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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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大男人登時面如死灰,又說不出求饒的話,只能一個勁兒的搖頭,嗚嗚噥噥的發(fā)出殘破的聲音來。 李重之心里卻松了口氣,這樣也好,省的他頭大為難。 當下一揮手:“帶下去。” 周衍忙又勸說:“殿下真要動了私刑,御史言官怕是要彈劾的。” 陳士德把目光投向他,他卻看都沒多看陳士德一眼。 趙盈嗤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陳士德是一伙的。奉功,舅舅和表哥都跟我說,你是個最心存善念的人,又一身正氣,入了司隸院幫襯我,能幫我管好司隸院,也不怕來日我被小人引誘,誤入歧途。 可我瞧著,你今天的話,實在是有些多了。” “殿下……” “行了。”趙盈淡漠瞥他,又匆匆收回目光,朱唇微啟。 雨滴已經(jīng)砸落下來,趙盈清亮的聲音就伴著忽大忽小的雷聲和雨滴落在屋檐上的聲音,一起鉆進陳士德的耳朵里去,“司隸院審案,我說是私刑,才算是私刑,我說不是,誰敢說算?” 驚雷忽起,陳士德肩頭猛烈一抖,趙盈見小校尉押著陳士禮兩兄弟站著沒動,神色懨懨:“去。” “殿下——我說!” 趙盈唇角不動聲色往上一揚:“方才要你說,你不肯說,現(xiàn)在想說了,我卻怕陳大人為你兩個不爭氣的弟弟誆騙我,這真真假假,從來是最難分辨的,陳大人說是不是?” 陳士德面上閃過急切:“我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殿下手里,當然不敢扯謊來誆騙殿下的,我所言若有半句為虛,殿下一旦查實,我一大家子的人,就一個都活不成了!” 還算他聰明。 他要發(fā)個毒誓,趙盈還真覺得他敢扯謊騙她呢。 “陳大人說的也有道理。”她托腮看他,“那就先把人放了吧,孤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陳大人肯配合,孤當然是會善待你的家眷的。” 陳士德顯然對這個善待并不相信,只是也不敢表現(xiàn)出不屑一顧來。 他從前看不上趙盈,除了看在昭寧帝的份兒上,對趙盈心存些許敬畏之外,余下的,半分敬重也沒有的。 他們在朝為官幾十年的人,有誰不知道當年宋貴嬪之事呢? 那就是個禍國妖妃,早早的被老天爺收走了,有那樣的生母,趙盈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從小就被昭寧帝抱著上過太極殿,就坐在昭寧帝膝頭,御案上的奏本,朱批的御筆,甚至是昭寧帝的大印,她什么沒玩兒過? 朝臣們看在眼里,痛心疾首,只不過是有了宋貴嬪的前車之鑒,無人再敢貿(mào)然勸諫而已。 趙盈,是真的讓人喜歡不起來。 但到了今時今日,他的心里,是有些怕她的。 他實在想不明白,趙盈這些狠辣路子是跟誰學(xué)來的,若是是昭寧帝,他怎么想也不覺得是,昭寧帝把她當眼珠子一樣的愛護著,怎么會教她這些東西。 那便該是生性陰毒,心如蛇蝎,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陳士德眼中的情緒是極復(fù)雜的,趙盈只看了兩眼,就大概猜得到他在想些什么。 不過他喜歡不喜歡,待見不待見的,于她而言一點也不重要。 “陳大人是等著孤再問你一次?” 陳士德忙斂了心神:“殿下被人截殺的事情,我一點也不知道,我甚至覺得,此事就是為了誣陷到我頭上,才會選在那樣的時間,對殿下下手。” 他吞了口口水,仔細的觀察著趙盈的神色,卻怎么也看不出她究竟是信還是不信。 后來索性放棄了,有些懊惱,低嘆一聲:“事實上,殿下夤夜出城去見白景禮的事,我都毫不知情,白景禮他是在什么時候生出二心,甚至想要反咬我一口,我更不知道,如果我一早察覺——” 如果他一早察覺,白家上下百余口人,可能早就沒命了。 趙盈眸色又冷透了:“馮昆呢?他窺視孤的一舉一動,是因為你吧?” 周衍和李重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其實不太明白殿下緣何有此一問,可她問了,又像真是那么回事兒。 果不其然,陳士德緩緩點頭。 他動作特別的輕,倘或稍錯一眼,都可能看不見他方才點頭的舉動。 周衍倒吸口氣:“馮大人竟然真是為了陳士德才如此行事!” 于是陳士德便將趙盈一早就知道的那些事,那些從不為外人所知的,只能藏在陽光下的陰暗,就這樣公之于人前了。 趙盈聽來,只覺得長松口氣。 當年她查到這些的時候,是惱怒,是忿恨的,現(xiàn)如今再提不起那樣的心氣了。 或許是因為她知道,這一切的源頭,是昭寧帝。 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緣故,又有什么可生氣的呢? 