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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宿敵錯認(rèn)后 第52節(jié)

    秦玥跟著田逸春進(jìn)去里屋,卻仍未見到趙公子真容,他臥病在床,被厚厚的幔帳遮擋著。

    田逸春坐在凳上,開口道:“請趙公子伸出手。”

    床幔抖動,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探出。

    田逸春兩指搭上,凝神切脈半晌后,開口道:“依脈象來看,公子并無大礙,敢問公子是多久前有此癥狀的?”

    仆從答道:“自兩年前夫人離去后便如此。”

    兩人理所當(dāng)然的將“離去”二字認(rèn)作去世,故而不敢再多問。

    田逸春思索少時,起身道:“公子這恐怕是心病,還需自我調(diào)節(jié)。我開些安神藥,希望能有所襄助。”

    在他說話之際,秦玥余光看到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點著床沿,似是不耐煩一般。約莫是田逸春這話他已經(jīng)聽無數(shù)人說過,不算滿意。

    仆從記下他的交待,轉(zhuǎn)身對秦玥道:“不如也請這位大夫試一試?”

    秦玥婉言推辭:“我醫(yī)術(shù)尚淺,不敢冒犯。”

    那人堅持道:“公子這病已有無數(shù)醫(yī)術(shù)精湛的醫(yī)師看過,皆無好轉(zhuǎn),或許您就有法子呢?”

    秦玥看了一眼田逸春的臉色,得到頷首肯定后,不安地坐了下去。她看到那只手此刻掌心向上,一動不動地等她脈診。

    素白的兩指碰上去,脈搏跳動從指尖傳來。

    秦玥靜心感受,指下的脈象一開始從容和緩,節(jié)律均勻,爾后繃急彈指,如切緊繩,是有些急躁的體現(xiàn)。

    或許是自己號脈太久,惹得他不高興了。秦玥收回手,實話答道:“的確如我?guī)煾杆f,公子無恙。”

    那只手撤了回去,隱沒在床幔下。

    兩人隨后回到外間,田逸春由人引著去開藥煎藥,秦玥則留了下來。

    里屋響起幾句低語,是趙公子在吩咐仆從一些話。她在外聽不清,轉(zhuǎn)眼見仆從走出對她道:“小大夫,我們公子問你可知道他的病是否還有得醫(yī)?”

    秦玥腹誹這趙家人可真講究,說句話都要人傳達(dá)。她回道:“自是有的。請公子放心,我?guī)煾羔t(yī)術(shù)高明,從前也治好了我的失眠之癥,相信公子也能痊愈。”

    仆從進(jìn)屋將她的話傳遞,沒過多久后,他又出來,“公子說,不知道小大夫病因為何,是否與我家公子相同?”

    真實原因自然不能說出口,秦玥含糊道:“從前遇到一些煩心事,夜間總是入夢擾人。”

    仆從再去通傳,出來道:“公子問,小大夫如今可是忘了那些煩心事了?”

    秦玥不想在此事上深談,索性直接答道:“已然忘懷了。”

    說話間,田逸春已經(jīng)折回。

    趙公子也不再多問,令人帶著他們出門。

    床簾內(nèi),戚少麟和衣斜躺,細(xì)細(xì)摩挲著腕上殘留的余溫,唇齒間咂摸秦玥說的那一句“已然忘懷”。

    順利出了趙府,秦玥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下,看來這只是場尋常的出診,是她多慮了。可經(jīng)此事警醒,她漸漸覺得,縱是有再多不舍,她也應(yīng)當(dāng)離開了。

    ***

    更深夜靜,縷縷香煙飄入小窗,床上之人聞過之后,睡得更沉。

    破敗不堪的木門松動,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自門口顯現(xiàn)。

    戚少麟輕步走到床前,垂首凝視了沉睡之人半晌后,屈身坐到了床邊。借著窗外的月光,秦玥的臉朦朧映入眼簾,她臉上不再似從前那般漠然,而是帶著恬靜安眠。

    雖然還是沒有幾兩rou,可似乎要比在侯府時胖了一些,住在這狹窄破爛的地方,難道就真的比在他身邊要好?

