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美女是京影的學(xué)生，和平平是同學(xué)嗎？”

    “小藍不用‘死掉’啦，以后人肯定會慢慢接戲拍戲的...第一次參演就是張原導(dǎo)演的戲，起點很不錯，不會少機會的。”

    不同于程程進組無人知曉，本身就是偶像明星的張子平進組，劇組那邊會拿這做宣傳，而張子平的公司也會拿這發(fā)通稿。不關(guān)心這個事的人也就算了，他們這些粉絲卻是了如指掌的。

    張子平的粉絲當場‘爬墻’這件事，讓劇組熟悉兩人的人笑了一回，不過也就是這樣而已。對于他們來說這也不是什么值得八卦的事，更何況拍攝工作正緊張進行，哪有那么多時間想那些有的沒的？

    到了第二天，先拍了張子平和喬杰的對手戲——安思北和關(guān)衛(wèi)民少年時代也有過碰面，回憶篇里只有幾個鏡頭一場戲，迅速表現(xiàn)了一回。

    這是關(guān)衛(wèi)民喜歡上了田月月，發(fā)現(xiàn)田月月有一個青梅竹馬，兩個人在一起時還那么親密后，主動上門挑事兒來的。

    這場戲不難，張子平就不說了，手到擒來，就算是喬杰也沒有出多少問題，拍了三四遍就達到了張原的要求...畢竟對于他們這種新人演員來說，演繹外放的情緒要比內(nèi)斂隱晦地演戲要簡單很多。

    他們兩人的狀態(tài)就是互相看不順眼，安思北覺得關(guān)衛(wèi)民就是個討厭的二世祖，關(guān)衛(wèi)民則是拿安思北當情敵。特別是關(guān)衛(wèi)民，毛毛躁躁的，還對安思北上了手。

    那種男孩兒之間磕磕碰碰、彼此有矛盾的感覺出來了，也就沒什么了。

    拍完了這場簡單的戲，張原才讓喬杰去換裝，準備和程程的戲——先拍這個簡單的，就是給他找狀態(tài)的，算是給他這個純新人照顧。不至于一上來就和程程對戲，那樣難度是要更高的。

    雖然在和程程的戲里，更重要的是程程。

    為了讓喬杰的情緒更流暢，關(guān)衛(wèi)民和程程的對手戲遵循了時間順序，也就是先從初見開始拍。

    關(guān)衛(wèi)民第一次見田月月是在室內(nèi)，這是一場室內(nèi)戲。

    程程就穿著深藍色的吊帶體cao服、白色的緊身褲襪，頭發(fā)綰成發(fā)髻，一個人在舞蹈教室里跳舞。

    關(guān)衛(wèi)民躥進這棟樓里是為了好玩兒、使壞，卻沒有想到在玻璃窗后偷窺到了一個跳舞的女孩兒。

    他從沒見過這么美的女孩兒，下意識咽了一口口水，眼睛里是頭暈?zāi)垦Ｖ蟮臒o所適從。

    李海倫的鏡頭穩(wěn)定的像海水，波瀾不興。

    在他的鏡頭里，田月月跳著《艾斯梅達拉》——他的鏡頭，其實就是關(guān)衛(wèi)民的眼睛，關(guān)衛(wèi)民的眼睛看到了什么，他的鏡頭就拍到了什么。

    年少的關(guān)衛(wèi)民看到了從未看過的風景，看到了青春的軀體里叫人著迷的活力——澎湃的像是春水，慢慢漲起來之后，飽滿又晶瑩剔透。

    關(guān)衛(wèi)民被征服了。

    李海倫被征服了，所以透過他的鏡頭看到‘田月月’的人，就都被征服了。

    程程跳了四遍《艾斯梅達拉》，除了正常的拍攝，保一條，還因為要拍攝不同的角度什么的。跳了四遍《艾斯梅達拉》之后，即使是體力很好的她，也微微氣喘了起來，眼睛更加水潤，臉頰上的紅暈擴散開，真像書里寫的，是‘玫瑰的色澤’。

    這個時候拍下一段，她聽到了窗后的動靜，忽然停下舞步，說：“誰！是誰？”

    真是合適極了！這樣的話，關(guān)衛(wèi)民下意識躲開，根本不敢出現(xiàn)在她面前就是很自然的事了。他的無所適從，不只是因為一個少年初遇愛情所以手足無措，還因為她仿佛是青春女神，艷光不可逼視。

    拍完這一場，就是吃午飯的時候了，后勤送來飯菜，大家吃飯的吃飯，休息的休息。

    放飯的時候祖小福就和張原重新調(diào)出了李海倫拍的素材，看了一會兒，祖小福忽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又很快，他臉上的表情回歸正常，抬頭看了看站在離程程很遠位置的李海倫。

