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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158節

    從那之后主子再沒有只言片語送進府來,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機變行事。

    偏偏趙盈至于揚州府后,連欽差衛隊接管孔府都沒交辦,還叫揚州衛的人看守著,她一連幾日晾著,不查案,不審問,甚至連孔如玏都坐不住,使銀子托人帶了話出來。

    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在想今后要怎么辦。

    不對——趙盈說錯了!

    孔逸成眼底閃過決然:“殿下說的都對,可也都不對。”

    那抹決然也沒能逃過趙盈的一雙眼。

    所以她在孔逸成接下來行動之前,清冷著嗓音道:“你想自殺不是不可以,我現在攔下你,也不可能時時刻刻派人不錯眼的看著你,人有了必死的決心,誰也攔不住。

    但你死就死了吧,有這個心力做此局,有這個動機設計陷害肅國公府的,放眼朝堂,只怕一只手也數的過來。

    你現在就可以死,我親眼看著你怎么死,等將來查清楚事實真相,我也好同你主子說上一說,他的確有一條足夠忠心的狗,可惜不太聰明。”

    第155章 你有大麻煩

    孔逸成還是死了。

    自殺。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時,徐九把話遞進的三進院。

    東方初泛魚肚白,趙盈正睡意朦朧,揮春匆匆進門,隔著紗帳猶豫了好久,到底還是輕手輕腳上了前去,低聲叫公主。

    趙盈揉了把眼睛,從茜紅紗帳中遞出來一只手,緩緩將床幔撩開一個角。

    揮春見狀才拉開床幔,掛在一旁掛鉤上。

    蔥綠錦被蓋在身上,越發襯的趙盈皮膚白皙。

    她側身,玉臂托在頸下,睡眼惺忪的看揮春。

    “徐九剛剛遞話進來,孔逸成自殺了。”

    床上的人像是沒聽明白,連點兒表情變化都沒有。

    揮春也愣了下:“公主,奴婢說……”

    “我聽見了。”趙盈才打斷她的話,“今兒叫他們煮碗火腿粥吧,你叫人去再買些桂花糕,就是前兩天薛閑亭買的那個,挺好吃的。”

    揮春怔然應下來,人卻站在她床前沒動。

    趙盈見狀,咦了聲:“我都要起了,你不去安排我的早膳,杵在這兒干什么?”

    “公主,您沒事吧……”她顯然是不放心,就是不肯挪動。

    趙盈竟笑出聲:“不相干的人,死了就死了,我要有什么事?”

    可是孔逸成身上明明還有沒挖干凈的秘密。

    他現在自殺,不就是為了保護背后主使之人。

    他死了,線索就徹底斷了呀。

    她雖然是做奴婢的,但這些也不是不懂。

    公主怎么一點不著急呢?

    她小臉兒皺巴起來,不情不愿的往外挪,一步三回頭,生怕趙盈想不開似的。

    趙盈見她這個樣子,像是不與她說清楚,她一整日都要懸著心放不下,索性叫住她:“你是不是覺得他一死,我心情會變壞?”

    “奴婢只是怕您想不開,心情不好。”

    “你想的也太多,難道死一個孔逸成,案子就辦不下去了嗎?我要做的事,不是一個孔逸成能阻攔的,你倒比我還cao心起來。”她撩開被子,翻身下床,揮春又上前,半跪在腳踏上,替她穿好繡鞋。

    趙盈起身往梳妝臺前挪去,就聽見外面有腳步聲傳進來,從菱花銅鏡果然瞧見了書夏領著幾個小丫頭端著凈水進屋。

    等銅盆放下去,書夏打發了跟進門的小丫頭,才去擰了濕帕子來伺候她凈面。

    一應都忙完,多余的話趙盈半個字也沒再同揮春說,只是叫她去預備早膳。

    她方才解釋了那么兩句,但揮春大抵仍是擔心她,全都寫在了臉上。

    她看著丫頭出了門,叫書夏:“孔逸成自殺的事你也知道吧?”

    書夏點頭:“徐九來回話的時候奴婢也在的,大概是徐大人吩咐過,他不敢隨便跟人說去,只尋了奴婢和揮春說話。”

    但她可比揮春淡然的多。

    “你平時多提點提點她,遇上點兒事就這樣慌亂,還要我同她解釋這些,別一天到晚瞎cao心。”趙盈扶正鬢邊赤金簪,慢吞吞站起身來。

    書夏欲言又止,后話到底收回了肚子里去,只是趙盈交代什么,她便應什么,別的一概不多提的。

    其實孔逸成的死,并不出乎趙盈意料的。

    他也姑且算是個忠心耿耿的人,只不過不是忠于孔如玏罷了。

    說不得打從一開始,他就是被埋在孔如玏身邊的暗子,經年過去,如今才被啟用而已。

    就好比當日的留雁。

    各為其主,也算不上有什么背叛了。

    昨夜里她說了許多話,杜知邑和玉堂琴在旁一味的配合,孔逸成是心如死灰了。

    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大錯特錯,將他主子的部署全盤打亂,一步錯,步步錯,計劃走到最后一步,竟毀在他手上。

