要拉程程。

    王星辰是個男生，這個時候還是有擔當的，立刻護了一下。

    程程、程程這個時候已經靈敏后退，退出藍克江的拉扯范圍了——如果不是身為公眾人物，不好動手，也不好報警，藍克江就完蛋了！要么進派出所社死，要么就是被她打趴下。

    程程是練過的啊，而且水平真不低！至少對付藍克江綽綽有余。

    藍克江一下沒抓到人，不止沒有因此冷靜下來，反而還更上頭了，眼看著就是一場沖突。忽然，旁邊傳來一個大家都很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正在發生的鬧劇：

    “那個，我說是不是有點兒沒品？喝多了就自己睡著去，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第144章 還君明珠（24）

    “那個, 我說是不是有點兒沒品？喝多了就自己睡著去，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聲音確實很熟悉，熟悉到大家一聽就知道是誰——不是因為大家和這個人是朋友什么的, 純粹就是這個聲音國民度太高了。

    站在斜對面門口, 南芝穿著灰色的松花針大毛衣, 頭發往后梳著, 還帶點兒舞臺妝的感覺...大概是剛從哪個活動現場過來？

    鐘斯詠這個時候也從后面走了出來, 指間夾著一支煙, 看了看程程，朝程程招了招手：“快過來快過來，好久沒碰面了...好難得啊，要你出來太難了——打牌差個牌搭子，組織決定就是你了。”

    鐘斯詠這個jiejie, 風情又豪爽，一下就把程程給拉走了。至于外面的情況, 交給南芝應付就好了。甚至說不上應付，南芝打發了一兩句，也就回來了。

    “覺得聽好玩兒的？我天，要點兒臉吧...我們當年那時候，投資人要女演員睡覺，也沒有來硬的。你今天回去，明天這點兒事圈內全都知道了, 要笑死人了。”

    “現在怎么回事兒啊？圈子里真的是什么阿貓阿狗都出來亂叫了。”見南芝回來，包廂里另一個中年男人隨口說了一句, 還笑著對程程點了點頭：“程小姐這樣的，和他也不是一個級別的，他哪里來的自信？”

    中年男人名叫潘冬生, 風度翩翩、文質彬彬，好像是個大學教授的樣子，實際卻是如今影視圈里最有影響力的人物之一。他自己本人名下有幾家制作公司，是做內容的，同時他還和國字頭的一些影視產業有著很深厚的干系...反正就是產業無法完全體現出他在這個圈子的地位，而光是產業，已經很厲害了。

    資源不是一般二般。

    潘冬生原本是鐘斯詠的追求者，不過后面事情沒成，如今倒是不錯的朋友——鐘斯詠向來很清醒，當她意識到潘冬生對她的追逐，不過是有權有勢的男人對女明星的那種追逐，就很痛快地拒絕了她。

    對于鐘斯詠來說，潘冬生再有錢有勢也沒用...他如果不夠認真，那也就是玩玩，能給她什么資源？而如果只是給甜頭一樣的一點點資源，以鐘斯詠的實力、人脈，也不需要他。

    潘冬生這邊也沒有非鐘斯詠不可的意思，事情成不了，覺得和鐘斯詠做朋友也挺舒服的，那就這樣唄。這樣，兩個人的關系反而長久了起來。

    潘冬生說程程和藍克江不是一個級別的，是有他的潛臺詞的。在這個圈子里，美.色確實是一種資源，雖然說這類資源在大多數時候都缺乏一錘定音的能力，比如說好幾億的項目，里面牽扯到的資方都不止一個，關鍵人物更多，哪怕能‘睡服’一個人，也不能把所有人都‘睡服’吧。

    更別說大家要對錢負責，對于男人來說，金錢和權力絕對是比女人更重要的。

    但是，資源就是資源，用出來就會有回報。更弱勢的一方，愿意依靠這個，向強勢的一方換取資源，這是很常見的。

    而程程，上升期的一線女明星，二十歲不到，前途廣大。人家就算要投入感情和美色換取資源，也不會找一個走下坡路的二線男藝人啊——藍克江多年混跡圈子，或許有些超出自己咖位的資源，但也僅此而已了。

    潘冬生打量著眼前這個漂亮的驚人的女孩兒，就他所知的，一群老色批對這個姑娘是很感興趣的。

    一方面，是真的漂亮，他所在的富豪圈子說的高端一些，是霸道總裁，說的直接一切，個人需求也很赤裸.裸——美女、金錢，更多的美女、金錢。

    有錢的中老年富豪在娛樂圈里找女明星做女朋友，甚至是再婚妻子，他們圖的是什么？當然就是漂亮年輕。所以，還真就是越年輕漂亮，越有吸引力。

    另一方面，程程現在名氣很大...娛樂圈里美女密度大，但也不代表別的地方沒有美女，同樣的漂亮，富豪卻更認可娛樂圈這邊的女明星。說的好聽一些，名氣就是女明星的珠寶，越昂貴的珠寶越能襯托她們的身價。