    忍不住搖頭：“真是青春啊......攝影師的激情。”

    張原到底不是攝影師，再加上也不擅長表現(xiàn)細膩的情感，這個時候并沒有祖小福那樣的敏銳。以為祖小福是在說剛剛的鏡頭，所以贊同著說：“確實非常青春，程程應(yīng)該完全點燃了海倫的激情。”

    “不過這也不奇怪，程程出現(xiàn)在的鏡頭里真是合適啊。”

    “所以，老張你果然還是純直男，只能一直拍你的男人戲了——答應(yīng)我，這輩子都不要拍愛情電影。”祖小福嗤笑了一聲，面對疑惑的張原，擺擺手就走開了。

    “程程你吃這個啊...”喬杰今天沒和堂哥一起吃飯，特別來了程程和張子平這邊，看到程程的飲食...怎么說呢，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還是會覺得佩服。

    程程的形體沒得說的，之前穿著冬裝，都看不出來的。昨天雖然在戲里穿了健美褲，但健美褲也不能看到全身。還是今天，體cao服、白色緊身褲襪，將她整個人都緊緊包裹住，到底什么樣就全看清了。

    他自己就是學(xué)舞蹈的，這方面的鑒賞力很高的。而以他的眼光來看，就是完美。

    她將自己的身體打造成了一件藝術(shù)品。

    光想想其中的難度，他就覺得頭皮發(fā)麻——他之前學(xué)了十多年的舞蹈，現(xiàn)在想要進演藝圈，一部分原因固然是是圈子的光鮮吸引了他，而且還有堂哥可以依靠。但他其實還有另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沒和人說，那就是跳舞太辛苦了！

    每天的練習(xí)強度，實在遭不住了。

    再一想到要和那么多舞蹈天賦超強的人卷，他就畏懼了...卷不過卷不過，只能改行演戲，做個明星這樣子了。

    學(xué)舞蹈也是需要塑造自己的身體的，喬杰記得他們班上最勤奮的人也沒有練出這么完美的形體，就知道這是什么級別的任務(wù)——當然，程程能這樣也和她本身先天條件足夠優(yōu)越有關(guān)。如果先天條件沒有這么好，塑造形體只會更難！甚至再努力，也不能達到這種程度。

    程程的午餐不是后勤采購的盒飯。

    她不是群演，餐食預(yù)算要高一些，送來的盒飯也很不錯，她不吃不是嫌棄，而是為了控制飲食——盒飯給了表哥周亞杰，午餐時間周亞杰給她送了她吃的東西來，兩人就交換了吃。

    “就吃這些...”程程吃了一口煮熟的番茄——番茄是她現(xiàn)在最常吃的食物之一，各種健康就不說了，還能美白。雖然說，靠吃番茄美白基本上就是心理安慰，但吃了總比不吃強。做女演員的，誰又會嫌自己白呢？

    “女演員...果然美麗都是有代價的，平常看不到而已。”說話時候，忽然遠處有一隊人過來了。喬杰‘咦’了一聲：“是佟雪啊，她來探班的吧？她現(xiàn)在也在東驛拍戲呢...探誰的班啊？”

    第57章 月光美人（27）

    佟雪來探喬迪的班......

    喬杰真沒想到吃瓜能吃到自家堂哥身上, 他百分百確定，自己從沒聽堂哥說過他和佟雪很熟...這兩個人是能探班的關(guān)系嗎？

    然后他就被打臉了，去上廁所的時候聽到劇組的人小聲說起了佟雪和喬迪——說他們是不是想炒緋聞, 因為最近喬迪也去過佟雪的劇組，還有人在佟雪住的酒店那邊看到過喬迪。

    大概是因為覺得傳聞實在沒什么可信度，就像平常看的大多數(shù)娛樂新聞一樣。所以喬杰和程程、張子平兩個同齡人說起這個的時候十分坦然, 一點兒沒覺得這有什么不能說的。

    “我感覺我就少瞄了一眼，怎么就像錯過了十集的劇情啊？”這話也只有喬杰能說。別人說了，都像是在陰陽怪氣喬迪。而整個劇組, 像張原這樣的大佬是不會平白無故做這種事的, 人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了。而其他人, 得罪劇組男主角，不怕吃掛落？

    對于這個話，程程和張子平都不接茬。人家是親兄弟，說兩句沒什么的, 他們在事情明朗前反而不能多說話, 沒得給自己招麻煩。

    另一邊佟雪一邊安排人給工作人員送酸奶、零食什么的，一邊給助理留了拍照的空間——要不是張原對劇組管理嚴格，除了做宣傳，都不讓記者進來，她這里應(yīng)該是直接帶記者進來的。

