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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美為患 第134節

    “想取秦地豈有那么簡單的,我看大司馬北伐是虛,掌權是實。”

    “胡扯什么,”立刻有個小郎君使眼色,“桓將軍也在這呢,小心傳到他耳里。”

    許翎拍了衛姌肩膀一下,道:“大家不過隨便說說,你可別回去說給你那位兄長聽。”

    衛姌嘆氣,外人瞧著桓啟在建康就窩在她那個小宅子里,只當他們曾是兄弟,手足情深。說起桓家事來對她也頗有忌諱。她不便解釋,翻了個白眼道:“我哪有那般無聊。”

    眾人都笑起來。

    這時有個聲音插進來,“你們這里最是熱鬧,說什么呢。”

    王致之一身繡秋蘭寬袖大袍,笑盈盈走過來。

    眾小郎君都作揖相迎。王氏正盛,王致之又熱情好客,走到哪里都受人注目,他與眾人一一招呼,看到衛姌時道:“那日驛亭一別,許久未見了。”

    衛姌與他客套兩句。王致之又轉向其他人。他有小孟嘗之名也并非全靠家世,無論是誰,他見過一面必能將對方姓名表字及郡望記住,小士族的郎君聽他主動提及,臉上有光,不由敬服。

    王致之與眾人寒暄過后,又往別處去。轉身走了幾步,他又回頭朝衛姌背影看去,雖然她穿的多,但王致之仍是覺得她的身段勝過周圍所有小郎君。他盯著她后腦勺看了兩眼,那股藏著的心癢感覺又竄起來,這一下便有些收不住。

    他想著朝營帳中心看去,剛才司馬邳朝這里瞥來被他看個正著,想起meimei王穆之所言,他暗自嗤笑一聲,眸色略暗,琢磨著晚上計劃,這才慢吞吞往前走。

    作者有話說:

    第199章 一九八章心狠

    王致之心里藏著事, 走時沒注意方向,漸漸走近一堆人,抬頭看去, 正是一群朝臣聚著說話, 年紀都是一大把,還有兩個胡須花白, 站在這群人中的桓啟便格外引人注目,他高大挺拔,年輕俊偉,與身旁幾個老者外表格格不入, 但那些人和他說話態度已全然像平輩論處,還有少數幾個臉上更有殷勤討好之色。

    王致之瞄了幾眼,心中頓生艷羨,別看背后有人稱他小孟嘗,可這都是在年少郎君中流傳,不入那些位高權重大臣的眼。望了片刻,王致之深深皺眉, 想到桓啟衛琮兄弟關系頗好, 這次行事還是該小心些。

    桓啟和幾位朝臣談論一會兒,只覺得陳腔濫調沒什么意思,如今朝堂上有人對桓家心懷憂懼, 時常試探;有些則是極盡討好,趁機投靠依附。桓啟應付片刻,環顧四周, 見衛姌與一群年紀相仿的郎君說笑, 他擰了下眉, 立刻便想將她叫過來, 這時內侍快步走近,將桓啟和幾個朝臣一起叫了去。

    桓啟和身邊一群人來到御前。各處營帳已搭了起來,如星羅密布。司馬邳所在就處于正中心位置,他穿著一身玄色繡紋衣裳,指著前面前方不遠處一座矮山,道:“九月錯過登高,今日既來了,就去上面走走,誰與朕同行”

    眾臣當然不會拂新帝的面,紛紛應和。不一會兒,朝臣畢集,各家來的郎君也全跟上,一群人朝著前方的山路進發。

    衛姌和幾個小郎君們走在后面。這一路走走停停,時不時停下,司馬邳與左右說笑,或是有意出題,考校眾人才華。本朝上下都推崇才子文士風雅俊才。無論年少年長,都要表現一番。司馬邳剛繼位,也正要展現朝堂內外一片和睦,所以神色和煦,帶著淺淺笑容,一路賞賜不斷。

    一個半時辰之后,眾人登上山巔又折返回營。幾個耄耋老者在侍從攙扶下依舊累得氣喘吁吁,司馬邳見狀擺手說休息。衛姌回到自己帳中,仆從已備了茶水糕點,她坐下后先捶了一陣的腿,然后擦手,拿起糕點吃起來。

