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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207節

    徐冽心情不好,她光是看都能看出來。

    以往他不這樣。

    從前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更像是不會生氣,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除了與徐照有關的之外。

    這去了一趟北境軍中,是大不一樣了。

    他跟著趙盈上了車,等趙盈坐穩當了,在車廂內壁上輕輕一拍,駕車的小廝會了意,轱轆滾動起來發出的聲音,是沉悶的往人心上砸的。

    趙盈恍惚間倒覺得挺像徐冽剛才給人的感覺,是沉重的,讓人覺得壓抑的。

    念及此,她順勢側目去看,果然徐冽正襟危坐,短的是一本嚴肅認真,肅著一張臉,臉色還是不好看。

    氣性還挺大。

    “你去了一趟北境戰場,回來京城脾氣倒是變大了不少。”

    她語氣淡淡的,徐冽眼中閃過尷尬:“只是他已隨殿下回京,在殿下身邊效力,那自然該奉殿下為主君,卻還這樣大不敬,殿下偏不以為意,就這樣縱著他。

    方才在屋里他說的那些話,講的那樣的故事,莫說是殿下,便是我聽了,也曉得他半真半假,并不是全部實情。

    秘密被人揪出來,還有有所隱瞞——他這不是隱瞞,已然是欺瞞。

    瞞天過海,瞞了二十多年。

    殿下就只是把他軟禁起來?”

    “不然我應該怎么樣?”趙盈不答反問,揚了揚聲,“你是覺得無論對付朝中那些人,還是對二狗許宗他們,我都算是自有一套章法的,為什么到了玉堂琴這里,處處退讓,他不說,我就不再追問,是嗎?”

    徐冽抿唇:“殿下自有殿下的深意,可我也確實生氣。”

    她失笑搖頭:“這沒什么好生氣的,玉堂琴和那些人,又怎會一樣。”

    她要能三言兩語就撬開玉堂琴的嘴,那堂琴先生便也就不再是堂琴先生了。

    如今一切她尚可籌謀,說句實心話,還真用不上玉堂琴什么。

    可將來不一樣。

    其實道理徐冽也懂,他生氣無非是覺得玉堂琴太囂張,也太目中無人了點。

    “去燕王府,先不吃飯了。”

    許是她話鋒轉的太快了,徐冽啊了一聲。

    可他腦子轉的也快。

    才在玉堂琴這里沒收獲,現在要去燕王府見燕王殿下,難不成玉堂琴的秘密,燕王殿下竟知道嗎?

    他詫異的目光投去,趙盈已經合眼小憩。

    大約是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她合著眼,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嗡聲道:“皇叔曾幾次提點我,莫要同玉堂琴有什么謀劃,如今京中一切有太多人可為我所用,不到萬不得已時別叫玉堂琴為我出謀劃策,只當是養個閑人也就罷了。”

    “這話……燕王殿下倒像是知道些什么,只是說的又沒頭沒尾,叫人摸不著頭腦。”

    ·

    “我認為我同你說的已是十分清楚的。”

    趙承衍提筆的手一頓,鼻尖凝了墨,墨珠又跌落,觸碰到鋪開的那張宣紙時迅速尋開,濃了大片黑色云團出來。

    他嘖了聲,這畫算是毀了,索性收了筆勢。

    “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徐冽說的,所以我才帶他來,請皇叔為他解惑。”

    趙盈一臉坦然,徐冽坐在一旁眼角一抽,順著她的話道:“是我說的,但并非冒犯殿下,確實是……不太明白。”

    “行了。”趙承衍抬手捏眉骨,“在我這兒唱戲嗎?”

    趙盈見他那動作,笑意僵了三分。

    她在燕王府上也并沒有住很久,可每天同趙承衍相處,不經意間便染上他許多小習慣,之前表姐玩笑著同她說,她也沒太當回事。

    原來真的面對面瞧見了,突然想起這茬事兒來,才發現還真是這樣。

    趙承衍抬眼掃過去:“你是不是去見過玉堂琴?”

    這些日子以來好多事情趙盈都沒跟他說過,也很少再回來找他商量。

    誠如他當日所言,現如今這京城中有太多人愿為她鞍前馬后,她已經不是數月前剛剛搬出上陽宮的那個小姑娘了。

    也真有她的。

    對他也敢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趙盈既然來了,就沒打算在這件事上對他有所隱瞞。

    她清了一把嗓子后庾趙承衍娓娓道來:“我想單憑幾句話想問出我想聽到的真相是不大可能了,要說把他帶回司隸院去嚴刑拷打,這事兒我也干不來,對我更沒好處,所以就晾著他吧。

    出了府我又想起來皇叔幾次三番來提點我的話,就轉道來王府見皇叔了。”

    那樣的故事,任誰聽來都不會無動于衷。

    或憤然,或感慨關明初這一生的悲慘遭遇。

    可趙承衍,真就無動于衷。

    他甚至連眼皮都沒翻一下,面不改色的端坐在那把黃花梨的官帽椅上。

    趙盈瞇了眼仔細打量,越發不解。

    趙承衍平聲問她:“真想知道?”

    她擰眉:“皇叔覺得我來跟你講故事的?”