倒是周衍和李重之,顯然是被氣到了。 趙盈看看左邊的,又看看右邊的,實在懶得開口勸他們別生氣。 往后揪出來的事情多了,這就氣成這副模樣,來日又要怎么樣呢? “以權(quán)謀私,真是再沒有人比陳大人做得更好了。” 趙盈這話說的無不譏諷:“馮昆和劉寄之是摯友,你背后的主子要是得知此事,你就不怕你的大好前程毀于一旦?” 陳士德鬢邊盜出冷汗來:“在朝為官數(shù)十載,總有些自己的手段了,敢做就能瞞得好,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家里的孩子一輩子全毀了……” “混賬歪理!”周衍一時氣的想捶人,大口啐他,“你也有臉說自己在朝為官數(shù)十載,鮮廉寡恥,就不覺得自己惡心!” 第91章 秘密 鮮廉寡恥? 陳士德覺得這話不對。 他揚起頭來,脖子也跟著微微后仰,瞥見周衍面上的怒意時,又怔然:“周大人在順天府快五年了吧?怎么還會說出這般天真無知的話來呢?” 是啊,禮義廉恥,在他們這些人眼中看來,掛在嘴邊上,可不就是最天真最無知。 但那應(yīng)該就是周衍心底最后的一片凈土,也是他最初的堅持。 讀書人遇上潑皮無賴,總是沒辦法的。 把自己氣得半死,圖個什么勁兒呢? 趙盈叫周衍,示意他閉嘴。 周衍心里頭是不怎么服氣的。 他在順天府為官近五載,所聞所見,的確不少齷齪事,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當日他就與趙盈說過。 可是被揪出來的,擺到了明面上的,還真是少有似陳士德這般,死不悔改的! 趙盈點著扶手:“依陳大人的意思,你無錯,更無罪了?” “按《大齊律》,我該五馬分尸都不為過,但問我自己的心,我當然覺得自己無罪。” 陳士德深吸口氣,目光重新落回趙盈身上去:“殿下如今掌管司隸院,大權(quán)在握,心里面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殿下是清白干凈,心中一片澄澈,最不藏私,也最不偏頗,那今天殿下為什么會帶著我回陳府,以我家人性命安危為要挾,要我回答殿下所問的三個問題呢?” 他話至于此,譏諷與嘲弄一覽無遺:“第一個問題,就算是殿下性命堪虞,倒也罷了。可至于我和馮昆有什么瓜葛,我的背后站著什么樣的人,于殿下而言,重要嗎?” 在他們這些人的眼里,這些事,對于趙盈來說,當然是不重要的。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他們總是把她和趙澈綁在一起的。 仿佛她做任何事,都少不了是為趙澈有所謀劃。 真是可笑至極。 她的人生只屬于她自己,跟趙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其實就連杜知邑和周衍他們在內(nèi),到如今也是這般想法。 趙盈冷下臉來:“你覺得重不重要呢?” 陳士德知道今天躲不過,便索性也就豁出去:“對殿下而言當然是不重要的,但是對三殿下來說,至關(guān)緊要。 殿下是女兒家,大齊最尊貴的大公主,將來成家,只要駙馬人品貴重,出身尊貴,配得上公主,也就盡夠了。 難不成殿下立于太極殿,攪弄朝堂風(fēng)云,來日還能往高臺走一遭,往那把龍椅上坐一坐嗎?” 他簡直像是瘋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出口。 “你還挺豁的出去,自己的命顧不成了,就圖一時嘴上痛快,陳大人都快把孤弄糊涂了,究竟是在意家眷性命,還是不在意?” 而且他也說錯了。 來日她就是要登高臺,坐龍椅的! 只不過陳士德這輩子是沒機會活著看見了。 陳士德緩和少許:“我是一時激動,但殿下也該言而有信,我開了口,殿下就別再為難我的家里人。” “但孤沒記錯的話,你還差一個問題沒說清楚啊陳大人。” 說一樣是說,說兩樣也是說。 然而陳士德仍舊猶豫。 前兩件都不是頂要緊的。 他自身難保,一條命就要交代出去了,還管什么馮昆不馮昆的嗎? 可是他背后的人…… “朝堂水深,有些道理,燕王殿下和宋侍郎都沒有提點過殿下嗎?” 趙盈就知道他不會交代的那么痛快:“你是不是還想同孤講一講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呢?” 陳士德被她一句話倒噎住,一時無話可說。 “孤沒那么多時間聽你在這里講大道理,三個問題,少一個都算是你陳大人不老實,既然不老實,那合作就談不攏了,孤答應(yīng)的事便也就不做數(shù)了。” 趙盈原本翹著的二郎腿一放,眼看著就要起身。 陳士德想起她方才的狠辣,那樣的不留情,尊貴如她,動刀動槍起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這是生來便烙印在骨子里的,像極了……昭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