    這一局是她賭輸了。

    昨天夜里孔逸成聽了那些話,仍舊不松口,她就知道,孔逸成一定會尋死。

    自殺,是他給自己的解脫。

    不用活著面對自己將要承擔的罪責,更不用去面對他背后的主子。

    那也是一種逃避。

    吃過了早飯,玉堂琴便尋了來,顯然也是知道了孔逸成的死訊。

    趙盈才出小院,遠遠地瞧見他,便站定在榕樹下。

    人走近了,面色淡淡如常,趙盈挑眉:“先生知道孔逸成自殺了?”

    玉堂琴也在打量她:“殿下一點不覺得生氣惋惜,那我與殿下又想到一起了。”

    他昨夜就料到了,才不覺得意外。

    趙盈瞇了瞇眼,一側身:“先生隨我來吧。”

    她在住的小院東側收拾出來了一個小書房,此處跨院的南墻邊栽種著大片綠竹,竹下怪石成圈,將一片綠竹圍了起來。

    玉堂琴跟在她身后,二人一前一后上了垂帶踏跺進門去,揮春和書夏兩個便留在門口守著。

    進了門趙盈往書案前去坐,玉堂琴也不客氣,徑直就在左手邊的第一把官帽椅上坐了過去。

    “其實來揚州府之前,我也沒想過這案子這么快就了結的。”

    玉堂琴一攏眉:“殿下打算回京了?”

    “此行揚州府我有不少的意外之喜,可以回去了。”

    她說可以,而不是應該。

    玉堂琴心下了然:“殿下打算帶上許宗一并回京嗎?”

    當年的事,她顯然沒打算放過。

    只是于她而言……

    玉堂琴正色道:“我勸殿下別太著急。”

    趙盈手上一頓:“我不會急,許宗也不能留在揚州,先生難道不懂?”

    玉堂琴一合眼:“揚州上下官員,殿下要立威,縱使再如何提及分寸二字,若不拿章知府開刀,只怕也做不到殺雞儆猴吧?”

    他還真是什么都知道。

    她笑著說是啊:“章樂清榮華富貴享了這么多年,現在要他一條命,他不虧。”

    章樂清所貪之數,依《大齊律》,便是抄家滅門的罪。

    趙盈眼下非要拿下他這個揚州知府,為的怕還有朝堂。

    他背后是什么人,趙盈大抵心中有數,自然不會輕易放過章家人。

    玉堂琴幾不可聞低嘆:“殿下要治章知府的罪,回京交差,奏折至于御前,卻要如何與皇上言明章知府這些年的罪業呢?

    許宗行賄,與其分贓,他死了,殿下打算怎么保下許宗?

    就算皇上一概依殿下之言,難道朝中那些人,就真的會眼看著殿下將許宗留在身邊?

    當年那件事,無論是誰做的,事情過去了二十多年,本該再無人關切,現在殿下突然這樣將許宗推至眾人眼前——殿下想要引蛇出洞,可那人有此籌謀,足可見其城府。

    京城之中,龍潭虎xue,許宗命如螻蟻,要他死,易如反掌。

    殿下留許宗性命,將他帶在身側,焉知不是為自己留下禍患?”

    趙盈知道她將要面對的是什么。

    但她從來不懼。

    “我尚且不怕肅國公府的最后反撲,卻怕了那藏在陰溝之中不敢見人的東西背地里下毒手嗎?”

    她最終要的,是清明朝堂。

    如果她不能登大位,如今做的這一切自然都是徒勞無功,可那也無妨,縱使她敗了,那些人也都不要想過清凈日子。

    可若是她上了位,掌天下權,她不想等到那一天再從頭肅清。

    為君者有太多顧慮,權衡利弊,制衡朝堂,有很多人反倒動不得。

    朝廷肱股,又豈是說殺就殺的。

    似沈姜孔劉這樣的人家,若留到她登極時,便一個也動不了。

    昭寧帝在位,他將這些人清理干凈,才能留給她開明的后路。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先生也知我想做什么,所以今天才來勸我。”趙盈抬眼看去,“許宗會隨我回京,但不是隨欽差趙盈回京。我已在京中為他選好去處,該他現身時,我自會讓他現身人前,不該他出現時,我也不會給自己惹上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