    現(xiàn)在只能自己拍照，事后再安排人發(fā)新聞了。

    看起來，兩人是真的打算認真炒一次緋聞了，說說笑笑，都很敬業(yè)的樣子。

    他們說說笑笑的時候，其他工作人員雖然是在為下午的戲做準備，卻還是分了一點兒注意力, 豎起耳朵聽他們說話，想著吃瓜。就連張原都過去說了幾句話，盡到了圈內(nèi)熟人的客套。

    只有李海倫，按道理來說他和佟雪應(yīng)該挺熟的，這個時候該去交際交際——《觀音》這部戲里，李海倫的鏡頭成就了佟雪，讓她得以翻紅。但反過來說，鏡頭里的佟雪也成就了李海倫，讓他能夠在行內(nèi)聲名鵲起。

    這對于他這樣的年輕人來說，是最重要的一步。

    他們其實是相互成就的關(guān)系。

    所以，哪怕他們并不那么親近，也應(yīng)該做出親近的樣子，然后就可以在圈內(nèi)互相借用人脈、資源了。

    圈內(nèi)講究這些，一些東西都是這樣慢慢經(jīng)營起來的。

    然而李海倫就是不動，他見程程吃完飯了，還朝她招了招手，把她叫到身邊，一起看布置好的景——今天下午，程程可能就要殺青了，主要的戲就三場，一場是關(guān)衛(wèi)民糾纏田月月，一場是關(guān)衛(wèi)民的母親找到田月月威脅她，以及最后的，田月月之死。

    換成別人不見得這么快殺青，畢竟電影的要求會高一些。但以程程之前表現(xiàn)出來的演技，沒有人覺得這些戲會有問題。李海倫找程程來，是為了確定田月月自殺時的鏡頭，田月月自殺是投水，整個過程具有象征意義，又要有美感，李海倫自己做了分鏡頭，為了呈現(xiàn)出他設(shè)計的分鏡頭，程程得配合他。

    李海倫只說了一遍，程程就完全理解了他的意思。理解他不是問題，但她另有一個小小的問題。她看著他：“李師兄，你這完全把我當?shù)谰哂昧税?..‘田月月’是我的角色，可不是你的——”

    “就是這樣，小李就有這種習(xí)慣，把鏡頭里的演員當成是他的工具，掌控欲太強了！他以后一定會轉(zhuǎn)行做導(dǎo)演的。”不知道什么時候，佟雪走了過來，笑著打斷了程程。

    攝影師轉(zhuǎn)導(dǎo)演，在業(yè)內(nèi)并不罕見，說這個倒也不是問題。

    程程本來還有想說的，這個時候也不好繼續(xù)說了，只點頭問好了一下，叫了一聲‘佟雪姐’。

    佟雪的目光在程程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后又轉(zhuǎn)向了李海倫，以一種熟悉又隨意的口吻問他：“這是你的小師妹，京影的？今年多大了？...圈子里真是一代新人換舊人，壓力好大。”

    仿佛是女強人在示弱愛嬌，對于年輕的男孩兒是很有吸引力的。

    而李海倫只想到了佟雪四年前演過的一個角色，第一個念頭是表演偷懶了，直接用了之前一個角色的表演方法。

    他覺得有點兒好笑，但沒有直接笑出來，端著對程程示意：“先去準備，張導(dǎo)一會兒要叫開工了...你不愿意那么演，到時候先按你自己的演法演一遍，我們用不同的演法多拍幾條也可以。”

    佟雪以一個女演員的洞見，分明察覺到了此刻的微妙——她印象中的李海倫應(yīng)該是絕不會放棄掌控演員的，在拍攝《觀音》的時候，她是大明星，他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小攝影，他卻一點兒讓步的意思都沒有。

    最后，他靠美的不像話的鏡頭讓她妥協(xié)了。

    她退后了一點點，退到了喬迪身邊，視線還一直停在程程身上，看她為接下來的戲做準備。喬迪在一旁有點兒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意思：“怎么樣，碰釘子了？我覺得吧，人李海倫審美非常高的，小師妹確實好看——怎么突然對個小攝影感興趣了？大有哥告訴你李錚導(dǎo)演和李海倫的關(guān)系了？”

    最后那個是喬迪猜的，但他覺得自己沒猜錯。

    佟雪在圈子里很出名的一點就是總是會想辦法抓住能抓的機會，她的野心明明白白——不過這也沒什么，圈子里的演員，絕大多數(shù)都是這種類型，大多數(shù)也只有有這份心性，才能出頭。