    他目光癡迷地游走于她的五官,終于忍不住俯下身,微涼的唇印在她額上。雙唇輕吻下移,一寸寸攫過她的眉眼、臉頰,而后含住了那雙日思夜想的紅唇。

    秦玥不堪其擾,唇縫隙開,溢出一聲低喃,更給了身上之人可乘之機(jī)。

    大手不自覺地探入被褥,撩開里衣過后,沿著光滑的腰側(cè)徐徐向上。觸及緊繃厚實的布料之后,他神智稍攏,收回唇舌與她額頭相抵,兀自輕笑了一聲。

    師兄弟,果然是師兄弟。

    ***

    秦玥只覺得自己這一夜睡得格外沉,直到日曬三竿才醒。一坐起身,她才覺察到身上的異樣。

    她掀開里衣襟口,原本緊實的裹布已經(jīng)松散不堪,半點沒有壓住弧度。在外這幾月,她從來都是帶著這些東西入睡,昨夜睡前她也并不曾記得有解開。動作拉扯間,布料摩擦得有些發(fā)疼,白凈的軟rou上似乎還隱隱泛著幾個青印。

    她錯愕地放下衣裳,怔怔地盯著被面,偶然看到深舊的被褥上有幾點干涸的濁跡。她立時閃過一個驚異的念頭,一股嫌惡之色涌上眼底。

    來不及多想,她隨即整理好衣衫,拿出所有家當(dāng)貼身放好,往屋外走去。

    藥鋪里只有田逸春一人,他正倚在柜上看賬簿,見秦玥出來后,頭也不抬地問道:“今早怎么起這么晚?”

    往日三人中就秦玥起得最早,開鋪子的活也是她在做,驟然晚了那么一次,便自然而然地以為她是有哪里不適。

    秦玥頓時生出一絲不舍之情,朝夕相處半載,她早已習(xí)慣了這里的生活。如今說走便走,哪里又會那么容易割舍呢?只是若戚少麟當(dāng)真尋到了這里來,她留下反倒會給他們招來禍端,還不如早些離去。

    她勉強(qiáng)扯出一個笑,對田逸春道:“師父,我恐怕今日就要走了。”

    田逸春聞言愣了愣,矍鑠的目光當(dāng)即暗了下去,片刻后才開口:“怎么那么快?”

    鼻尖不由得一酸,秦玥低頭不語。她不想欺瞞這個面冷心熱的師父,但又不能實話相告,他們只是普通的百姓,戚少麟要對他們動手簡直輕而易舉。

    田逸春見狀不再追問,沉吟須臾后,嘆了一口氣道:“你去和那臭小子說一聲吧,好歹也叫了半年的師兄,別那么一聲不吭地走。”

    秦玥看了眼四周,“他今日怎么還沒起?”

    這個師兄一向不勤快,但也不曾懶到這份上。

    田逸春道:“早起了,去送藥到趙府,這個點還沒回來。”

    秦玥腦中轟然一聲,霎時都明白了。什么生病的趙公子,恐怕都是假的。

    她怔怔道:“我去叫他回來。”

    見她臉色難看,又突然要走,田逸春面露驚詫,隱約間好似明白了什么。他那大徒弟看著便不是個安生的主,這二徒弟更甚。忖量良久后,他頷首問道:“可需要我陪你去?”

    秦玥搖搖頭,“不必了。”

    走到門口,她停住腳步,這一去只怕便是永別,她轉(zhuǎn)過身對田逸春深深躬身行了一禮:“師父,徒兒感激您這半年的收容與教導(dǎo),來日若是有機(jī)會,定當(dāng)相報。”

    田逸春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故作不在意地擺擺手,“去吧去吧,你且顧好自己,別總是悶聲受人欺負(fù)。若是不如意了,便用為師教你的法子給那人下點毒,總好過你一人吃虧。”

    秦玥眼眶泛紅,顫著嗓音道:“徒兒知道。”

    田逸春低下頭佯裝繼續(xù)翻看賬簿,揮了揮手讓她快些走。

    走出藥鋪,秦玥路過放在門口的竹籃時,不動聲色地蹲下身,藏起了里面采藥的短鐮。

    第65章 (修)

    秦玥幾乎是一路小跑到了趙府,門外的兩尊石獅子莊嚴(yán)肅穆,就如同侯府外的那般。本以為進(jìn)去要費一番功夫,可到了門口,她便看到昨日那個仆從特意守在那兒,好似正在等她。

    仆從見她后,恭敬道:“姑娘請隨我來。”

    聞言,秦玥心底那點微渺的希望消失,抿唇跟在他身后往衙門內(nèi)院走去。

    跨過高大的門檻,又繞過了一堵石墻,眼前的場景與她想象中別無差異。

    寬敞的石磚庭院中放著一把紅木圈椅,戚少麟端坐其中,慢條斯理地品著一盞清茶。

    他身旁站著幾人,其中便有莊遠(yuǎn),而裴洵則被兩人桎梏在邊上。

    見了她,裴洵雙目猩紅地急切道:“小師弟,你快走,這事與你無干系!”

