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233節
周圍的哄笑聲停住,可很快有人脆著嗓音就譏諷:“樂儀,你兄長到了議親的年紀,你這樣護著你崔大姑娘,是上趕著給自己尋個好嫂嫂嗎?” 宋樂儀長這么大心里的想法一直很簡單,罵她可以,罵她家里人斷然不行。 所以小的時候她在外頭豪橫,跟人拌起嘴來,說話再怎么難聽,也不帶上人家家里人。 這是原則問題! 她冷著臉橫眼掃去,黃衣女孩兒神采飛揚,一張臉惹人厭的很。 北城兵馬司袁指揮使家的四姑娘袁如月。 這臭丫頭手上有些功夫,她爹官品不高,但手里有實權,又算得上世家子弟,她親娘是當年忠明伯府的嫡姑娘,因后繼無人絕了嗣,爵位才沒傳承下來。 論出身,她好過宋樂儀,所以打小不服氣,也跟宋樂儀打過架。 宋樂儀是個不吃虧的主兒,打贏了就耀武揚威,要是打輸了,轉頭就會告惡狀,或是等著機會,拉上趙盈給她報仇。 為此袁如月記恨了她不知多少年。 這宴是她自己的宴,她沒給袁如月下請帖。 宋樂儀把崔晚照往身后一護,收回目光:“你們哪個帶她到我家里來的?給我滾出來!” 可袁如月的話分明就是被忽略了。 一旁右軍左都督家的莊三姑娘柳步挪出,臉色也沒好看到哪里去:“樂儀,這宴是大家聚在一處為了高興的,你這個樣子算什么?” 這時候跳出來,那就不能是替人出頭的。 宋樂儀嗤道:“我固然是為了高興熱鬧,但誰許你帶上不相干的人登我家大門了?” “你——”莊三姑娘一咬牙,素手抬起那會兒指尖原本是沖著她的。 可她后話沒說,手指尖兒轉了個方向,指向了宋樂儀身后的崔晚照:“我親眼看見的,大家都在席上有說有笑,廣寧侯世子才剛離席,她跟著就起身,誰知道她要做什么去? 這會子說失足落水,眾人都在,獨不見世子,別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惹惱了世子,叫世子把她扔下去的! 你大哥是謙謙君子,撈她上來怕她難堪,取了外衫與她披上,她自己就不覺得羞愧嗎? 若換做是我,寧可泡在那水里,也不敢這樣與外男親近。” 說的還真是頭頭是道。 辛程聽來只覺得那聲音相當刺耳。 她為難的是崔晚照,但如今針鋒相對,擠兌的可是宋樂儀。 他正要開口,宋樂儀已經揚聲說了一句好笑,而后竟叫左右:“莊三姑娘既這樣硬氣,把她給我扔下去泡一泡,我看你是該醒醒腦子!” 她太多年不耍脾氣,這些人恐怕是忘了她是跟著混不吝的主兒廝混大的。 薛閑亭和趙盈哪個是好說話好脾氣的了? 別說是一方淺淺荷塘,面前就是汪洋大海,把人惹急了照樣給你扔下去喂魚。 她娘這些年逼著她做那等名門淑女,她不跟人拌嘴打架,更沒再干過把人一腳踢下水這等所謂荒唐事,這些人倒忘了,她宋大姑娘生來豪橫! 別人忘了,宋家的奴才可沒忘。 宋樂儀敢吩咐,他們就真的敢動手。 也不管面前這姑娘出身如何尊貴。 還是宋懷雍沉聲攔住:“胡鬧。” 宋樂儀哼哧一聲:“是啊,簡直就是混賬。” 她才踱步回崔晚照身邊:“你是怎么落水的?” 崔晚照柔弱歸柔弱,誰是向著她,誰是護著她的,她心里門兒清。 所以人家說仗勢欺人大抵如此,說句不好聽的,何以有狗仗人勢這句話呢? 連那小畜生尚且知道仗著主人的勢找回自己的場子,何況崔晚照乎。 她紅著的一雙眼在人群中掃視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右手邊人群之中一藏青長衫小郎君身上,顫著聲一抬手:“他推的我。” “你胡說八道什么!誰推了你!自己恬不知恥還要冤枉好人,清河崔氏怎么養出你這樣——嘶——啊——” 罵罵咧咧的話沒說完時,辛程本要動手的,薛閑亭也不知打何處又冒出來,一把擰了那男人右臂,別在身后。 站的稍近些的人分明能聽見骨頭作響的聲音。 薛閑亭竟是生生把他胳膊給卸了。 “孫長仲,你嘴里不干不凈,罵的是誰?” “你放手,放手!” 始作俑者既有了,崔晚照留在這兒沒什么用。 宋樂儀叫云兮:“送大姑娘到我屋里去,吩咐廚上煮姜湯,天氣雖暖了,在這冰冷池塘泡上一場總歸不好,再去請大夫來。” 這些人話里話外攀扯上她大哥,無非是為那件外衫之故。 她回頭看宋懷雍:“大哥到母親那里去回一聲吧,今日的宴是我做東,鬧出這樣的動靜母親一會兒就知道了,大哥去替我回稟了,免得母親替我cao心。” 宋懷雍嘴角一動,低頭看她那堅定眼神,說了聲好,而后淡漠地目光把在場眾人掃量一圈,拂袖而去。 “莊三姑娘,你也可以走了,帶上你帶來的討人嫌的東西,現在就走。” 宋樂儀往前上了一步:“我大哥這會兒可不在,你別叫我真給你扔下去,弄得面上無光。” 