    她也不是要靠勾搭小弟弟搭上老一輩高端圈子，只不過是借這種事做個由頭而已，有點兒像是商場上搞活動，用贈送的餐具，吸引商場外的人走進商場，選購比較貴的電器。

    圈子里很多桃色交易也基本上是這個套路，一些很大的項目，里面牽扯了多少利益？怎么可能因為某個演員和某個主創(chuàng)人員，或者和所有主創(chuàng)人員，乃至后面的金主睡了，就獲得了重要角色。

    投入項目中的錢是多少，想要睡美女的話，這份錢不知道能睡多少了！

    說到底，那就是個搭頭。只有競爭對手們別的方面都差不多的時候，別人狠不下這個心，你能狠下這個心，才能發(fā)揮作用。

    不一會兒，張原讓所有人開工。程程前面的戲完成的很快，關(guān)衛(wèi)民糾纏田月月，關(guān)衛(wèi)民的mama威脅田月月，對于早就沉浸到田月月這個角色里的程程，一點兒難度也沒有。

    小時候的經(jīng)歷讓她對強權(quán)有陰影，當關(guān)衛(wèi)民的mama威脅田月月后，因為害怕，也因為她要保護安思北，她決定去死。

    如果這部戲講的是田月月的故事，中間肯定得拍很多過渡的內(nèi)容，但這部戲是一場安思北對關(guān)衛(wèi)民的復(fù)仇，所以就略過了。只有從背景設(shè)計顯示了一些端倪，讓人知道田月月不止一次被關(guān)衛(wèi)民的母親威脅。與此同時，她持續(xù)被關(guān)衛(wèi)民糾纏，身邊一些長輩，一些父母曾經(jīng)的同事，都給她做‘思想工作’。

    最后一場戲，‘田月月’要死了，她是投水死的。

    投水而死是凄美的意向，選擇這個死法本身就說明了田月月這個人物的象征意義。

    偏僻的湖邊，穿掛頸紅裙的年輕女孩兒——這條裙子是安思北去年買來送她的，但因為實在是太扎眼了，怕被人說‘sao’，她想穿，但一直沒穿。她現(xiàn)在決定要去死了，一點兒也不用在意別人的目光了，所以她穿上了最想穿的紅裙。

    程程是慢慢走進冰涼的湖水里的，現(xiàn)在是冬天，冷的夠嗆，但程程一點兒沒表現(xiàn)出來。這個時候她需要做出的其實不是‘真實的表演’，而是一場藝術(shù)化的死亡。在慢慢走向湖底的時候，她忽然想到了期末大戲時她飾演的‘鳴鳳’。

    ‘鳴鳳’也是投水而死的。

    鳴鳳其實和田月月有相似之處，她們都受到了強迫，都因為不愿意，選擇了干干凈凈地去死。她們的區(qū)別是，鳴鳳要更加卑微，這和她丫鬟的身份有關(guān)，她始終想的是，愛一個人是要為一個人鋪路的，只要那個人能平平順順的就好。

    所以她沒有想過真的和覺慧在一起，哪怕沒有人強迫她去做妾，她也不會嫁給覺慧，她覺得覺慧應(yīng)該娶一個更好的女子。這個女子讀過書，知書達理，和覺慧身份相當，嫁給他不會給他帶來一點兒麻煩，還能幫到他，讓他得到所有親友的祝福。

    田月月內(nèi)心深處卻深知安思北愛自己，他們在一起也沒有任何問題。不過她保護安思北的心，和鳴鳳想要為覺慧鋪路的心是一樣的。

    本來程程應(yīng)該就這樣靜靜地走下去，直到湖水淹沒她才對。但她想到了鳴鳳，忽然低低地喊：“思北。”

    大聲一些：“思北。”

    高聲喊道：“思北——”

    “你怎么不來啊——”如訴如泣，像是徹夜歌唱的鳥兒，要嘔出鮮血。

    安思北人在軍營，當然來不了，他如果在田月月身邊，故事就不會是這個故事了。

    “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不了得啊，第一次演戲就能演的這么好了...鐘姐你看，是不是有點兒你剛出來時的樣子了。”喬迪看的有意思了，問一旁的鐘斯詠。

    鐘斯詠比喬迪只大一歲，但早出道了好幾年，因為她入行真的太早了！十五歲時就給人家做模特拍掛歷，十七歲時演了第一個角色，所以才說她三十幾歲的人，出道有近二十年。

    鐘斯詠點了一支煙，緩緩地抽著，煙霧里笑著搖了搖頭：“不像，我年輕時演不出這種角色，說不定現(xiàn)在也演不出......”

    篤定自己是被愛著的，這很簡單，這也很難。鐘斯詠為情所困半生，終其一生也想演出這個，但最終也沒能演出來——她想要被愛，又不相信自己能夠被愛，說服不了自己，所以演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