    營帳垂簾突然從外掀開,桓啟大步走進來,一看衛姌坐著,衣擺撩起,露出穿著單褲的小腿,姿勢極其隨意,手里還捏著半塊桂花糕,嘴角粘著一層細白糕粉,怔怔看過來的表情既嬌憨又俏麗。桓啟輕咳,對外喊了一聲,讓侍衛守在門外不許放人進來。

    衛姌放下糕點,拍了拍手,立即坐直了,問:“二哥怎么來了”

    桓啟道:“晚上還有酒宴,你若是累了,先叫人備熱水把腳泡一泡。”

    今日爬山登高,山雖然不高,但一來一回也讓人疲乏,衛姌聞言點了點頭。

    桓啟又道:“你和那幾個小子登山時說些什么,聽著倒是熱鬧。”

    衛姌不在意道:“沒說什么,就是閑聊。”

    桓啟淡淡嗯了一聲,從矮幾盤子里也揀了塊糕點吃,“這回來的人多,酒宴結束就回帳里休息,旁的事別瞎摻和,夜里不要亂走,遇著什么事就到前面營里來找我,我若是不在,就找蔣蟄。”

    衛姌聽他口氣跟管束孩子似的,暗自撇了下嘴,但說的都是好話,她也明白,于是點點頭說知道了。

    桓啟一口一塊,眨眼就吃了三塊糕。外面侍衛道:“將軍,外面有人找。”

    桓啟眉峰一挑,沒好氣道:“整日事不斷。”

    衛姌見他滿臉晦氣,心里忍不住有一絲好笑。國喪期滿,作為桓啟援馳京邑的封賞,他已被擢升為冠軍將軍,官居三品,名副其實的高品官階,先不說家世背景,這個年紀就手握重權,也難怪朝中不少人都爭相拉攏他。

    桓啟拿起一旁帕子擦手,看向衛姌,嘴角微微勾起,伸手在她嘴角抹了一下,將沾染的糕點粉末擦去,這才施施然離開。

    衛姌坐了片刻,門外又傳來仆從的聲音,“小郎君,王家郎君求見。”

    王致之衛姌低頭看了眼自身,捋平衣擺,她道:“請進來。”

    王致之人未進來,爽朗笑聲已傳起來。他坐到衛姌面前,正是剛才桓啟做過的位置,他作了個揖,姿勢隨性,但也不顯得輕浮,倒有一種直率之感,“剛才人多,有些話不好說,聽說前幾日娘娘有意為玉度說親”

    衛姌對王致之一直心存警惕,她私下見過他浮浪的樣子。若非這里到處都是營帳,只需喊一聲就能把人叫來,她還真不敢放他一個人進來。聽他提起,她笑了一下,煞有其事地對著京邑方向行禮道:“多謝娘娘一片好意,不過婚事還需父母長輩同意才是。”

    王致之道:“娘娘是看重你的人才,這才主動相詢,倒也不是指婚,娘娘已和我說了,如玉度你這樣的,哪里娶不到高門女郎,實在毋需旁人cao心。”

    衛姌聞言但笑不語,既然王妃改了主意,不再指婚,她也樂得輕松。

    王致之摸著下巴,目光在衛姌臉上掠過,道:“娘娘一向賞識你的才干,不知玉度對日后前程可有什么打算”

    衛姌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略怔了怔,道:“我玄理未通,自然要繼續研讀。”

    王致之“赫赫”一陣笑,“學無止境,玉度好志向,我就直說了,建康遍地皆是高門顯貴,玉度想在京邑謀個好差事極難,揚州刺史王亮是我叔父,只一封征召書信,就可以讓玉度馬上得個官職。揚州富庶,人物風流,最是適合玉度,日后升遷調任也全由我王家安排,如何”

    衛姌沒想到他竟是來拉攏她的,前幾日王妃的態度讓她察覺到一絲微妙,今日王致之來當了說客。一般士族依附門閥的有不少,將家族榮辱寄望門閥,休戚與共。不過衛姌從來沒這種打算,裝作思考了一下,然后笑著道:“謝謝王兄好意,但我暫時無意仕途,要白費你一片苦心了。”

