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繭！新鮮的蠶繭！”

    坐在裴翊的肩膀上，廣場中央的情景被盡收眼底，小導演倒吸一口涼氣，抱住裴翊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人群中央盤踞著一條水桶粗的蠶蟲，胖乎乎的身體每次蠕動都會像肥rou一樣顫抖。

    “波塔星人？”小導演頭皮發麻，對于這種軟組織生物簡直是退避三尺。

    裴翊輕笑：“怕蟲的毛病還沒好？”

    郁璟毫不留情的吐槽：“蛇跟蟲子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哪怕我七老八十……哪怕我老了，怕蟲怕蛇的毛病也好不了。”

    七老八十？

    裴翊的笑容淡了，第一次清晰的意識到，懷里的這個人會死，會死在不到兩百歲的時候。

    無精神力者……

    裴翊暗自咬牙，為什么無精神力者的壽命會如此短暫，甚至沒有普通人壽命的一半長久。

    “裴翊，你在想什么？”郁璟輕輕揪住他的頭發，敏銳的察覺到影帝的心情不太好。

    裴翊狼狽的轉移話題：“沒什么，我也是蛇，為什么你不怕我？”

    “你跟他們不一樣。”理直氣壯。

    裴翊心里一顫，各種滋味在心間蔓延，最終化作一片戾氣，無精神力者的壽命……他偏不信邪！

    “瞧一瞧看一看，正宗的波塔蠶蟲，吐出的絲有各種顏色！不用漂不用染，抽絲去膠即買即用！保證蠶絲堅韌富有光澤，難得的絕佳上品！”那條大蠶口吐人言，將幾個蠶蛹推到眾人面前。

    郁璟樂了，這人倒是有商業頭腦，知道蹭一波熱度：“裴翊，真的有其他顏色的繭嗎？”

    21世紀只有白繭和黃金繭，他還沒見過五顏六色的。

    “有，波塔星人擅長培育各種昆蟲，質量也比東華本土的優秀很多。”

    這時，遠處一輛車火急火燎地開過來，幾個黑制服滿頭大汗地擠進人群，一把按住大蠶的腦袋，哭笑不得地警告：“這位游客，公共場所禁止私人交易，請您變回來。”

    胖乎乎的蟲子海草一樣左搖右晃，看起來賤兮兮的：“正好，徽錦市對波塔星系的蠶感興趣嗎？游客越來越多，你們養的蠶太少，考慮過進口貿易嗎？”

    幾人對視一眼，領頭的隊長無奈扶額：“請跟我們來。”

    大蠶高興地滿地亂爬，一邊爬一邊嗷嗷大叫：“感謝璟導，我要給你樹碑立傳！”

    郁璟嘴角一抽：“……倒也不必如此。”

    紀錄片第二期的煙火人家涉及到大量的蠶蟲，加上精美的纏花絨花絹花，難怪會吸引波塔星人。

    郁璟突然想到什么，問裴翊：“筆墨紙硯還有纏花絨花這些，東華有沒有申遺？”

    慢一步當心被別人搶走。

    “東華不傻，這些東西都是華夏遺留的寶藏，肯定會好好保護起來。”

    郁璟放心了，兩人又去喬曉春家里跟喬奶奶吃一頓飯，踏著夕陽最后一絲余暉返回民宿。

    晚霞將天際染成絢爛的金色，河面如同一面鏡子，倒映著天際的火燒云，將整個河面都染成了瑰麗的紅色。

    聽著漁船傳來的笑鬧，郁璟感嘆：“風花雪月終究抵不過人間煙火。”

    他站在夕陽余暉中，黑色的發絲染上璀璨的金紅。

    “我要啟程去下一站，你呢，要跟我走嗎？”郁璟意有所指。

    ……

    “原來如此，凌先生也是徽星紀錄片的忠實觀眾。”褚白夏扯扯嘴角，一點也不信他的鬼話。

    裴翊抬頭掃了他一眼，看得褚白夏如臨大敵。

    皮膚下的芯片震動兩次，他打開光腦：

    【禿鷹：下一站去哪？】

    裴翊敲下徽明市三個字。

    遠在東華主星的華鷹撲通一聲砸在地上，滿臉驚恐。小導演下一站是徽明市？

    那個瘋子也在！

    華鷹一躍而起，火燒屁股一樣往外跑。

    ……

    列車上。

    郁璟全神貫注地看電影，靠在裴翊身上笑得東倒西歪。

    車廂內的乘客不多，幾乎都是本地居民，因為郁璟沒有公布下一站目的地，大部分游客都在徽錦市游玩。

    半小時后，郁璟一行人到達第三個城市——徽明市。

    眼看著郁璟用兩步紀錄片盤活了徽丘和徽錦，徽明市的市長自然也不敢怠慢，命令秘書去接郁璟時一定要禮貌，不能惹他不高興。

    徽明市的景點在一座山上，名叫望仙鎮。整個鎮子都依山而建，古建筑攀附著懸崖峭壁，還有一座浮空棧道鏈接兩座大山。

    秘書訂購的民宿在最高處，幾乎能俯瞰整個小鎮，夜晚的燈光亮起時，真的很像一座繁華的不夜城。

    “璟導，這次需要我去調查什么？”褚白夏拿著紙筆，準備將郁璟的話記下來。

    郁璟的確盡職盡責，拍攝紀錄片前會讓褚白夏在市內走訪一邊，記下有特色的東西，不僅能鍛煉褚白夏的觀察能力，還能完善拍攝內容。

    “這次不用了，徽明市擅長燒瓷，我在這里訂購過不少瓷器，拍攝計劃已經在里面了。”郁璟指指自己的腦袋。

    他帶著褚白夏離開望仙鎮，前往旁邊的青瓷鎮。

    得知郁璟親自過來，小鎮負責人連忙出來迎接：“璟導，這次又要定制哪種瓷器？我們根據資料已經復原出龍泉青瓷，只是技術有待精進！”

