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283節
崔慈之吞了口口水。 趙盈把他的畏懼看在眼里,心中越發不屑。 這就是清河崔氏養出的郎君,崔釗行用盡千方百計,殺人滅口也要捧上他個嫡子出身的孩子。 當年那么費盡心思,結果就養成這種德性。 別說男子氣概,連最簡單的穩住心神,無畏無懼,他也做不到啊? 趙盈突然沒了興致,笑意漸次斂去,回頭叫了聲茂深。 李重之快步近前,掖著手站在她身邊聽吩咐。 趙盈嘴角撇了撇:“這些東西都是從古書上尋來的,孤最不喜歡見那種打打殺殺的事,什么鞭刑烙刑,千刀萬剮,身上捅刀子的,弄得到處都是血,味道也不好聞,清理起來又相當麻煩,所以特意研究了這些出來。” 她背著手,往后退,語調跟著放緩了:“都是些精細工夫,傷不了人命,但能叫你生不如死,崔大公子,想試試嗎?茂深手狠又準,你一定沒體驗過這樣的感覺。” 她是變態嗎?她一定是個變態吧! 她到底是怎么能笑著說出這種鬼話的? 崔慈之就算再怎么單純,也不會認為趙盈把他綁在這里是為了跟他開玩笑的。 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崔慈之肩膀抖的厲害,整個人抖成了篩子:“我不……我一點也不想的!你們別碰我!我沒有犯事,你們憑什么這么對我?” 犯事的的確不是他,可進了司隸院的暗牢還說這種話。 趙盈嘖聲:“看來就算我不對付你爹,十幾二十年后清河崔氏教到你手上,也早晚是自毀門庭。” 她叫茂深:“你看著來吧。” 李重之可不會跟他客氣,提步朝著刑具方向而去。 崔慈之眼看著他手上拿了個白瓷的小壇子,再走回到他身前時,壇子的蓋兒被打開,他分明嗅到一股子醋味兒。 低眼去看,里面放的是鐵制的釘子一樣東西,只是形狀頗奇怪,頂部尖尖,小刀似的,看起來尖銳且鋒利,后面接著的是管狀,他真不知道這是什么! 趙盈沒了興致,李重之興致倒是不錯:“這小刀扎到身上,血順著圓管往下滴,在你腳下放上盆,到明天這個時候,你猜能接出來多少血?” 崔慈之一張臉登時煞白:“你們這是酷刑!殿下,殿下——您是天家公主,生來尊貴,您怎么能——” “孤怎么不能?”趙盈一抬手,按在李重之肩膀上,“崔大公子,你都知道孤是天之驕女,孤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哪有什么能不能?難道不是全憑孤高興不高興嗎?” 她素手往前一伸,徑直從李重之手上抽走了那鐵管小刀。 李重之眼角一抽,想起周衍交代過他的話,忙就沉聲叫殿下。 趙盈沒理他,反倒示意他閉嘴,欺身近前,手起刀落的架勢,干凈利落,刀尖就刺入了崔慈之肩胛骨中。 真實的痛感令崔慈之原本就泛白的臉色更白三分,但那樣的疼痛又真的如趙盈所說一般無二,完全不至于要人性命,只是慢慢的折磨。 趙盈收了手,血已經順著鐵管尾端往下滴落,她對此感到相當滿意,再退小半步,抬手又要取第二支。 李重之在趙盈面前第一次做了僭越的事,反手扣在她手腕上:“殿下,臣來。” 趙盈瞇眼看他,手腕轉動,吩咐他松手。 是周衍說的,不能叫殿下沾血。 他好像是懵懵懂懂不曉得為什么,起初也只當周衍是擔憂殿下而已,或者周衍和宋懷雍私交不錯,雖說過分,但周衍可能私心里把殿下當meimei照顧著。 但是今日看來,他好像突然懂了——殿下嗜血。 她不能見血。 那種東西會刺激到她,讓她整個人變得興奮起來,然后一發不可收拾。 “殿……殿下……別。”崔慈之上下牙齒打顫,眼看趙盈手上已經有多出一支那東西,他連疼也顧不上,“大meimei……不,縣主,清源縣主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 趙盈手上動作一頓,沒吭聲。 崔慈之緩了兩口氣,偏偏不敢深呼吸,不然肩胛骨入了鐵管小刀的地方就更疼:“我和縣主年紀相仿,在家的時候從來感情不錯,她性情內斂沉穩,和我原就是一路性情,是以家里諸多兄弟姊妹間,我也只和縣主感情最好。 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一早知道,說什么也不會叫父親母親這般行事。 