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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201節

    他眼底的不屑夾雜著譏諷,利劍一般全都刺向辛恭去,一面說,一面已經起了身來:“你是個道義君子,倒別拽著太原王氏這門姻親不放,明明心有所屬,還要做一副深情姿態,真叫人信了你與王家女郎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老六,我所謀至少光明正大,無論姜承德還是永嘉公主,我坦坦蕩蕩。

    你?洗洗睡吧你?!?/br>
    他前腳出了門,就聽見屋里有瓷器摔碎的聲音。

    辛程嗤了一聲,一抬頭,視線又被屋檐遮擋住。

    跟著他伺候的長隨小廝元寶見他出來才往垂直踏朵前迎去幾步,然后就也聽見了屋里那位摔碎了什么東西的脆響聲。

    可他主子這個神色嘛……

    辛程背著手下臺階,元寶跟在他身后,出了月洞門,元寶回頭往小院里瞟了一眼:“二爺,六爺又罵您?”

    “耳朵塞驢毛了?他氣的半死摔東西,誰罵誰?”辛程去提他耳朵,“姜家有送請帖過府嗎?”

    元寶搖頭:“您恐怕得去問蘇總管,奴才是沒收著請帖,但就怕六爺交代蘇總管,把您的請帖全給扣下來。”

    辛程眸色一沉:“你去叫蘇梵過來見我。”

    元寶應了個是:“二爺,蘇總管是老太太點了跟來的,您跟他說話,還是……還是稍微客氣點,要不怕回頭老太太生氣?!?/br>
    “行,我知道了,你去吧?!?/br>
    辛程住的院子在二進的東北方,月洞門上提石匾,上書瘦金體攏翠堂三個大字。

    元寶回來的也快,身后跟了個四十歲出頭的短胡須男人,膀大腰圓,看起來卻不是富態臃腫的胖,倒壯的很。

    那就是蘇梵。

    河間府辛家的內二總管,辛家老太太年前時候一手提拔上來的人,極倚重。

    他進得門中,不卑不亢,叫了聲二公子,掖著手立于堂下,便不言語。

    辛程其實很看不慣他這副做派,莫名就總讓他想起辛恭那個偽君子。

    不過他祖母一手提拔的人,總不是jian邪小人就是。

    他耐著性子,也不跟蘇梵胡扯,一開口倒挺直接:“你有扣下我的請帖嗎?”

    蘇梵搖頭說沒有,連面色都沒變一變。

    辛程一撇嘴:“老六有吩咐你扣下我的東西嗎?”

    “有?!?/br>
    蘇梵抬眼去看他:“二公子,離京之前老太太把你和六公子叫去跟前,特意叮囑過,進了京,無論辛氏門楣如何,京中一切,兄弟之間,就該互相扶持。

    可你們干了什么?

    今日才入京,二公子不著家,只身出府不見蹤影,后半日滿城風雨,現在就連街上五歲的孩子都知道你說你要娶永嘉公主的事。

    六公子呢?

    進了府門也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過問,該往誰家走動,哪里是咱們辛氏積年交好的,哪里是目下該先且避一避不見的,一概都不管,當著底下還有小廝在,冷冰冰就吩咐我,把二公子的請帖全都給扣下來。

    這是兄友弟恭嗎?

    我看二公子和六公子心思各異,只怕將來也不會往一處使勁兒。

    現在剛進京,我能做的,也只是從中調停,勸一勸二位公子。

    可你們要是都不聽,我只能一封家書送回河間,把京中一切都告訴老太太了。”

    辛程只覺得頭大。

    這是跟來個管家嗎?這簡直是跟來個祖宗。

    “不是,我出趟門,辦我的事,就不許我仰慕永嘉公主已久,一時激動,孟浪了些,言辭無狀嗎?”他橫眼掃過去,越發覺得蘇梵那個態度太氣人,“蘇總管,你這些話應該去跟老六說吧?你要不說我都不知道,他還是當著底下奴才的面兒吩咐你呢?

