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367節
她母妃在時專寵六宮,是遭了眾人嫉恨的,盡管經年過去,你母妃的滿腔恨意也未必褪去半分。 趙澈在上陽宮傷了她,她也跟趙澈鬧了一場,可你看看她后來做的那些事,哪一樁哪一件不是為趙澈盤算的呢?” 趙澄嘖聲。 這倒是真的。 趙盈為了趙澈,那真是煞費苦心,腦袋都叫趙澈給她開了個洞,還惦記著為趙澈鋪路。 又是送去未央宮,又是眼看著孫氏承寵便送到昭仁宮的,反正是不遺余力,前朝、后宮,只要是對趙澈有好處,將來能有幫助的——早一陣子她不是也往來鳳仁宮嗎? 聽母妃說這陣子趙盈也偶爾會到鳳仁宮去請個安。 馮皇后一向就不待見他們姐弟倆,她如今還不是要跟皇后低個頭。 想想都覺得痛快! 但是趙清那里—— “可您若說咱們今后都不要再出頭冒進,安分一些,那趙清的案子……” 他側目望去,心下一沉,又補了兩句:“我曉得父皇疑心重,從孔家私囤鐵礦再到今次鬧出的勾結福建案,前一樁是有實打實的證據,后一件卻沒有,只是說他私下同閆達明往來,但這也足夠了。 外祖父,父皇到底是因為什么,拖延到了今天,都還沒有處置他呢?” 至于為什么,那只有昭寧帝自己最清楚,他們無論怎么想,都只能是揣測。 畢竟昭寧帝早就知道趙澈傷了腿,也可能是對趙清存了些許余地,也怕一旦處置發落了趙清,朝臣請立太子,他膝下所出就只有趙澄。 又或者,他在等—— “沈殿臣不遺余力的要保趙清,你看皇上理他了嗎?” 趙澄一怔,旋即反問:“可父皇也不曾理會外祖父,所以我才始終看不懂。” 不理會他是正常的。 這一年以來他出現的紕漏屬實有點多,再加上還有趙澄在,他要昭寧帝處置趙清是有私心的,沈殿臣卻不然。 一個內閣首輔,在朝廷里沒有了絕對的話語權,那意味著什么呢? 說句實在的,沈殿臣的私心不比任何人小,他無非是一貫做出持身中正且公允,絕無偏私的樣子。 他和沈殿臣同朝為官幾十年,這點東西看不清那就白活這半輩子。 昭寧帝雖有昏聵之期,識人還是清明的,說白了,沈殿臣骨子里是什么德行什么東西,昭寧帝也很清楚。 說不得…… 姜承德又嘖聲,沉思須臾之后,才開口:“說不得,是趙盈攪渾了這潭水?!?/br> · “我不是要攪渾水,而是這件事情從一開始我就不可能秉持中立不開口。”趙盈剝了顆葡萄往嘴里送,開口時帶著些許漫不經心,“我是司隸令,也是大齊的大公主,還有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我能叫你們都不開口,既不偏幫,也不落井下石,我自己卻不成?!?/br> 辛程皺眉:“但是現在看來怎么算呢?惠王出了這事之后,殿下還是覺得,安王該此時處置干凈?” 趙盈知道他在擔心什么。 這件事情,早在她把趙澈斷了腿的消息告訴舅舅和表哥時,他們也有過這樣的憂慮。 正常人都會這么想。 她卻不然。 “你覺得以趙澄的心性品德,堪為東宮儲君嗎?” 趙澄嘛……依昭寧帝膝下三子看來,趙澄最攻心計,鉆營算計的那點子本事是跟姜承德學了個十成十,但要說做儲君,甚至將來做皇帝—— 辛程還沒有開口,周衍沉了聲:“只恐怕也不過是個傀儡。” 趙盈倏爾笑起來:“奉功平日里惜字如金,每每開口卻都一針見血。” 周衍有些尷尬,咳了一聲:“姜大人耀武揚威太習慣了,這些年瑞王有什么,也都是聽他的安排,就好比從前的安王與孔如勉吧,都是一樣的道理。 更何況姜大人比之孔如勉,乃是有過之無不及的?!?/br> 辛程面色一沉:“殿下的意思是說,姜承德是打算將來挾天子以令諸侯?” 他會嗎? 趙澄是他親外孫,姜夫人是他嫡親的女兒,他力捧趙澄上位,在朝中卯足了勁,努了十幾年的時間,是為了自己權掌天下? 辛程喉嚨滾了下,只覺得頭發麻煩。 薛閑亭點了點扶手,仔細想著:“要這么說,皇上還未必會發落趙清?!?/br> 沒料到趙盈卻搖頭說不會:“這是兩碼事。從前或許是一碼事——父皇也會有此擔心,所以你看,無論沈殿臣還是姜承德,一個成了漸次說不上話幾乎被架空的首輔,一個只是因為識人不明就被罷出內閣。 我早就說過,父皇是要在朝中重新布局。 他如今春秋鼎盛,眼下又是四海升平,便正是重整朝堂的最好時機。 