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248節(jié)
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奶香味。 他喉嚨一滾,只覺頭皮發(fā)麻,要再退,偏又生生忍住。 似是舍不得這味道,又仿佛怕這姑娘越發(fā)欺身上前。 唐蘇合思從他面上沒看出他目下的緊張,實在是他遮掩的太好,她又慣不會揣摩人心的。 “永嘉公主支開我,和常恩王爺說了什么?” 趙乃明眉心蹙攏:“自然是閑話家常,我和永嘉也十幾年沒見了。” 唐蘇合思嘖聲:“那常恩王爺覺得永嘉公主生的好看,還是我生的好看?” 這小蠻子真是——! 趙乃明不得不承認他心緒叫撩撥的一蕩,到底還是沒忍住,退了那半步,一只腳都跨進了府中去了。 他再去看,唐蘇合思卻像是認真在問這個問題的。 聽聞柔然習俗……他嘖了聲:“永嘉是我堂妹,公主,齊人沒這個習俗,齊人講究的是同姓不婚?!?/br> 唐蘇合思眼角綻放開的笑意襯得她越發(fā)似烈日驕陽,燦爛而又耀眼奪目。 她往后退三步,就站在臺階邊緣處。 趙乃明下意識伸手,怕她踩空掉下去,手臂剛動,心頭悸動壓了下來,自己的左手握著右手手腕,就怕自己管不著那只手一樣。 他小動作沒逃過唐蘇合思的眼:“常恩王爺,關心人是要表現(xiàn)出來的。 不過齊人是不是也講究君子之風?阿哥好似這樣與我說過。 常恩王爺大抵就是阿哥口中那樣的君子,那我便最喜歡你們中原的君子?!?/br> 她學宋樂儀和趙盈那樣的女子禮,雖然笨拙,做的不到位,卻憨態(tài)可掬,可愛的緊:“我明天一定再來,常恩王爺不能再不叫我進門了?!?/br> 她來去都是風風火火的,趙乃明剛想說派兩個人送她回去,她已經(jīng)領了婢女走遠,想著她身邊既遠遠地跟有柔然武士,安全自沒問題,也就作罷了。 他無奈搖頭,轉(zhuǎn)而吩咐身后小廝:“我記得南市有家鋪子,會制柔然茶點,你明日一早去買些回來?!?/br> 而那頭唐蘇合思領著婢女大搖大擺出長街,婢女真如她所言,未見得有多恭謹規(guī)矩。 這會子只有她們主仆,還有跟在身后的三五武士,婢女小碎步踩得快,追上去些:“公主不是最不喜歡頗黎王子講中原人的規(guī)矩道理嗎?這位常恩王一口一個齊人講究掛在嘴邊,公主倒聽他絮絮叨叨的。” 唐蘇合思腰間的荷包里塞了好些糖塊兒,掏了一塊丟過去:“我就喜歡聽他講,你不覺得他聲音很好聽嗎?真是不懂欣賞?!?/br> 婢女眼角抽了抽,嘴角也撇了撇,倒是沒再說這個,只又問她:“公主明天真的還來嗎?我怎么覺得常恩王爺不希望您來???” 唐蘇合思腳步一頓,人已經(jīng)出了長街口,轉(zhuǎn)身回去看,坐落在長街正中的永王府門前早沒了那人身影。 她看了會兒,一時笑吟吟地:“他早晚會盼著我來,你等著看吧?!?/br> 第230章 身世 陸修送了個人到尚書府去。 府門上當值的小廝并不認得他,他身后還跟著個姑娘。 那姑娘一身綠衣,手上抱著一把琵琶,帷帽擋住了整張臉。 “這位公子……” “我是常恩王府的護衛(wèi),永嘉公主見過我,你去通傳一聲,說陸修求見,殿下自知?!?