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許雋和潘榮光盯著他，顧熠才意識到自己犯了蠢。

    “顧老師，能不能教教我，這場戲該怎么拍？”

    和顧熠說話的是新人女演員杜昕，《星際覺醒》是她拍的第一部電影，她現在在京影讀書，還是大一新生。

    許雋去京影選演員的時候，她小時候練過幾年武術，就這么被選中了。

    杜昕的戲份文戲居多，之前拍的幾場戲許雋都不太滿意，她心里也著急，就一路找劇組里其他演員指導。

    潘榮光章秦他們不是不愿意教，只是覺得杜昕的戲份顧熠教起來更合適，就把顧熠喊了過來。

    杜昕心里挺擔心顧熠有架子的，她是第一回拍戲，可班里也有能演女二號女三號的同學，杜昕平時不太和那些同學往來，可能是她太敏感了，她總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那種腕兒的距離感。

    可是她來找顧熠，顧熠二話不說，直接教了。

    顧熠自認為當導師不夠資格，但分享分享自己的經驗還是能做到的，他拍戲同樣是從零開始，當初孫有明是怎么教他的，他也怎么教給了面前的女演員。

    “謝謝顧老師。”

    顧熠擺了擺手：“別叫顧老師，叫顧熠就行。”

    之后又有幾場戲，杜昕找了顧熠請教。

    她發現，作為演員，顧熠這人其實很熱情，但在和表演無關的事情上，對方隱約之間有種距離感。

    對她這樣的年輕女演員來說，這其實是件好事。

    杜昕他們系里有個同學和當紅小生談了戀愛，她那個同學沒沾到小生的一點便宜，平時約會都是躲躲藏藏的，對方生怕丟了女友粉。

    在杜昕看來，這樣的戀愛其實很不公平，但她同學是個戀愛腦，她認了。

    后來消息被曝光了，她那個同學被粉絲一桶接一桶地潑臟水，她那個所謂的男朋友不僅不敢承認，甚至直接和她同學撇清聯系。

    要知道，他倆之所以談戀愛，是那個小生先撩的，對方戀愛經驗豐富得要命，她同學剛考進京影什么也不懂，就這么陷了進去。

    杜昕和對方關系不錯，同學的主頁發過兩人的合影，居然還有粉絲摸到杜昕的微博，問她「那個saoxx」如何如何。

    她實在太欣賞顧熠這樣有分寸感的男演員了。

    不拍戲的日子，顧熠要么被許雋導演叫過去指導導演細節，要么捧著杜昕壓根不認識的新文雜志看論文，還有一天，杜昕甚至看到他在解公考題。

    她其實是的團粉。

    被許雋挑中來拍《星際覺醒》，她既有種和偶像面對面接觸的興奮感，又擔心真實的顧熠和顧熠呈現給粉絲的樣子不一樣。

    事實證明，是她多慮了。

    杜昕在便簽紙上寫下一行字———目標！成為和顧熠一樣了不起的演員！

    接觸顧熠以前，她知道顧熠很了不起，接觸顧熠之后，她更意識到了顧熠的厲害之處。

    ……

    《星際覺醒》的最后戲份，是以陳灃為代表的軍人們擋在了百姓面前，迎接外星人的一波又一波沖擊。

    陳灃眼睜睜看著隊友越來越少，看著一直教導他的教官最終犧牲，勝利只有一步之遙，炮火所剩無幾，陳灃接過了教官的武器，奔跑著向外星人沖去。

    顧熠進組幾個月，許雋對他很放心，不管拍什么戲，顧熠幾乎沒有ng過。

    她有時候都懷疑自己對顧熠是不是有金主的濾鏡，在顧熠投錢之后會不自覺放松對他的要求之類的，但許雋確定自己沒有。

    最后這一場戲。

    連日的拍攝和對體能的消耗讓顧熠臉上充滿了滄桑，皮膚比拍《山花》那會兒暴曬還要黑，手指的皮脫了一層又一層，整個人顯得粗糙又精干。

    顧熠毫不懷疑，他現在和季遲他們如果站在同一個舞臺上，看起來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這一場戲，拍的是陳灃的毫無遲疑，拍的是陳灃以血rou之軀對抗宇宙中的神秘力量。

    顧熠前一秒還在笑，拍攝開始之后，他整個人無比專注，幾乎瞬間進入了「陳灃」模式。

    陳灃對教官犧牲的悲傷，保護家園的信念，對這個世界的留戀……都被完完全全展現出來了。

    在杜昕看來，與其上半學期的表演課，還不如在劇組里看這些演員全情投入的表演。

    潘榮光演繹的教官的鐵漢柔情，顧熠演繹的陳灃最后一刻的堅定———角色的性格被他們完完全全地把握，眼神、動作、步伐……這一刻，他們身體的每一塊肌rou都不屬于自己，而屬于角色。