    我是他兄長,是辛氏宗子。

    是,他固然承淮安郡公的爵,就算不是自立門戶,也不必處處都聽我的。

    但要說兄友弟恭這四個字,你拿來說教我,不對吧?”

    蘇梵一動也不動,聽他說這些也不為所動:“我自然也會去跟六公子說,但二公子,你在等誰家的請帖,二公子為什么扣下你的請帖,我也是知道的。”

    辛程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隨你的便,你愿意寫信回去告訴祖母就寫,反正祖母年紀大了,我和老六都不在家,她要一時看了你的信生氣,再氣病了,你說這事兒怪誰?

    真有意思,祖母派你跟我們進京,是讓你照顧我們,當然了,你年長,從前跟在祖父身邊,也是有經歷有見識的,客氣一些我該叫你一聲叔,你提點我跟老六一二也無不可。

    但問題是,蘇總管,祖母是在我們身邊放了個眼線嗎?叫你監視我們的?

    祖母一番慈愛之心,你倒紅口白牙的糟蹋她這份心意。”

    論耍嘴皮子,十個蘇梵也說不過一個辛程。

    辛程雖然是辛氏宗子,幼承庭訓,但他從來就不是古板迂腐的人,畢竟成國公就不是那樣的性子,打年輕時候起,老國公爺還在世時,成國公闖出過多少禍事,指望他把辛程教成個刻板守禮之人,簡直是癡人說夢。

    不過蘇梵也不生氣:“二公子說的有道理,所以我沒有立時寫信回河間,我是說如果我勸不住你們,你們兄弟倆鬧的不可開交,我只能寫信告訴老太太?!?/br>
    “行,算你厲害。”辛程真是被他給氣笑了,最可氣的是蘇梵他一點兒也不生氣!

    “我的東西,一樣也不許扣,蘇總管,我今天跟你透個底兒,我要干的事,我爹全知道,明白了嗎?”

    辛程站起身,往蘇梵身前踱步,在他身前約有兩步遠的地方站定住:“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了,別總去跟老家兒告我的狀,行嗎?”

    蘇梵終于眼皮一抽:“二公子,我不是……”

    “你不是要告我的狀,但我把話跟你說頭里,可不可以?”

    “可以?!?/br>
    辛程笑著退兩步:“那就行了,你既答應了,收了我的請帖記得叫元寶拿給我?!?/br>
    蘇梵一怔:“我答應什么了?”

    辛程轉頭去看元寶,元寶笑嘻嘻的叫總管:“您不是說了可以嗎?”

    “我——”

    蘇梵平穩了呼吸:“我本來也沒打算扣下二公子的請帖,只是我方才所言……”

    “我都記下了,不用你再重復一遍,那我說的你聽明白了嗎?”

    他在京中一切行事,都得到了成國公首肯。

    偌大的辛氏,早晚也是要交到他手上去的。

    雖說偶有言辭無狀,舉止輕浮,但到底是個正經孩子,人也聰明,蘇梵倒不怕他真會把天給捅出個窟窿來。

    至于他方才說什么傾慕永嘉公主一類的——

    蘇梵掖著手又禮了一回,臨退出去之前,又說道:“二公子若然真的傾慕永嘉公主,有尚主之心,卻也再不要到殿下面前唐突沖撞,還是請國公爺上一道奏折,請皇上賜婚為宜,似今日之事,來日還是到殿下面前賠禮道歉的好?!?/br>
    他說完轉身就走,一點不給辛程說話的機會。

    辛程干巴巴的笑,短促的笑聲又一時頓?。骸罢媸歉鷣韨€祖宗,我算是服了?!?/br>
    元寶笑著湊上前:“二爺別置氣呀,但蘇總管總歸是個公正的人,老太太還是心里有數的,就是嘴碎了些,心都是好的,為您,為六爺,他還不都是為了主子們cao心,為了辛氏著想嘛?!?/br>
    要不為這個,他坐在這兒聽蘇梵說教?早叫人亂棍把蘇梵打出去了。