她現在也面上無光! 莊三姑娘一咬牙:“宋樂儀,你太目中無人了!” “我給你請帖是給你臉面,已經很看在你爹的份兒上了,究竟是我目中無人,還是你不識抬舉,你不走也行,等我們料理完了小孫大人,我送你回家,你看我敢不敢。” 她面上沒有素日里和婉的笑意,只剩下一片冷冰冰。 辛程卻莫名看的入了迷。 袁如月扯著莊三姑娘袖口:“莊家jiejie,咱們不吃這個虧。” 她聲音雖然低,但還是能叫人聽真切的。 宋樂儀真覺得莊三腦子有問題,跟這種人廝混在一起。 但眼下懶得理會她二人,又往孫長仲那兒橫上去一步。 辛程見狀誒的一聲追攔一把:“他既然是郎君,交給世子發落吧?” 宋樂儀白他一眼,繞過他:“小孫大人,你又是怎么混進來的?” 他親爹就是孫其,朝堂上跟她父兄都不對付,私下里更沒交情,今日赴宴的郎君走的都是她大哥的交情,孫長仲算是個什么東西,也配進門嗎? 孫長仲咬牙切齒:“我沒混進來!是你大哥給我下的請帖!這是天子腳下,你們敢這么對我?” 薛閑亭瞇了眼,給宋樂儀使了個眼色。 宋樂儀見狀會了意,深吸口氣,背過身去:“今日我做東,小宴不歡,既出了這樣的事,崔大姑娘是我座上賓,更是侯府的表姑娘,眼下是招呼不了諸位了,改日我再做東重宴賠個禮。 至于今日所見所聞,來日京中若有只言片語對崔大姑娘不利,莫說廣寧侯府,就是我宋樂儀,也絕不與諸位善罷甘休!” 她宋樂儀又算什么呢?沒有尚書府,沒有永嘉公主,她什么也不是。 但她就這么底氣十足。 這逐客令下的毫不留情,眾人見沒了熱鬧看,宋家這一個又瘋了一樣逮誰咬誰,看薛小世子那模樣,全然不顧孫侍郎的情面,當眾就卸了孫長仲一條胳膊,就因為他言語間羞辱了崔晚照,人家表兄妹感情分明好得很,他們留在這兒湊什么熱鬧?別熱鬧看不成,再給自己惹上一身sao。 于是蹲禮的蹲禮,拱手的拱手,好好一場百花宴,真就是個不歡而散。 宋樂儀盯著袁如月的背影看了兩眼,等人都走遠了,才冷著臉轉頭去問孫長仲:“你是混進來搗亂,還是叫袁如月蠱惑的?” “聽不懂你說什么!”他胳膊上是鉆心的疼,“薛閑亭,我沒推你那好表妹,你聽她片面之才就敢這么對我——疼!” 辛程都嫌惡的擰眉別了別眼。 這是個沒腦子的嗎? 薛閑亭什么出身,他在這兒你敢你敢的,非要上趕著找罪受。 這下好了,兩條胳膊都卸了,倒挺和諧順眼。 “別叫她再問你第二遍。” “我……我是買通了你們家門上當值的小廝,一早進府來的,我來都來了,你大哥是君子,總不能把我攆出去。沒人蠱惑我……”孫長仲鬢邊盜出一層又一層的冷汗來,“崔晚照也不是個好的,她先罵的如月,我見如月紅著眼哭過一場才想給她個教訓,那荷塘就那么淺一點,她又死不了!” 薛閑亭冷笑著:“我打斷你兩條胳膊,你也死不了。” 他轉而去看宋樂儀:“把他弄出去,交給我的人,交代一番,把他弄回孫家去——至于你,有什么話,叫你爹到廣寧侯府來告罪吧!” 可哪有這么簡單的事呢? 辛程一抬手,旋即感受到薛閑亭投來的刀眼,而后才收了聲。 等孫長仲哭爹喊娘的被人弄走,辛程狐疑的目光才在宋樂儀和薛閑亭之間來回游移:“這真的是個意外嗎?今天這個宴,有點門道吧?” 宋樂儀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你算計人算計傻了吧?我們是能把崔晚照扔水里,還是能控制得了孫長仲這種人混進府來?就算有什么門道,也不是我們的門道,差點著了人家的道才是真的!” 誰叫孫長仲來的,他來又想做什么呢? “可無論是莊家還是袁家,在朝中一貫親近的也都是姜承德,今日不管是孫長仲還是莊袁二人對我表妹所作所為,上折子參一本,他們親爹都得落一個教子無妨的罪名,我也沒想明白……” 第219章 逆子 崔晚照身上的衣服全都不能要了,好在從侯府來赴宴,馬車上本就會放著一套備用的衣裳。 薛閑亭不好到姑娘家的院里去等,順帶著按住了蠢蠢欲動的辛程。 宋樂儀只身回去,她已經換過了衣服也喝了姜湯。 大夫登門給她切過脈,除去受了些驚嚇之外沒什么大礙,兩碗姜湯灌下去,那點兒微不足道的寒氣也盡除了。 “孫長仲說你罵了袁如月,我想你不會干這樣的事,但你在荷塘邊時,見過袁如月嗎?” 崔晚照身上還裹了條兔毛制成的小毯子。 宋樂儀叫人給她再倒熱茶來,看她身上還發顫,不免頭疼。 可是又怕聲音抬高都要嚇到她,只能更耐著性子哄人:“袁如月本身就不是什么好東西,慣愛看人笑話,又和我從小不對付,孫長仲那個兔崽子拿她當塊兒寶,他說見袁如月紅著眼,想是你欺負了她,要替心上人出頭才推你下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