    王致之臉色稍冷,“玉度可想清楚了,王家可不是隨便誰都能來討官謀事的。”不等衛姌說話,他忽然又笑起來,仿佛剛才冷臉只是玩笑。

    “說笑了,玉度何時有意來,都可以找我。”說著他就起身告辭。

    衛姌目送他離開。

    王致之到了門外,臉上一絲笑意也無。他顧忌桓啟,這才來試探,若是把衛姌拉到王家陣營里,他也算解決了王穆之的心頭之患,可衛姌卻拒絕得很直接。

    王致之搖了搖頭,心道我也憐香惜玉想放你一馬,但你偏不識抬舉。

    就不能怪我心狠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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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0章 一九九章山溝

    申時一過, 暮色籠罩,營帳外各處都開始點燈,仆從們燒水做飯, 在帳前空著的地上灑掃布置宴席。

    衛姌歇了一陣, 小腿已沒有剛才那般酸軟,聽見外面有人喊她, 掀簾出去一瞧,是許翎幾個平日就親近的小郎君。他們都是地方士族出身,在建康游學,在此處并無長輩親眷照拂, 便湊一起坐角落位置。

    司馬邳坐在正中位置,等仆從將酒菜上齊了,他舉杯說了句慶賀的話,眾人紛紛應和。

    衛姌等人坐得遠,只看見司馬邳的動作,卻聽不清說些什么,見前面的人如何做他們便也跟著, 不會出錯。等席間眾人開始喝酒吃菜, 開始還有些安靜,等菜過五味,漸漸就開始熱鬧起來,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許翎等人也大膽起來,說說笑笑, 熱鬧如常。忽然小郎君中站起一個, 名叫杜夏, 從身后仆從手里提起酒壺, 朝衛姌許翎走來,壓低聲音道:“這是我從家鄉帶來的酒,香濃醇厚,來嘗嘗。”

    許翎將杯盞遞過去,等他滿上后立刻就喝了一大口,瞇了瞇眼道:“果然好喝。”

    杜夏笑瞇瞇的,又給衛姌斟酒。

    衛姌剛才已喝了兩杯,暈陶陶的酒勁正往上泛,她起身對周圍道:“我出去稍稍就回。”

    離席她走到營帳偏僻地方,散了一回酒,等酒勁都快退了這才又回席。

    回到坐席上,杜夏卻是又來勸酒,“玉度,快飲,嘗嘗我家鄉之酒如何”

    衛姌不忍拂他好意,舉杯喝了一口,余下則以袖遮擋悄悄灑了。她天生體弱,不宜飲酒過多,自有過一次醉酒難受,就不敢多飲,通常兩杯過后就敷衍了事。

    杜夏見她空杯,笑著又給她滿上。

    其他幾個小郎君卻嚷嚷著道:“杜兄怎如此偏心,我們問你討酒喝,你推三阻四,對玉度和子期倒是大方。”

    杜夏回頭與幾人吵鬧幾句,旁邊的人看得嘻嘻哈哈直樂呵。

    如此一輪勸酒,這些個小郎君都喝了不少,杜夏舉著酒杯站起身,身子搖搖晃晃。眾人一瞧,頓時大笑,說這已經是醉了。

    衛姌剛才也有過一陣頭暈,似乎是酒勁上頭,她打疊起精神,悄悄喝了兩口茶水,片刻之后緩了過來。這時許翎轉頭和她說話,臉頰酡紅,舌頭發脹。衛姌趕緊從他書里把酒杯奪下,不讓他再喝。那頭杜夏卻已是醉的厲害,跌跌撞撞走來,一屁股坐在衛姌和許翎中間,嘴里嚷嚷著再喝,還一手抓一個,左右拉著許翎衛姌,“走走走,我帶你們去看個好東西。”

    他喝醉之后手勁極大,拉著兩人不撒手。幾個小郎君見了,紛紛勸道:“已醉成這樣,就先回去歇著吧,要勞煩玉度和子期跟著跑一趟。”