    秦玥歉意地看了一眼他,只覺得這個師兄當(dāng)真是純直,還以為自己是那被嫌棄的普通人家子,擔(dān)心牽連了自己。

    聽到這句,戚少麟總算抬起眸子,放下手中的茶盞緩緩站起身,一步步往前走去。

    秦玥并未轉(zhuǎn)回視線,余光看到那人越來越近的身影,胸腔的鼓動如他腳步聲那般沉重。

    到了她身前,戚少麟先是垂眸凝睇了一陣她的側(cè)顏,只覺這張臉還是白日里看清后才舒心些。細(xì)細(xì)看夠后,他瞥了一眼裴洵,開口道:“你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

    秦玥微蹙起眉頭,默然不語。

    戚少麟饒有耐心地又問了她一句,依然沒有得到回應(yīng)后,直起身對莊遠(yuǎn)道:“莊遠(yuǎn),砍了他的右手。”

    莊遠(yuǎn)應(yīng)了一聲,還未有所動作,便見秦玥回過頭,直直地盯著世子,冷聲道:“戚少麟,你我之間的事何必牽扯旁人。”

    能用這番語氣態(tài)度和世子說話的女子,世上恐怕也只有秦姑娘一人了。

    戚少麟淡笑著回望她,“總算肯看我了?”

    “那我再問你一次,你與他是什么關(guān)系,若他有那心思,便算不得旁人。”

    這人的瘋狠她不是沒見識過,若是裴洵真因她傷了分許,秦玥只覺余生都會有愧。她直言道:“我和他沒關(guān)系。”

    雖然早已猜到,可親口聽她講出這幾個字,戚少麟才稍解了一口氣。看著她因氣惱而起伏地前身,他故意問道:“胸口還疼嗎?印跡消了沒?”

    語義曖昧不明,在場的除了秦玥,沒人能懂他的意思。秦玥憤然看著他,想到這人昨夜的禽獸行徑,只覺無恥至極。

    “應(yīng)當(dāng)是沒消吧。”迎著她憎恨的目光,戚少麟略微偏過頭,將右側(cè)脖頸展露在她眼前,“畢竟我這印跡到現(xiàn)在都還未完全消除。”

    白凈的頸側(cè),一條淡淡的長痕隱隱可見。

    秦玥別開視線,“世子若是想泄氣,便只對我一人即可,放了他。”

    戚少麟正了臉,好整以暇道:“好啊,那便看你能為了你那好師兄,做到什么份上。”

    當(dāng)著眾人的面,他抬起手,一點點撫干她鬢角的汗珠。

    秦玥厭惡地要躲開他的手,忽然耳邊響起一聲暴喝和幾句驚呼,繼而一道身影沖至眼前,將戚少麟撲倒在地。

    “世子!”

    驚呼聲四起,秦玥駭異地望向地上,只見裴洵已經(jīng)壓在了戚少麟身上,正舉起右拳揮向他。

    雖然戚少麟挨這么一頓打的確解氣,可在這趙府地界,裴洵打完人后怎么還能全身而退?屆時吃虧的不過也是他罷了。

    在一眾叫喊聲中,她的嗓音格外突顯:“裴洵!”

    戚少麟偏頭躲過一擊,聽到秦玥叫著他人的名字,眼中怒火盛起。他抬腳踢到裴洵后背,卸下他幾分力后,奮而翻身反擊。

    攥著那人褶皺破舊的衣襟,他對正要上前幫忙的莊遠(yuǎn)等人厲聲道:“都別過來!”

    隨即雙目猩紅,勁拳如雨砸向裴洵。

    莊遠(yuǎn)等人面面相覷,心知以世子的身手,在整個大梁都找不出幾個能與他匹敵的,更何況這這鄉(xiāng)野小子了。于是他們遵從世子吩咐,戒備地站在一旁觀戰(zhàn)。

    然而事情卻并未按照他們料想的發(fā)展,那鄉(xiāng)野小子非但沒被打個落花流水,反倒隱隱有與世子不相上下的架勢。

    就連秦玥也愣住了,她知道裴洵會些功夫,但畢竟年紀(jì)只有十七,竟也與久經(jīng)戰(zhàn)場的戚少麟打個平手。戚少麟素來小氣,若真是當(dāng)著下屬的面輸了,還不知會如何報復(f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