/br> 小廝狐疑一瞬,倒也不怠慢他,把人請進了倒座耳房,又倒了兩杯茶水,另打發(fā)了人進府去回話。 趙盈沒來迎,是宋懷雍身邊的長隨小廝迎出來的。 陸修好像真是個冷臉怪物,見了誰都板著一張臉,對什么都不大在意。 那小廝領著人進了府中,一路至于正堂偏廳,他進門才見趙盈與宋懷雍兄妹皆在。 趙盈一眼就看見了他身后那抹綠意,一挑眉,在陸修還沒開口時先呵了聲:“常恩王兄倒挺會給這姑娘找去處,這是訛上我了嗎?” 那綠衣姑娘聞言肩頭瑟縮下,陸修拱手作完了禮,直起身來才回道:“王爺尚未娶妃,貿(mào)然收留一個姑娘在王府只怕傳出去對王爺和明姑娘都不好,想請殿下代為安置打點。” 趙盈擺手示意他閉嘴,才仔細打量起綠衣女孩兒。 帷帽是進門時就摘下的,倒懂規(guī)矩。 十七八歲的年紀,鳳翔樓初見便覺得這姑娘面容清秀,只是眉宇間染有愁苦。 彈琵琶的手十指纖長,保養(yǎng)得還算不錯。 這年紀本早該許配人家的。 “你叫什么名字?京城人?” 綠衣姑娘頷首又蹲身,再福一禮:“奴姓明,名蓉蓉,今歲十七了,家住在城北,父親是個銀匠?!?/br> 銀匠靠手藝吃飯,通常來說京城中打造金銀器物的手藝人日子都過得不錯,怎卻要女孩兒家拋頭露面? 宋樂儀顯然也大感意外:“你怎么會在鳳翔樓彈琵琶唱曲兒?” 明蓉蓉始終低垂著頭不敢抬:“只是貼補家用,一個月至多登臺五次。 奴自幼練琵琶的,彈得不錯,登臺賺的便也多些。 起初是兄長沾上賭癮,欠了賭坊銀子,實在沒法子,爹娘才放奴去登臺唱曲兒的。 后來兄長戒了賭,卻也掏空了家里銀子,他到了該娶親的年紀,我也年歲漸長,總要嫁人的,所以就一直這么登臺了?!?/br> 趙盈眉心微動,宋樂儀也想起留雁來。 不過明蓉蓉算是幸運的。 她兄長或是一時誤入歧途,好在及時止損。 明家日子艱難時,她爹娘也沒想過將她賣進高門府邸為奴為婢,或是索性賣于富貴人家做妾。 女孩兒家拋頭露面去戲樓登臺雖然不好聽,可大齊本就民風開化,京城更甚,都是平頭百姓人家,也不大挑這個。 今次這么巧,她入了姜幼白的眼,卻又為趙乃明所救,送到了趙盈面前來。 對明蓉蓉而言,也算是因禍得福。 趙盈叫陸修:“人我留下了,你回吧?!?/br> 陸修果然不多言,又拱手拜禮,真就頭也不回的出了門去。 宋樂儀眼角一抽:“我看他比徐冽還拽。” 有些人生來就是性情冷漠的,徐冽不在此列,他只是在外表上又披上了一層保護而已。 人情冷暖他還是懂的。 回想起來,剛跟在她身邊那會兒,他其實就很照顧她的情緒和心情,外人不知道罷了。 “常恩王兄為你大打出手,此事很快便會傳遍京城,姜幼白長這么大也沒吃過這樣的虧,偏生不敢尋釁報復,過后只會把這筆賬算在你的頭上,所以常恩王兄才會讓陸修把你送到我這里來,你明白嗎?” 明蓉蓉抱著琵琶的手登時收緊,小臉兒微微發(fā)白,終于抬起了頭來,迫切的望向趙盈坐著的方向:“奴曉得,這是王爺?shù)亩鞯?,奴銘感五?nèi)。” 唱曲兒學戲文,多少讀過寫書,肚子里有墨水,說起話來文縐縐的。 嗓音本就似黃鸝鳥,確實好聽。 “你是想——算了,你跟我回去吧?!?/br> 宋樂儀就誒了一聲,側(cè)目問她:“這么個小美人兒,怎么不留給我?” 