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343節(jié)
盡管她數次質問胡泰,胡泰都告訴她,母親的確是因為常年郁結于胸,憂思不解,再加上生下她之后月子沒有坐好,本來就落下了病根,懷上趙澈的時候身子并不算調理的很好。 總之沒有人害過她。 趙盈嗤了聲:“皇后娘娘,告訴趙澈我的身世,是算準了趙澈會對我出手,是嗎?” 馮皇后啞口無言。 她這樣子明知故問,實在讓人下不來臺。 “趙盈,我恨宋氏,也恨你,恨趙澈。” 這些藏在心里幾十年的話,她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在趙盈的面前袒露出來。 她是應該恨的。 趙盈卻沒有興趣聽下去。 就像當初劉氏臨死之前,把她叫去,那些看似胡言亂語的話。 馮皇后的涵養(yǎng)大抵好過劉氏,不過這些女人一輩子困在內廷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所爭所搶,不是圣寵,就是儲君之位。 真正為自己而活的,一個也沒有。 也都是些可憐蟲。 趙盈斂了臉上所有表情之后,冷眼看她:“我今日來跟皇后娘娘說這些,一是想證實我心中猜測是否屬實,二是打算,和皇后娘娘做個盟友。” 做盟友? 趙盈,和她? 馮皇后柳葉眉往一處擰著:“你說什么胡話?” 趙盈一定在打鬼主意。 而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 宋太后病重,御醫(yī)院束手無策,連胡泰也只能說上一句聽天由命。 昭寧帝發(fā)了好大的脾氣,追問起來才知道,宋太后不知從哪里聽說安王攪和到福建案里去,惠王又在回京途中傷了腿的消息。 她攏共三個孫子,一樁福建案,便近乎折損進去兩個。 原本就纏綿病榻數月之久的人,如何經得住這樣的刺激,當場就厥了過去。 而這一厥,使得她原本稍有好轉的病情,急劇惡化。 胡泰和整個御醫(yī)院守在未央宮寸步不敢離,施針開方子,兩服藥喂下去,人卻絲毫沒有轉醒跡象。 沒有人敢到昭寧帝的面前回明真實情況,到頭來還是胡泰硬著頭皮去回話——如果今夜不能轉醒,只怕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了。 其實自從宋太后連月病著,內府司就早早的背下了身后事,也是為著沖喜。 誰承想沒沖成,把人沖成了這個樣子。 但這委實是怪不著內府司的。 昭寧帝雖然生氣,卻并沒有打算遷怒整個御醫(yī)院。 胡泰的醫(yī)術他是知道的,這幾十年在宮里伺候也是盡心盡力,無偏無私, 如果宋太后不是真的兇險,他傾盡全力也會把人給救回來。 現而今遷怒御醫(yī)院,恐怕也換不回宋太后的命。 然而問題是,消息如何泄露的! 趙清被調查之事倒也罷了,朝中有姜承德鬧開,本身姜氏就八成知曉,之后又出了禁足趙盈,乃至嚴崇之于府中自殺之事,便是內宮中,也眾人皆知了。 只是趙澈左腿重傷那件事—— 昭寧帝入昭仁宮時周身戾氣未褪,甫一進殿,他的那張臉,把本就為宋太后病情而緊張不安的孫貴人嚇的不輕。 一旁趙姝小手里捧著一卷佛經,他看見了,眸色一沉:“出去!” 呵斥的自是趙姝。 小姑娘肩頭一動,原本跪坐著的身子停直起來,轉成跪著的模樣:“父皇。” 她軟聲且?guī)е┰S怯意,顫顫叫了一聲,試圖軟化昭寧帝的心腸。 她曉得這定然是來者不善了,可太后病重,他心里不痛快,也不至于到母妃宮中來撒氣吧? 何況皇弟皇妹還在! “出去!” 孫貴人眉心微動,上前兩步,把趙姝從地上拉起來,柔聲勸她:“乖,出去玩。” 趙姝看看她,再看看昭寧帝,抿緊唇角,掖著手乖乖退了出去。 趙姝前腳才出宮,昭寧帝腳下生了風一般,三兩步便已至于孫貴人身前。 他長臂抬起,大手落在孫貴人臉上,上了力道,鉗著她下巴。 