    說的難聽一些，這和古代的青樓套路是一樣的。高端的青樓里捧出來的花魁，人家琴棋書畫什么的都能來，在達官貴人中獲得了很大的名聲。嫖客們給這樣的花魁花錢，花的再多也不覺得虧，旁人也只會覺得羨慕，羨慕此人有錢，能夠親近佳人。

    但如果是差不多漂亮的、但沒有名氣的小地方妓女，那就完全不一樣了。大家會嘲笑花了大價錢的人，覺得這是沒見識。

    潘冬生今次是第一次見到程程，見到程程的真人之后，他覺得那群老色批這么大興趣，可能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程程真人的氣質真的非常獨特——他雖然是做影視產業的，但他是看不上絕大多數藝人的。

    大概是因為離得太近了，太清楚這些人的本質了，一切光環都沒有了？

    藝人在他這里，真的就連普通人都不如。

    但程程給他的感覺不太一樣，這種感覺他在看南芝的時候也有。就是好像普通人看明星的感覺又回來了，對方的身上好像有這淡淡的光暈，她在人群里就是憑空比別人閃亮很多，一眼看過去只看到她，很容易被吸引。

    這是明星氣質、現場統治感。

    她顯然很清楚自己的特殊，清楚自己對她人的影響力，她沒有一點兒把控不住這種能力的感覺，反而悠然自得...這一切完全不像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孩兒，南芝二十歲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的。

    倒是外界傳說，程程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是因為她高嶺之花，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潘冬生倒不覺得有這么回事...這樣想，也把他們這群人想的太簡單了，大家都是很忙的，沒心思玩這種欲擒故縱的游戲。

    很多時候一方高冷，另一方就直接略過去了。雖然這年頭女明星不像當年那么好弄到手了...畢竟很多女明星自己的賺錢能力也很可觀，一線女明星一部戲大幾千萬，甚至上億，都是有的。其他的商業活動，那也是明碼標價，一年下來的收入比一個大富豪名下產業的盈利高得多的也很多。

    但能夠那么有底氣的女明星終究是少數，富豪們在圈子里依舊是稀缺資源，是很搶手的。甚至于，一些有錢人更退一步，選擇模特、網紅這些，就是因為享受眾星捧月，可以隨便‘選妃’，很多女孩子為了自己爭風吃醋的感覺。

    住著堪比皇宮的大房子，出行是豪車、游艇、私人飛機，每天的各種享受也確實不差古代的皇帝。這種環境中呆久了，也難怪這些人會想要享受古代皇帝三宮六院的快樂。

    鐘斯詠剛剛說的倒是真沒錯，他們這里差了一個牌搭子，本來是打算叫南芝的經紀人過來的。不過現在程程在這里了，就沒必要叫人了。

    “在這兒玩一會兒吧，過一會兒再走。”鐘斯詠倒也沒有一定要留程程，只是覺得程程需要安定一下心神，另外也是做給外面看的態度——程程這個人，他們保了！

    藍克江的咖位確實不如程程了，但他人在圈子里時間長，確實是有些人脈的。更何況程程自己那個工作室真的就是純粹的工作室，背后都沒有個依靠的，很多時候確實沒有應付圈里一些招數的能力。

    鐘斯詠攬住程程的肩膀，將她按在了牌桌旁，笑著說：“剛剛怎么那么沖動？那種人不理她就行了，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我記得你不是挺‘懂事’的么？”

    程程現在的對外表現已經很清楚了，即‘我是想要認真做一個演員的，圈子里的陰私事不要來煩我。至于圈子里的一些規矩，我不喜歡，但我也會大面上過得去，不會讓大家難做’。

    過去她也做的挺好的，并沒有得罪人。

    “大概是因為層次不一樣了吧，做到程小姐這樣，面對那種小混混也要忍氣吞聲...那圈子里的人做什么還要拼命了往上爬？”潘冬生說了一句公道話，并且直接很輕蔑地用‘小混混’代指藍克江。

    “你當時怎么想的？”南芝還是那樣，他有一種很奇怪的自來熟，然后誰都沒辦法拒絕，更不要說討厭了。

    程程想了一下，認真回答他：“當時是想打爆他的狗頭的...我如果不是公眾人物......”

    南芝那種獨特的自來熟，鐘斯詠已經很熟悉了，所以不覺得有什么。但這個時候程程也流露出相似的氣質，鐘斯詠就有些意外了——這個時候看兩個人很隨便地說話，居然看出了星光熠熠的華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