趙盈沒好氣白她一眼,也不理會,只叫明蓉蓉:“你素來喜歡綠色?” 明蓉蓉點頭說是,趙盈想了須臾:“往后喚作明玉吧,你既有本家姓氏,從前在家做姑娘時你爹娘大抵也寵你,我就不拿掉你的姓氏了。 跟在我身邊伺候一則規(guī)矩多,二則卻也算自由。 你不是宮里調(diào)教出來的丫頭,往后我便是回宮小住你也不必跟著,留在司隸院后宅院里,若想回家去住也無不可。 平日里要是想家了,告訴書夏知道,也可回去看看。 你要是想留在尚書府也不是不成,不過大概不能時常回家去?!?/br> 她這才轉(zhuǎn)頭看向宋樂儀:“人家本不是要賣與誰家做丫頭的,倒弄得骨rou分離嗎?” 宋樂儀便掩唇笑,只與宋懷雍調(diào)侃她:“我們永嘉殿下倒成了人美心善的大善人,大哥快聽聽。” “我原就是人美心善。”趙盈也隨著她笑起來,叫了書夏,“我過會兒要去一趟燕王府,你先領明玉回去。 她是好人家的女孩兒,也不算賣身到我跟前為奴為婢,你安排些輕省的活兒給她做,把我跟前的規(guī)矩說給她聽,好好教教她,告訴底下的人不許輕慢欺負她?!?/br> 書夏往明玉身邊兒站著,一面應下來,等趙盈話音落下才問了句:“她的例銀也叫奴婢看著安排嗎?” “照著我屋里伺候二等宮娥的例撥給她,這個銀子我自己出?!彼f著眼角余光又掃過明玉,目之所及,明玉滿臉感激,她笑了笑,“她既剛來,你回去取五兩銀子賞她,再吩咐人給她裁新衣打兩套首飾,也比照著妙珠她們幾個的例,余下的你看著安排吧?!?/br> 明玉撲通跪下去,連著磕了好幾個頭,嘴里說的全是謝趙盈恩德的話,直到書夏拉了她起身,領她出門,她那份兒激動都沒完全收起來。 宋懷雍點著扶手望向門口,綠衣身影徹底看不見,他才問趙盈:“去揚州府的途中遇見魏氏時,還著意讓杜三去查她身家底細,怎么常恩王爺送來一個戲樓中隨手救下的姑娘,你又這樣高看起來?” “她就是京城人士,難道我在京中也怕人塞了什么不三不四的東西到我身邊算計我?” 趙盈松了口氣,把自己整個窩在官帽椅里:“就算她是姜家安排的人,就算姜承德是算準了我人美心善必定收留她,她一個小丫頭,還能在司隸院的后宅院掀起多大風浪不成?” 人家還比她大了三歲呢,一口一個小丫頭的。 宋懷雍搖了搖頭:“那你自己做主吧,你一會兒要去燕王府,我就不陪你坐著了。” 他瞧著倒有些著急的樣兒,說完了提步就往外走,趙盈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叫住他,他人就出了門去。 她眼睛閃了閃:“表哥這么急著做什么去?” 宋樂儀也搖頭說不知:“這幾天都忙的不行,娘前兩日就念叨,說他一天到晚不著家,就是衙門里下了職也不回家來,至晚方歸,也不知道忙活什么?!?/br> · 趙盈說趙乃明在鳳翔樓英雄救美的事情至多半日便會傳遍京城,這話一點也沒錯。 至少趙承衍待在王府內(nèi),就已經(jīng)知曉此事了。 趙盈卻更篤定趙承衍手底下不知有多少“眼睛”。 他把自己悶在燕王府,卻有人在外替他探聽消息。 她晃著腳尖兒,裙擺被踢起來,絳紫的裙擺動起來,料子直直垂下來,顯得她歡快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