等到這些人都不在朝了,趙清他們幾個廝殺起來,成王敗寇,他大可以安心把大齊江山交付。 可那是在趙清妄圖謀逆造反之前?!?/br> “謀逆從來都是天子最忌諱,也最不能容忍的,何況是當今圣上。”一旁辛程沉聲把話接過來,“天子御極之初,如何坐穩皇位,誰能想到十幾年后,他自己的親兒子還要來造他的反,他如何能容,如何能忍? 縱然朝堂的局面還不是他最想要的,安王,也留不得了。” 當然留不得。 趙清這條命,誰也別想保下來。 沈殿臣他是得不償失,想穩定局勢,到頭來反而會把自己折進去! 第325章 服毒 對趙清的處置,是在趙澈回京的第四日,昭寧帝沒再召見任何人,圣心獨裁,金口一開,削爵幽禁。 旨意明發,沒有再給沈殿臣替趙清求情的機會。 趙清的王爵保不住,就連他天家貴胄的出身是也保不住了的。 廢為庶人,終生幽禁。 不過也不知是昭寧帝格外開恩,到底想著這是親生的兒子,還是因為別的什么緣故,趙清幽禁之處就在京中安王府。 只不過府上一眾伺候的奴才也都發落了去,或變賣或杖殺,一個也沒留下。 趙清的余生,也就只能困在那座府邸中。 消息傳來,似在眾人意料之中,只是又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看沈殿臣的笑話。 原本此事到此也就該告一段落,然則旨意送到趙清手里的當天黃昏,他便服毒自殺了—— 刑部結案之后,還沒有來得及把人交給禁軍提走去看管。 交接的手續大概還要三五日。 昭寧帝沒有立時要了趙清性命大抵因為沒有鐵證,但在沒有鐵證的情況之下把皇長子廢為庶人,斷了父子情分,也算是做得夠絕的。 有關于趙清的一切,他都不想再聽到。 是以當趙清服毒的消息送進宮,已經到了晚上。 毒藥是從哪里來的? 趙清又為什么要服毒? 他顯赫的出身被剝奪,自由也被剝奪,他就一定要去死嗎? 這其中疑云重重,昭寧帝卻一概不再追究了。 昭仁宮中燈火通明,孫貴人正伺候著昭寧帝吃晚茶。 他聽說趙清服毒的消息,竟連眉心都沒動一動。 孫貴人看著心驚,越發不敢吭聲。 天子涼薄至此,也是她沒有料到的。 盡管早知昭寧帝是個最冷血無情之人,但那畢竟是他親生兒子,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刑部大牢,他還能這么無動于衷,如何叫人不心驚? 昭寧帝手上的茶盞往一旁放下,抬眼看孫貴人:“三郎的腿好不了了,前兩天不叫他挪回昭仁宮,是為著朕疏遠冷落你,如今既也都好了,你還想叫三郎搬回來住嗎?” 孫貴人要添茶的手一頓:“皇上這樣問,妾實在惶恐?!?/br> 昭寧帝搖了下頭,在她手背上輕按,示意她把東西放下去。 孫貴人抿唇,只得順著他,而后吸了吸鼻子:“惠王養在妾跟前攏共不到一年時間,妾若是跟您講,同惠王如何感情好,舍不得孩子,別說您不信,就連妾自己都是不信的。” 她稍稍退離了兩步,徑直蹲身禮下去:“其實您是知道的,打從一開始,妾就不想叫惠王養在昭仁宮。 可您圣心獨裁,是抬舉妾,妾不能不知好歹辜負皇恩。 自從妾養著惠王,又不知生出多少事端來。 這些本都不怪惠王,是妾沒福氣。 前兒大公主也來過一趟?!?/br> 孫貴人聲音戛然而止,昭寧帝抬眼看去。 趙盈入昭仁宮的事情他知道,但沒過問都說了些什么,左不過也還是為著趙澈的事情。 但眼下孫氏提起,他就猜到了七八成。 果然孫氏見他抬眼看來,才把前話接過:“大公主的意思是,瑞王既然出宮開府,惠王傷了腿,住在昭仁宮中多有不便,妾既不是生母,也不是從小撫養惠王的養母,何況還有寧寧在,妾看顧起來,恐分身乏術。 大公主沒有明著說,但妾聽得出來她話中意思,是怕妾不好好顧著惠王,想叫惠王也出宮開府。 如今大公主就住在宮外,惠王自個兒開府建牙之后,她往來看顧要方便的多,也省的終日放心不下,要宮里宮外來回的跑?!?/br> 這些話趙盈沒有自己來說。 在外頭待的久了,心眼子多起來,還要做出一副不想叫他cao心的樣子,所以進宮來見孫氏,讓孫氏來開這個口。 花花腸子一肚子,彎彎繞繞的那點子鉆營如今也用在了他身上。 昭寧帝便止不住搖頭又嘆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