    “我只怕你知道后,又覺得玉堂琴此人不堪為你所用,偏日后還想借他盛名,自己把自己給為難死。”

    趙盈哈的笑出聲,雖只一聲,但趙承衍能聽得真切:“那皇叔實在是想多了。”

    她下巴微抬又睇過去一眼:“我要用他便只是利用他,并不是打算同他交心,他便是殺人發火十惡不赦之人,也與我所要謀之事毫不相干,我為什么會難為我自己?”

    “你這話的意思是告訴我,哪怕他是個畜生,你也無所謂?”

    最畜生的狼崽子她都見識過,還有什么是她不能忍的?

    再說了,這本來就是兩碼事,她又沒說錯。

    趙盈往椅背上一靠:“我沒說過這樣的話,我只說一碼歸一碼,皇叔也用不著生氣,倘或一會兒氣急了,張口又要罵人,我如今可未必會聽。”

    “不錯,翅膀硬了,我倒有些懷念你剛住進來那會兒扮柔善演天真的模樣,哪天心情好再來同我演一場。”

    趙承衍譏諷她,冷冰冰的斜去,眼神里帶著刺骨的寒冰,小冰錐最尖銳的地方往人身上扎。

    趙盈卻無所謂,甚至笑著應他:“好的呀,皇叔喜歡那樣的晚輩,我便是那樣的晚輩,討了皇叔高興才是最要緊的事。不過眼下,說正事兒?”

    “玉堂琴當年同阿姊的一段往事,是他自己借力打力,才造成最后那樣的局面的。”

    趙盈面色一緊:“我當日也想到過,如果不是他親口承認,誰又會知道他心尖上放著的,此生非她不娶的就是關明初,從而給關明初招來殺身之禍,可有些地方,我還是想不通……”

    “你想不通是因你沒他那樣歹毒的心思。”

    提起玉堂琴,趙承衍便總有許多不屑:“我不得不說,他聰明機敏,也確是有真才實學的人,但這樣的人,若不是忠正之輩,一旦動了歪心思,那便是最歹毒,最冷硬的一顆心。

    他所愛從來都不是什么關氏女。

    關氏原可以做她的高門千金,那關家富甲一方,她是家中嫡女,怎么也不會淪落到隱姓埋名遠走他鄉,而到最后落得那樣下場的地步。

    這一切不都因玉堂琴而起嗎?你管這叫愛?”

    愛是不會愛的,玉堂琴的心里連幼年時的情分都未有多顧念著。

    青梅竹馬的女孩兒,好好的人生……

    “所以他的確是故意叫榮祿姑母知曉關明初的存在,可后來的事……”

    “阿姊最是個有勇無謀的人,這些事情發生時我根本就不記事,所有這些都是后來從旁人那里聽來,阿姊雖不是母后親生的,但畢竟也養在膝下過。”

    他深吸口氣,又緩緩舒出去:“阿姊身邊挑唆的人究竟是玉堂琴安排,還是另有其人,我想應是后者。

    玉堂琴不過是把關氏推到風口浪尖,試圖激怒阿姊,也給了那些容不得他立于太極殿上的人一次機會。

    而他也果然事成——阿姊矯詔至云南府要毒殺關氏,你既帶了許宗回京,不妨用些手段,好好問問他,他當年怎么會那樣湊巧,就在云南府,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救下關氏。

    亦或者,你與他在揚州府便有交集,偷天換日,你覺得憑一個許宗到底能不能安排的縝密周詳,滴水不露。

    而至于玉堂琴講給你聽的這個故事里,關氏的那位盧公子是怎么離的家,他父親母親又是如何肯放他遠走,不去追究,他可有說給你知道?”

    “自然都不曾,所以我知他仍有隱瞞,且不單單是這兩件事而已。

    可依皇叔所說,當年竟是他安排許宗到云南府去救人的嗎?”

    趙盈心口跳的厲害,她似乎猜得出真相,又仿佛不能。

    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躍著,她試著從層層迷霧中找到那條通往真相的路。

    一旁徐冽朗聲開了口:“他圖什么呢?”

    第198章 打人

    玉堂琴圖什么,就只有玉堂琴自己知道。

    倒是徐冽——

    趙承衍高高挑眉,朝他望去:“你不是明日就要動身往南境了?”

    徐冽說是:“只是不放心京中事,恐殿下置身危局中,所以才陪著殿下走了一趟玉府,聽一聽也看一看,雖說未必能為殿下排憂解難,但好歹心中有數,我也能放心些。”

    趙承衍沒吭聲。

    要說收攏人心的本事,趙盈的確是有,且這本事大得很。

    徐冽跟在他身邊幾年的時間,到了趙盈跟前幾個月,如今一轉臉,已經是事事處處為趙盈著想的。

    徐冽是什么性子他知道,從前是真的想追隨他的,哪怕他很可能一輩子就管著個宗人府的差事,做他的富貴王爺,徐冽也心甘情愿。

    現在要輔佐趙盈也是真的。

    上陣殺敵固然是他六年前甚至是幼年時便有的志向抱負,然則如今多多少少夾雜著趙盈的原因在里頭。

    “玉堂琴的事,我知道的也就這么多了,這也是幾年前無意中發現的。”

    其實那會兒徐冽已經到了他身邊,不過是往揚州府一行去見玉堂琴不愿讓更多的人知道,所以他身邊的這些人,就再沒多帶一個,是以徐冽不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