    不過姜承德到現在也不下帖子請他,這位內閣次輔好大的架子。

    ·

    第二天趙盈沒上朝,不想等散朝后昭寧帝把她叫去清寧殿問話。

    辛程的事她叫人傳開,昭寧帝保管知道了,懶煩應付。

    沒想到辛府又送拜帖上門。

    昨夜宋樂儀不肯走,非要留在司隸院陪她,她心里明白,這就是暫且不想叫她見辛家兩兄弟。

    她自己倒覺得沒什么,辛程愿意拖時間耗著,目下徐冽未歸,南境戰局又已經如此實在是著急也沒什么用,她倒的確有時間陪辛程耗著。

    是以撇下宋樂儀獨自出了門,沒打算再在后院這里見辛程。

    辛府的馬車又從后角門繞到司隸院府衙門外,小校尉迎著下車的人進了門,一路引到二堂去。

    趙盈正吃茶,聽見腳步聲,茶盞一放,抬眼之前斜過案上一盞清水——她剛吩咐揮春從她在司隸院挖出來的清溪里舀上來的,實實在在的清水。

    可目光觸及門口方向進來的七尺郎君,眼神微訝,迅速斂起。

    辛恭永遠是正經而又嚴肅的一張臉,進了門,畢恭畢敬的行禮:“殿下?!?/br>
    趙盈笑著叫他坐,又叫書夏去奉茶。

    辛恭落座時瞧見了那杯水:“殿下以為是我二哥?”

    “孤以為他來謝罪的?!?/br>
    辛恭面不改色,連笑意也無,還是繃著個臉:“二哥自幼性子活泛,時常跳脫,只恐怕他到殿下面前,一時言辭無狀,又會唐突冒犯殿下,所以我替他來向殿下賠禮的。”

    “孤說的是謝罪,辛六公子卻說賠禮。”趙盈從神色到語氣都是客氣的,但說出口的話就透著那么股子不客氣,“你是覺得孤小題大做,得理不饒人了?”

    “不敢,殿下惱怒生氣,二哥乃至辛氏一族,自該謝罪?!毙凉а燮ひ环?,“或是殿下心中不忿,我也可隨殿下入清寧殿至皇上面前去告罪,請皇上降旨責罰?!?/br>
    第193章 兄弟反目

    看樣子這兩兄弟,都不是什么善茬了。

    這個辛恭看起來一本正經,面相是那種正直不阿的,其實也未必。

    動不動把天子搬出來,還不是仗著孝溫皇后。

    “六公子說笑了。”趙盈眼底的笑意褪去,“就算到了父皇跟前,你們河間辛氏的孩子,又會落得什么責罰呢?父皇也不過笑說一句,孩子間的玩笑,難不成真拿你們怎么樣?便是看在孝溫皇后的份上,也不會為難你們辛家人的?!?/br>
    辛恭卻面不改色,明明聽出了趙盈話中奚落,又只當不知:“是公主心存仁善,不跟我二哥計較罷了。”

    書夏奉茶上來,湯紅味醇香,他側目一眼也看得出是極好的東西,但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方才同公主說過,二哥自幼頑劣,性情如此,從前在家里時,連長輩們也是偶爾頂撞的,今次進京,家中祖母也不大放心,還特意派了我家內二總管隨我們兄弟一同入京,就是怕二哥沖撞了貴人,又不知登門賠禮,亦或登門再闖禍?!?/br>
    辛恭正襟危坐,他腰背筆直,那把椅子他也只坐了一半都不到。

    整個人真是恭敬無比,然而傲氣凜然是骨子里帶來的,他只是比旁人都更聰明些,不把眼高于頂寫在臉上罷了。

    趙盈一時想起那會兒姜承德有心擇他做趙婉的駙馬,可人家壓根兒都看不上趙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