孫貴人生的白,他勁兒大一些,被生鉗住的地方立時就泛了紅。 痛。 錐心刺骨的痛。 孫貴人眼角掛著淚珠。 昭寧帝看在眼里,不為所動:“你敢害太后?” 孫貴人驟然心驚:“皇上說什么,妾不明白。” “你不明白?”昭寧帝冷笑,神情陰鷙,“三郎受重傷,不良于行的事情,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孫貴人不敢掙扎,任由他鉗制。 聞言思緒一頓。 她好像明白了。 怪不得宋太后的病重會突然加重。 未央宮伺候的人嘴都嚴,把消息封鎖的很死,沒有人知道宋太后是為什么突然發(fā)病暈厥。 她原本以為是老太太上了年紀,這一年多以來就沒有一件舒心的事,她已經纏綿病榻好幾個月,便是年輕力壯的人這樣子病上幾個月,身子也是受不住,不知要調養(yǎng)多久才能把精氣神養(yǎng)足。 宋太后眼下怕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卻不料宋太后是因為受了這種事情的刺激,才會暈厥過去,病情加重。 趙澈受傷之事,昭寧帝跟她說過,且只跟她說過。 連趙盈也幾次提起,到如今為止,朝中都無人知曉。 昭寧帝的確把此事瞞的嚴絲合縫,沒有走漏一丁點消息,怕的也是姜承德驟然生出勃然野心來。 所以事情一旦傳開—— 孫貴人驚愕,一向古井無波的人,面色焦灼,眼底閃過難以置信:“皇上明察,妾實在不知道! 此事皇上只同妾說過,可妾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朝堂上——” “朝中也無人知曉!你還嘴硬!” 昭寧帝咬牙切齒,大手一揮,孫貴人被重重甩了出去。 好在她本就距離身后羅漢床不多遠,人被甩出去,她身形不穩(wěn),一陣踉蹌倒在了羅漢床上。 然則倒下去時候手掌下意識去撐住身子,還是傷到了手。 臉上痛,手腕也痛,連心都被人狠狠地扎了一把。 是趙盈。 這個念頭幾乎立時冒出來。 只能是趙盈! 可是為什么? 趙盈安排的事情她都做了,哪怕是趙盈沒有安排的,該考慮到的,照顧到的,她甚至都提前去做了。 作為盟友來說,她沒有背叛過,更沒有給趙盈拖過后腿,她甚至因為幫趙盈而付出了代價! 反而是她想要做的事情,就那么一件事,趙盈拖拖拉拉到今天,也沒有個準話。 為什么要害她! 她應該要揭穿,要告發(fā)。 然而她不能。 孫貴人迅速冷靜下來,并不敢趴伏于榻上,強忍著身上各處的疼痛,提了裙擺轉身跪下去:“皇上心疼妾一場,凡事都不瞞著妾,妾曾說過,如今所得一切,都是皇上恩賜。 惠王受傷之事只有妾一人知曉,倘或太后因此事而受到刺激,病情惡化,妾豈不是百口莫辯? 妾伺候皇上多年,自問安分恭謹,對太后更沒有一日不敬。 皇上認定是妾將此事傳至未央宮,妾無以自證清白,只懇求皇上細想,這件事情妾首當其沖,如此做來,對妾又有什么好處? 以妾這樣的出身,忝居高位,已經是皇恩浩蕩,妾沒有不知足的。” 她話至于此,叩首長拜下去:“妾沒有做過,請皇上明察。” · 昭寧帝來去匆匆,只是走的時候,滿面怒容未減,金口一開,孫貴人就被禁足于昭仁宮中,任何人不得進出探視,底下幾個孩子倒是暫且留在了她身邊沒有抱走。 這事兒說來是趙姝機敏。 昭寧帝那樣怒火沖天,周身戾氣實在嚇人,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這樣的父皇。 是以從正殿退出來,匆匆往偏殿去尋趙濯和趙嫵的乳母,連一盞茶工夫都不到,叫乳母抱著大哭不止的兩個孩子往正殿去。 如此才暫且把孫貴人解救出來。 孩子被抱了下去,趙姝揮著小手把人斥退出去:“母妃,母妃到底怎么回事?父皇禁了您的足,任何人都不許出入昭仁宮,母妃,找找大皇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