殿下您到底想從我這里問出什么呢?” 崔慈之是熬不住刑的人,這種鐵管小刀,讓人看著渾身的血液被一點點的放干,出了疼,更多是心理上的折磨。 他這種人,其實連第一下就受不住。 趙盈隨手丟開手上那支小刀:“你就不好奇,你的身世嗎?” 崔慈之愣怔之余,抬眼去看。 昏暗光線下趙盈姣好面容上閃過陰狠,而她眼底的光芒他更看不懂。 他覺得趙盈雙眸猩紅,卻并非是殺紅眼的仇恨,更像是蟄伏著暗處等了許久的豹子,在某一個瞬間突然發現獵物闖入。 而目下這個情形,他顯然是趙盈的獵物,可他本就是俎上魚rou,她也大可不必如此。 那只能是……他的血。 崔慈之實在是怕了。 趙盈覺得他無趣,吩咐了李重之幾句,轉身出了暗牢。 周衍一直等在暗牢外,出門來發現徐冽也在,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的。 現在人又變得老實起來,若換做剛剛回京那會兒,徐冽要進暗牢尋她,周衍可攔不住。 大抵是她神色不太對,周衍心下一沉,忙迎上去兩步:“殿下用刑了?” 趙盈嗯了聲。 徐冽面色更沉:“這種事,殿下真的不必親自動手。” 她翻了白眼去看徐冽:“你來有事兒?” 徐冽幾不可聞嘆氣:“徐二回京了,剛進城,不敢來見殿下,先尋到了將軍府,我只能替她到殿下跟前回話。” 不敢來見。 趙盈冷笑。 徐二辦事是周全的,在這些人之中,徐冽最放心的就是他,她亦然。 論武功他并強不過徐大和徐七,但徐大有勇無謀,徐七心志不堅,徐二是難得的謹慎周全,有勇有謀,身上功夫又數一數二,所以到清河郡接人以及給楊潤哲設套的差事,才交給了他。 結果他卻辦砸了。 趙盈背著手,就站在臺階上,再沒挪動半分:“說吧,出什么事了?” “楊潤哲死了,自殺。” “自殺?” “自殺嗎?” 趙盈和周衍異口同聲,只是趙盈語氣口吻要更平靜些,周衍則激動更多。 她又橫眼掃去,倒沒說什么。 周衍臉上閃過一抹尷尬,訕訕的收了聲。 徐冽說對:“徐二他們一直輪替盯著他的,今晨他死房里,徐六看過,是中毒。” 這就很離譜了。 自從楊潤哲被捉下之后,就不會再有機會接觸外面的人和物。 所以他只能是服毒自殺。 這招夠絕也夠狠。 殺人誅心。 他們就快到京城了,她想得到的好像就在眼前,但一切希望破滅,線索全部斷掉,這就是姜承德最希望看到的。 可問題是楊潤哲隨身帶著毒藥…… “他毒藥到底藏在哪里?” 徐冽竟然卻搖了頭:“拿了人之后徐二就搜過他的身,什么東西都搜刮干凈了,不可能在身上藏毒的。 徐二不想驚動人,叫徐六剖了尸來驗,徐六說是慢性毒藥,毒發大概要半個月。 這應該是姜承德的手筆。” 別說周衍,就連趙盈也倒吸了口涼氣。 那么先前姜承德的那些做派,也只是作假的。 她拙劣的圈套看似套住了姜承德,其實姜承德也留了后招等著她。 楊潤哲出京之前就已經被他喂過毒,如果在半個月之內能解決莊家的人順利回京,姜承德給他解藥,他性命無礙。 可是他一旦失手,或是被擒,就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總之楊潤哲絕沒有機會再開口說話,更別有人想從楊潤哲身上挖出任何線索,把矛頭指向他姜承德。 不愧是姜承德。 趙盈臉色鐵青。 徐冽心念動了下:“楊潤哲為姜承德辦事,說不定從一開始就是被他用毒藥牽制,殿下……” 她冷眼看他:“你覺得我會遷怒徐二他們嗎?” 事情辦砸,但不是意外。 這是必然發生的。 就算是她親自押送著楊潤哲回京,也避免不了這件事情的發生,她怪不到徐二他們幾個。 盡管她本來也沒打算靠楊潤哲就能拉下姜承德,但發生這種事她還是覺得不爽。 這局棋下到這一步,并不能分出什么高下。 而且玉安觀的事情,昭寧帝根本就曉得是她做計。 “人什么時候能帶回來?” “后半天。”徐冽又仔細算了下,想了須臾,“至多到黃昏時,就能進城了,徐二怕殿下還有用得上楊潤哲尸身的地方,所以也沒有就地草草掩埋,一起帶了回來。” 帶回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