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痣 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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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就皺起了眉頭:聽皇叔公的形容,分明是這位顧菀小姐對他投懷送抱,恨不得當即就爬上他的床,只礙于女子的矜持,故而才拖到現(xiàn)在。皇叔公就想主動“幫一幫”未來的寵妾,用上好的藥,幫顧二小姐擺脫矜持,也能滿足他的趣味。 她記得,皇叔公當時摸著胡子道:“藥我給你,接到人我就回自己府上,絕不臟了你新建的園子。至于你要的東西,和你要本王保守的秘密,本王統(tǒng)統(tǒng)都會做到——永福,你只要保證顧二小姐喝了這杯酒,再帶到我面前就是。” 末了,那張久浸在紅帳中的蒼老面容嘿嘿一笑:“永福,沒想到你和本親王竟然是同道中人。” 永福公主回憶起這些,不由得一陣惡寒。 再瞧瞧面前的顧菀,心中有了一根頭發(fā)絲般的猶豫:顧二小姐的性子,這樣良善恭順,怎么看都會是有膽子劍走偏鋒,去勾.引老親王的模樣。 可既然收了東西,她便要做好答應了老親王的事情。 橫豎沒有她,皇叔公都會想方設法得了看中的女子,那還不如她用舉手之勞,換得想要的東西。 “本公主既然賞賜了你,你便喝吧。”永福公主干脆地打斷了顧菀那一番漂亮的婉拒話,抬著下巴哼道。 站在顧菀身側(cè)的宮女低聲接道:“公主從小長到現(xiàn)在,只被圣上拒絕過兩次——你明白了么,顧二小姐?” 這是要強逼著顧菀喝下這杯酒。 圍著的眾人不曾聽到宮女暗含威脅的話語,都不解地望著顧菀,不明白這樣的殊榮,為何要百般猶豫推辭。 莫不是見得了貴人賞識,從得體玲瓏變作自鳴得意,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目光落在顧菀身上,就似一道道無聲的催促。 顧菀甚至能猜測出來,從她右后方傳來的、兩道格外熾熱的目光,就來自藍氏和顧蓮。 她們在滿懷期盼與惡意的等待著。 顧菀心中一突,忽然明白了什么。 難怪上回頭次遇見老親王,她便覺得怪怪的。 顧萱曾偷去的練字宣紙,老親王猥劣語氣中暗含的熟稔寒暄…… 幾乎不曾細想,在永福公主愈來愈沉的目光中,顧菀仰起纖細白嫩的頸脖,一口氣便干了這一小杯酒。 的確是濃醇不失清爽,桃花的淡香和香甜的蜜桃味道中帶著一分陳年老酒的沉蘊。 用帕子輕輕抹了抹唇角,顧菀垂了眼,不好意思地行禮道謝:“多謝公主賞賜。這酒實在美味,臣女一個不慎,就變作豬八戒吃人參果了。” 周圍傳來幾聲輕笑,有善意的,也有不屑的。 永福公主看到顧菀老老實實地喝完了酒,心下放了大半。 再見顧菀露出的那雙紅痣,似眼瞳灼灼閃著光,她就目光略有閃躲,親自扶起了顧菀:“不過一杯酒罷了,本公主等會兒叫人給你裝一小壺回去就是。” 顧菀覺得周遭注視自己的目光,變得更重了些,還多了些探究。 她頓了頓,暫且沒感覺自己有什么不適,就行了一禮,轉(zhuǎn)身回到席上。 永福公主不再與顧菀多話,而是轉(zhuǎn)身去了下一席。 席間多是誥命夫人,賀詞均是凝練又不失誠意,起起坐坐似泛著香味的波濤。 柔安公主對顧菀輕聲道:“你別介意,長姐就是有一出想一出,還必須要做到。方才非要讓你喝酒,估計就是一時興起,不是特意針對你的。” “永福公主恩賞,我很高興。”顧菀略頷了頷首,轉(zhuǎn)而對柔安公主含笑道了這一句。 “等永福公主敬完這桌的酒,是不是就要去游園了。”顧菀狀似期待地問了一句。 游園宴,游園宴,除了宴席,游園也是一大亮點。 想來永福公主對瑤池園的夜景格外得意,特意安排了長達兩個時辰的游園。 “不錯。”柔安公主四下一望,回答道:“剩下的賓客,長姐應當不會去敬酒了。” 因為身份不夠高,還配不上。 顧菀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開始計算時間。 等到還剩兩位夫人的時候,正巧永福公主背對著顧菀。而幾乎所有人,都容色微醺,與同桌把酒言歡。 沒人再刻意注視顧菀。 她與柔安公主道了一聲,就起身離席,迅速地脫離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宴會中心,來到了宴會邊緣。 “請問,要去如廁該往哪兒走?”顧菀拉住一個年紀偏小的丫鬟,輕聲問道。 如今距離她喝下那杯酒,已然過了半炷香的時間。 時間并不久,且她如今尚未有反應,去廁房催吐,還能挽回。 丫鬟見她是客人,趕忙露出笑容,帶著顧菀走向園中最近的廁房。 剛隨著丫鬟走了沒有一段路,顧菀便感覺自己有些不對勁。 適才喝下的桃源漿落在腹中,縱然甘美,也是微涼的。 為了壓住那幾分涼意,也為了沖淡那酒液中可能存在的東西,顧菀一氣兒喝了兩盞熱茶,將腹中暖成溫溫的。 此刻那股子暖意,卻像被澆上了一壺烈酒,蔓生出一點熾熱。 像冬日取暖的炭盆里,跳躍著蹦出來的火星籽,落在棉毯上,頃刻就燃起騰騰烈火。 從顧菀的腰腹處開始蔓延,火一般的灼燙,迅速席卷到顧菀的胸腔。 最后再向著四肢心尖緩緩流動。 要一點點,將顧菀從內(nèi)而外的燃燒。 顧菀眼皮輕跳,在這一剎那明白了,這酒到底是哪兒不對勁了。 她來不及唾罵老親王藍氏一干人等,先將那銀簪拔下,握在手中。 鋒利的簪頭抵住顧菀的掌心,隱隱帶出幾分刺痛。 那股熱流也微微停頓了一下。 顧菀咬牙,纖秀的指尖觸到簪子,將它一點點推進掌中rou里。 刺痛也轉(zhuǎn)化為入rou的錐痛。 卻是如今能唯一保持清醒的最好辦法。 所幸,永福公主并沒有將廁房建造得離天宮小筑很遠。 只是為了美觀,位置較隱蔽,被遮掩在重重疊疊的密灌木中。 丫鬟帶到后,就回身行禮:“這位小姐,已經(jīng)到了,可要奴婢在這兒等您?” 她抬起頭,卻不由得怔愣在原地。 廁房前是有兩盞落地高燈的,偏白的燈燭還暈著鳳涎香的淡香。 亮眼卻朦朧的燭光下,完完整整照出了一張美人面,美得不像凡人。 許是走累了,美人面上漾著桃花一樣的粉色,連瓷玉般的頸脖都攀上淡淡的粉,變得像水蜜桃一般柔軟。 縱然面色嬌媚,那雙明眸卻閃著泛冷的光,與將露未露的殷紅妖痣形成極鮮明的對比。 是嫵媚動人的妖精,也是心懷冷冽的權者。 給予丫鬟極強烈的、美的沖突。 亦足以讓每個過目者迷醉。 顧菀長長地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平自己的聲音:“不必,我記得回去的路,你先回去吧,多謝帶路了。” 只這簡單的一句話,就讓方才那熱流卷土重來。 不過片刻的壓制,就足以讓其恢復氣力,氣勢洶洶地壓過顧菀的四肢百骸。 似一池溫熱guntang的溫泉水,挾帶著暖濕的水霧撲面而來,虛虛實實地將顧菀整個籠住。 眼前丫鬟離去的身影變得模糊,耳邊拂過的清風也夾上竊竊私語。 稍稍喘氣一下,熱流就更加活躍,牢牢裹挾住顧菀,要將她的四肢一點一點融化掉。 光掌心的疼痛,已經(jīng)不足以應對這愈來愈濃烈的藥效。 顧菀強撐著,沖進廁房,將手按進盛滿浮冰的浣手盆中。 這藥效強勁,催吐已然來不及了。 她要借著寒涼的冰塊,維持短暫的神智,抓緊時間往靖北王妃被扶走歇息的地方——她方才悄悄地記下了,是在園子的西北方位。 浮冰極涼,乍然接觸,讓顧菀心神一震。 被簪刺破傷口亦涌進冰水,清醒伴著寒意而來。 顧菀擇了一塊冰握在手中,又想選一塊含在口中。 便在這時,身后傳來虛浮油膩的聲音:“許久未見,顧二小姐。” 顧菀身形一僵,將正挑選冰塊的手放下,轉(zhuǎn)而握緊了銀簪。 不過一個轉(zhuǎn)身,方才聽聲音還相距頗遠的老親王,已然站在身后。 四下無人,老親王的目光比上回還要肆無忌憚,毫不客氣地透露出自己的邪念與yin.欲。 “顧二小姐,你比信上顯得,要聰明許多。”老親王瞇著一雙眼,將面前的美人上下打量一通。 光讀那些信,他還以為是個純真的笨蛋美人。 不想,竟是能反應過來,那酒里頭加了點東西。 不過這樣也好,知曉后,明顯比不知曉要刺激有趣。 也不枉費他腳傷還沒好,就急慌慌前來赴約。 說罷,他一步一步靠近這讓他垂涎三尺的美人兒。 那日未曾得手,這些日子看著她寄來的信,像抓心撓肺似的。 “老親王謬贊。”顧菀從口中冷冷逼出這句話,手上一個使力,那簪子便深深刺入掌心,落下一串鮮艷的血珠。 在淺色的衣裙上綻開血花。 逼得老親王腳步停頓了一瞬。 他縱然沉迷yin.色,也在此時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 可那又如何? 已經(jīng)是香噴噴、送到嘴邊的rou,他如何能忍住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