    衛姌看許翎雖醉意朦朧但還聽得進話,指哪走哪,杜夏則是完全醉了,滿嘴胡言亂語,不停念叨著哪家伎子善舞能唱。眼看著就要露丑,衛姌只好和眾人告辭,招呼許翎一聲,兩人離席,杜夏拉著他們,也就跟著走了。

    剛走出一段路,杜夏忽然身體一晃,張嘴一口酸臭的液體,全吐在許翎身上。許翎悚然一驚,他最是在乎儀容外表,當即酒都醒了三分。杜夏已松開了手,糊涂地笑。許翎臉色忽青忽白,聲音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玉度,你帶他回去,我先去換身衣裳。”

    說完他轉身就走,腳步還有些虛浮。

    衛姌單獨一人哪里拉得住杜夏,她四下查看正要找個仆從幫忙,杜夏忽然緊緊拉著她往前走。

    “杜兄,慢些,我叫人來。”衛姌趕緊道。

    杜夏空著的那只手往前一指,道:“那里。”

    衛姌一看,前面果然站著個侍衛,立刻松了口氣,等走近了招手讓侍衛過來。

    此處離宴席已有段距離,地處營地偏僻處,附近燈籠也沒幾個,等侍衛走近,衛姌抬頭見他面無表情,心頭沒有來由地驟然一緊。

    “你是……”她剛要詢問。侍衛猛地沖過來,手中一塊帕子捂住她的口鼻。

    衛姌猛地掙扎,掰著對方的手紋絲不動,她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侍衛仍是多捂了兩息,這才放下。

    杜夏目睹全程,冷汗一下冒了出來,他扭頭張望,道:“王兄呢”

    王致之從剛才侍衛所站之處陰影里走出,臉上帶著一絲笑,“杜兄果然了得,真將人騙了過來。”

    杜夏不敢看被迷暈的衛姌,目光游離,道:“答應王兄的事我已做到,王兄承諾的事”

    王致之道:“一諾千金。”

    杜夏聞言心定不少,這時只見王致之往前兩步,伸手去摸衛姌的臉。杜夏打了個寒顫,王致之是個斷袖,找上他的時候,以揚州刺史府掾屬為籌碼,叫他酒宴時將衛姌單獨騙出來。他猶豫片刻就答應下來。他們這群人平日玩鬧耍樂在一處,并非人人都真心喜歡衛小郎君。他私下便時常嫉妒,衛姌生得那般俊美,最是引人注目,名氣也最響。

    他比衛姌許翎他們更長幾歲,留在建康也想謀個好差事,王氏顯赫,能依附投靠的機會不多。錯過這一次不知還要等許久。他也知王致之有龍陽之好,打衛姌主意也不稀奇。

    杜夏心忖叫王致之得手一次,與衛姌也沒有大害處,或許此后王家還有豐厚補償。

    如此一想,他心中那股愧疚都淡了許多,他道:“王兄請便,我就先回去了。”

    “且慢,”王致之叫住他,“別急著走,還有事與你商量。”

    杜夏回過身來:“還有何事……”

    侍衛突然動手,捂住他的臉,杜夏嚇得魂飛魄散,可很快也翻著眼皮,失去意識。

    王致之啐了一口:“平日稱兄道弟,背后卻將人賣了,呸,什么東西。”剛才他遠遠瞧得清楚,杜夏原想將人灌醉帶來,但是衛姌沒醉,他便立刻換了法子,自己裝醉將衛姌許翎兩個拉出來,好掩人耳目,再趁機打發許翎,讓衛姌落單。

    侍衛將要把人與衛姌扔在一處。王致之卻攔住他,俯身又盯著衛姌白玉似的臉龐看了又看,情不自禁伸手在她頭上臉上撫摸,感覺到肌膚柔嫩,心下一蕩,嘆息道:這樣美的小郎君,真弄上手玩一玩該是何等艷福。

    可他要防著桓啟日后看出痕跡,只能放下綺念,狠了狠心,臉上露出獰色,“等會兒夜深了,就把人扔進山溝里,保證兩個都要斷氣,讓大家知道姓杜的酒醉,摔落山溝扭斷脖子,把衛小郎君一起給害死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