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427節
她登基三年多時間,宮里很多人都被她換了好幾撥。 馮氏還有本事能夠聯絡宮外——那就必定不是馮氏自己。 趙盈定了心神:“馮家,留不得了。 這三年多的時間,我一直派人盯著馮家,能夠為太后在宮外奔走,并不是馮氏全族的行為。 但不管是誰,為太后做了這樣的事,馮氏一族,都不能再留?!?/br> “明目呢?” 趙盈沒再應聲。 這大街上,青天白日,她不想聊這些。 而且這里是晉州,她更不愿談這些。 于是她轉了話鋒:“水路道場的法事都準備好了嗎?” 趙承衍見狀,幾不可聞嘆了一聲。 徐冽忙把話先接了過去:“早就準備好了,只是之前說好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天子親臨,以彰顯對虞氏一族的皇恩浩蕩,現在如果立刻動身回京的話……” “趙姝與趙婉勾結謀反,這事兒藏也藏不住。 舅舅只是穩住京城局面之后急遞告我知曉,再過不了多久,天下皆知。” 趙盈捏了一把眉骨:“只是父親和母親……” 虞令貞牽著趙盈袖口:“母親,我留下吧。” 趙承衍也吃了一驚,低頭去看他:“你?” 都還不到三周歲的孩子? 虞令貞眼睛閃了閃:“舅公不是穩住了京中局面嗎?既然已經穩住了,徐將軍就算不回去,應該也沒有太大影響的吧?” 徐冽是帶兵之人,如果是要回京平亂,少不了他得跟著一起回去。 但是現在一切盡在趙盈掌握之中,他就算暫時留在晉州,確實也沒什么妨礙。 趙盈笑著揉了一把虞令貞的小腦袋。 趙王殿下身份何等尊貴,就算他只是個三歲的奶娃娃又怎樣? 天子膝下只得此一子,京中既有急奏呈至晉州,令趙王留下代天子行事,徐冽從旁輔佐,當然可以。 其實趙承衍也可以留下來的。 趙承衍先誒的一聲:“他們留下自有他們留下的意義,我就算了吧?本來你到虞氏祖墳去親祭,我也沒打算跟著一塊兒的。” 虞氏全族死于趙承奕之手,他既然姓趙,這血海深仇,就算跟他沒關系,那也成了有關系的了。 他可不想以這等身份踏足人家的祖墳。 · 回了行宮揮春和書夏就吩咐底下小宮娥收拾起東西來。 幾場大法事從明日開始,定在了后天到虞氏祖墳去祭酒,五日后啟程回京,余下的一個多月法事,由虞令貞代趙盈出席。 是夜,哄睡了虞令貞后,徐冽也回了自己的住處去。 趙承衍夤夜而來,擺明了是另有話,想要避開徐冽和虞令貞,單獨跟她說。 趙盈本就是在等他。 月下無酒,石桌上甚至連茶都沒備,只一盞清水而已。 趙盈沒起身:“皇叔下午差人來告訴,說等徐冽走了叫派人告訴你一聲,有什么是他也得避著的?” 趙承衍的月白長衫在月色映照之下更顯出柔和氣度來:“徐照傷了?!?/br> 趙盈登時擰眉:“怎么會?” “他是舊傷復發,且不防備?!壁w承衍已經撩了長衫下擺坐在一旁石凳上去,“他雖然還算是正值當年之人,畢竟有舊疾,太后是買通了禁軍的一個副統領,趁徐照不防備時,一刀就捅在他后腰上。 也虧得你提拔了裴桓之,他倒真是一員猛將。 太后懿旨起先是徐照不遵,據不開宮門放趙姝她們進宮,他負傷后,裴桓之當機立斷,斬了那個背叛了的副統領,你舅舅見如此情形,才命他暫且節制禁軍,穩住了局面?!?/br> “趙姝要造反,的確是五城兵馬司中有人配合她行事嗎?” 趙承衍點頭:“前軍都指揮使的嫡長子,竊取了他父親的兵符,為趙姝調動人馬,配合她逼宮的,可惜是個有勇無謀之輩,終究不能成事。 趙婉那里,也不成什么氣候。 這幾年你把她盯得緊,她聯絡不上什么人,也只不過是因她與趙姝皆是先帝血脈,趙濯雖然出嗣,但天下皆知,他是先帝親生骨rou。 一個清君側的名頭喊出來,不少人會響應,也無非是些不入流的鼠輩,當然成不了氣候,原就是一盤散沙。” 外頭自然是不要緊的。 這三年時間,各地駐軍中她都安排有自己的人,興兵作亂之事,從外阜舉州府兵力打到京城是不大可能的。 不過就是那些什么孔氏逃竄的舊部,昔年依附姜家的逆臣,諸如此類,所以趙承衍才說是一群鼠輩。 最不可控的,本來也只是五城兵馬司中。 她這一步,其實也冒了險的,畢竟天下事也沒有絕對的萬無一失。 譬如徐照會剛好舊疾復發,被重傷,就在她意料之外。 怪不得避開徐冽來告訴她。 “徐冽沒打算認他,一直都沒打算,皇叔不用怕徐冽知道了著急,想跟著一道回京?!?/br> 趙承衍沉默了很久:“他傷的,很重,閣老急遞上特意說,請了胡泰去看,情況不大好。 元……皇帝,就算不考慮徐冽會不會為他父親著急之事,禁軍統領一職如若出缺,哪怕裴桓之今次看起來忠心耿耿,可護衛宮城,把自己性命交付,你就敢輕易用他了嗎?” 第370章 憂慮 在趙承衍說出這些話之前,趙盈的確沒有想過,徐照會傷的很重,重到危及性命。 無論是早年間戰場殺伐,還是他統領禁軍的這些年,徐照在的地方,總叫人莫名覺得安心。 盡管他有舊傷,隨時都可能會復發,在趙盈的記憶里,前世她長到十五歲,也確實有那么兩三回,徐照身上的舊傷發作起來,在朝中竟然一告假就是十天半個月,最長的一回告了三個月的假。 趙承奕對他算是好的,流水一樣的補品送進統領府,宮中御醫院的御醫們也撥出三名來專為徐照診脈調理。 可平日里,他還是那個威嚴赫赫的禁軍大統領。 身經百戰,武藝高強。 趙盈也明白趙承奕的意思,是為了她好。 徐冽那個人面冷心熱,嘴硬得很。 他跟在趙承衍身邊的那幾年,趙承衍因格外看重他,便多了些重視與關注。 就算是跟在她身邊的這幾年時間里,趙盈所見所聞,他對徐照確實是沒有任何的惦記和感情,但對徐家非也。 “徐統領……會撐不過去嗎?” 趙承衍搖頭說不知道:“但徐照他終究,選擇了支持你?!?/br> 趙盈喉嚨滾了下。 她離開京城之后,馮太后可以號令禁軍,全看徐照肯不肯歸順聽從于她。 雖然她也有所部署,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這件事情上,徐照的確幫她省去了一大麻煩。 且為此而身受重傷,很有可能撐不過去。 “皇叔的意思我明白了,也多謝皇叔費心,這么晚了還過來告訴我這一場?!?/br> 第二天徐冽早早的就往趙盈這院中來,虞令貞比她起的還要早一些,他陪著虞令貞打了兩套拳,又吃過了早飯,趙盈才起身。 今日便有兩場大法事要趙盈親臨,一場就正午時分,一場在臨近黃昏的時候。 這會子倒是沒什么事兒,算得上清閑二字。 關于徐照的事情,趙盈覺得沒什么可隱瞞的。 是趙承衍太小看了徐冽,覺著他心里承受不住似的,昨夜還要避開他不敢當面說。 這會兒聽揮春說徐冽一早就過來陪著虞令貞,她一面梳妝打扮,一面吩咐揮春去叫徐冽來,特意叮囑了不叫帶上虞令貞。 孩子還小,徐冽和徐家之間的關系,三言兩語是說不清的,她也不想讓虞令貞現在就知道這些。 她同徐冽相處,這幾年總有更多的包容與謙讓,一則是徐冽值得,二則也是做給虞令貞看。 她可不想叫自己唯一的兒子將來因為什么年幼時缺愛,父母雙親不和滿,留下什么陰影,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是以這種家族不睦的事,還是以后等他再長大一些,慢慢告訴他就是了。 徐冽很快進了門,書夏正好替趙盈選好發簪。 他提步上前,人就站定在了趙盈身后。 他一伸手,書夏相當懂事的把手中白玉素簪交到徐冽手上去。 正午時候要到法事場去,是以趙盈一身素雅,就連髻上發簪釵環,也一概不見金銀寶石,皆以白玉代替。 徐冽似乎也做慣了這樣的事,替她簪好發釵,對著她身前菱花銅鏡看了半晌:“這樣也好看得很,倒比你太極殿升座那一身打扮更順眼?!?/br> 趙盈想著徐照那件事,透過菱花銅鏡看向徐冽的眉眼之間就更添了些許溫柔。 徐冽確定他沒看錯,而且他太熟悉趙盈的一切的,于是眼角一抽,原本撫著她鬢邊的手就跟著收了回來:“你有事兒?。俊?/br> 趙盈心說廢話。 沒事兒能把兒子撇下,把你一個人叫進門啊。 而且自他從書夏手上要過那支釵,這么一會兒的工夫,書夏已經領著原本在屋中伺候的小宮娥都退了出去,他倒跟沒發現似的。 趙盈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旋身又往羅漢床的方向緩步而去。 她招手,徐冽才跟了上去。 趙盈又虛空點了點旁邊的位置,他也沒猶豫,撩了長衫下擺上了羅漢床,盤腿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