    郁璟眉眼彎彎：“我來拍紀律片。”

    小鎮負責人又驚又喜，沒想到郁璟會將青瓷鎮作為拍攝點：“我、我以為您會將望仙鎮作為拍攝地點，畢竟那里跟電影仙境一樣很好看。”

    他激動地語無倫次。

    “啊，那里也會拍，不過青瓷鎮必不可少。”

    郁璟來的正好，恰逢一窯青瓷準備出窯。

    見到負責人帶著陌生人進來，負責開閥的男人皺了皺眉，毫不客氣地質問：“他是誰？”

    負責人狠狠瞪他一眼，這個胡戲，如果不是燒窯技術過硬，就這種鼻孔朝天的臭脾氣，負責人早就讓他滾蛋了。

    “這位是來拍攝紀錄片的導演，你哪來這么多廢話，快點開窯。”這可是擴大名氣的好機會，負責人生怕郁璟生氣，好好的機會給作沒了。

    郁璟倒是不在意，笑瞇瞇地打開光腦：“師傅，我不會妨礙你的。”

    胡戲的表情這才好看了一點，示意他們站遠點，緩緩拉開窯門。

    叮——叮鈴——

    褚白夏瞪大眼睛，風鈴聲？

    整個工坊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清脆的風鈴聲不絕于耳，郁璟將鏡頭拉近，細小的紋路蛛網一般在胎釉上蔓延，伴隨著悅耳的聲音，完成一次華麗的蛻變。

    接下來郁璟又去拍攝小鎮著名的龍泉青瓷，天青色的瓷器如同遠山晚翠，靈秀脫俗，只一眼就能帶著人夢回三月江南。

    燒制技術在郁璟看來已經足夠優秀，但對于小鎮負責人來講，跟母星還有一段差距，他們要繼續鉆研才行。

    胡戲是燒制技術最好的師傅，拍攝途中，他胳膊覆蓋一層灰不溜秋的鱗片，直接伸進幾千度的高溫窯內。

    郁璟驚悚的退后一步，這人的進化體究竟是什么，竟然連幾千度的高溫都不怕。

    除了裴翊之外，郁璟從沒見過誰的進化體如此強悍。

    拍攝有驚無險的完成，臨走前，郁璟將此次畫的圖紙遞給負責人。

    “麻煩您幫我打造一批缽狀的瓷器，上蓋必須留有孔洞。”

    負責人納悶：“璟導，上蓋有孔，茶香會跑。”

    “這不是茶器，是香篆爐。”

    香篆爐？

    負責人暗暗將名字記下來，打算回去查一下是什么東西。

    眼看著時間走到六點，到了師傅們的下班時間，郁璟才依依不舍停止拍攝。

    小鎮門口，一個卷毛的眼睛差點瞪出來，脫口而出：“你怎么在這？”

    失算了！

    郁璟以為他認出了自己的身份，挑眉：“我不能在這？”

    換掉工作服的胡戲走出大門，對郁璟冷淡地點點頭，一拳砸在卷毛胳膊：“不是說要去喝酒嗎，走吧。”

    “璟導你好，璟導再見。”卷毛拉著胡戲轉身就跑，那避之不及的模樣，仿佛郁璟是什么洪水猛獸。

    郁璟聳聳肩沒有多想，大路傳來一聲鳴笛聲，裴翊開車過來接郁璟：“走了。”

    前方，胡戲和卷毛的背景瞬間僵硬。

    郁璟邁著輕快的步伐跑過去，一個人影比他更快，郁璟甚至沒有看清，烈風拂過劉海，轟隆一聲巨響，裴翊新買的車就化作一堆殘骸。

    “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拋棄搭檔的混蛋！

    胡戲怒吼著撲上去，雙目赤紅，仿佛見到了生死仇人一樣，招招致命。

    卷毛一臉絕望，他就知道兩人見面會這樣！

    一咬牙也沖進混戰圈，試圖隔開兩人，可惜裴翊根本不給面子，連他一起打，攻擊他的時候甚至比攻擊胡戲還要兇殘。

    裴翊面不改色的躲開胡戲的拳頭，五指成爪握緊對方的手腕狠狠一折，那雙常年燒瓷的手立刻軟綿綿的耷拉下來。

    “再打我報警了。”二對一，郁璟怕裴翊吃虧，在旁邊厲聲喊道，褚白夏的手指按在光腦上，擋在郁璟身前。

    裴翊動作一頓，一腳一個將人踹飛，郁璟跑過來，擔憂地打量他：“有沒有受傷？”

    卷毛躺在地上，雙目無神的大聲抗議：“璟導，受傷的明明是我們。”

    郁璟一臉冷漠，關他屁事，他又不認識那兩人。

    胡戲將脫臼的手腕用力掰正，似笑非笑望著裴翊：“從斗獸場出來后，你竟然沉迷過家家的游戲，老搭檔？”

    裴翊表情一沉，周身爆發出驚人的殺氣，壓得胡戲臉色煞白，額頭布滿冷汗。

    卷毛暗暗叫苦，他知道郁璟來這座城市拍攝紀錄片，才會火急火燎跑過來，想著先把胡戲騙出去幾天，避開雙方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