    杜昕曾在「八卦洲」論壇跟過那個紫薇星帖，她倒不是認為顧熠配不上紫薇星這個稱呼，只是覺得樓主的語氣過于篤定，顯得對顧熠信心太足了。

    那個帖子發出來的時候，《一枚信箋》還沒有上映，而現在，顧熠已經拿下了云星獎最佳男配，自己更是實地見證了對方的表演。

    杜昕現在的唯一感受是———

    顧熠不配，誰還會配？

    她進組的時間比顧熠短很多，可在《星際覺醒》劇組兩個月學到的內容卻足夠她受用很久。

    不管身為演員對待表演的態度，還是走紅之后依然以平常心面對四周。

    杜昕見過太多太多不正常的例子，讓她懷疑她自己才是那個異類，可顧熠給了她信心。

    她未來的演藝生涯未必會順利，可能會遭遇很多很多波折，但她的偶像在這里，她的標桿在這里。

    她明白了，自己就是想成為對方這樣的演員。

    ……

    《星際覺醒》劇組給顧熠辦了場慶功宴，規模一般———電影拍攝期間，大家都灰頭土臉，所謂的慶功宴還不如安安穩穩回去睡一覺。

    “上了年紀之后代謝慢，減肥就難了。”潘榮光笑道，“這次我瘦了十多斤，許導，下回有這種拍攝，你還叫我。”

    顧熠也嘆了口氣：“就像把翹了的大學軍訓補回來了似的。”

    效果過于明顯。

    不過或許是大家一起吃了苦的原因，《星際覺醒》劇組的氛圍特別好，演員們偶爾還會替劇組干點苦力活，替許雋分擔分擔壓力。

    劇組缺資金的事，演員們直到快拍完才知道。

    顧熠沒提過自己投錢的事，但他戲份殺青這天，許雋主動提了。

    “沒有顧熠，就不會有后續的《星際覺醒》。”許雋倒了滿滿一杯啤酒，一口飲盡，“和你合作，我真的很高興。”

    “誰不是呢？”潘榮光笑了笑，“折騰人的演員我見得多了，不招麻煩的還真不多。”

    顧熠也喝了一點酒。

    《星際覺醒》的拍攝確實累，但他很期待電影的成品，許雋把每一分錢都花在了電影的拍攝上，沒有一點浪費，只為呈現出最好的拍攝效果。

    這也是顧熠參與的最大一部制作，從拍攝到現在，成本已近6億，等后期制作完成，成本恐怕還要再增加。

    商業大片，準確地說，這種重工業風格的科幻片讓人欲罷不能。

    它不僅是一部電影，也是電影工業的發展。

    是星際的覺醒，也是電影產業的覺醒。

    這天晚上，一行人還是去唱了ktv，吼得鬼哭狼嚎的。

    演員們壓力還不算大，無非就是拍攝期間太累了，但作為導演，許雋的壓力無疑太大了。

    潘榮光章秦這些和她熟悉的演員，離開時都輕拍她的肩膀鼓勵她，顧熠則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許導，我也很高興能和您合作。”

    顧熠覺得自己很幸運，他遇見的導演，從最開始的孫有明，到后來的張繁、唐懋和許雋，他們都是最純粹的導演，永遠對電影滿懷熱情。

    本該是溫情的分別時刻，許雋卻忽然給他潑了盆冷水：“我推薦給你的書別忘了看，回頭我會找你要感想的。”

    顧熠：“……”

    這算布置作業嗎？

    #奇怪的老師增加了#

    #我把你當導演，你卻要我當導演#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許雋導演好像是京影導演系的客座教授，孫有明也是。

    但客觀來說，和孫有明許雋這樣的導演合作以前，顧熠或許會對當導演這件事有興趣。

    然而，和他們的合作越深入，顧熠越是會打消這種念頭。

    不管是當偶像、當演員還是做學生，顧熠都盡力做到自己所能做的極限。

    但當導演的話，他無法保證自己可以做到和這些人一樣。

    那么專注，那么熱愛，日復一日，精益求精。

    ……

    “你就學一學唄，許雋對別人可沒這么好過。”孫有明道，“多學一項本事，就多一條出路，誰也不是天生就會當導演的，張繁就是個挺好的例子。”

    顧熠：“孫導，你們對我信心太充足了。”

    他真的不明白，為什么孫有明和許雋都是一副他能做好的語氣？

    也許是他太帥了←這是顧熠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一切皆有可能。”孫有明語氣很放松，“咱倆剛認識的時候，你不也說你做不好演員嗎？”

    顧熠越是謙虛于一件事，越是說明他會慎重對待。

    而以孫有明對顧熠的了解，只要他愿意慎重對待的事情，就和「做不好」這個詞沒有關系了。

    就連孫有明也很難確定，顧熠的上限究竟在哪里。

    第134章 134 回校

    從《星際覺醒》劇組回學校后，顧熠偶爾還會產生自己在拍戲的錯覺，早上不必扛著厚厚的負重準備拍攝，他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

    事實上，顧熠回京大已經是暑假了。

    大二下學期的課他基本沒上，只在《星際覺醒》拍攝中途請假來學校考了試。

    期末考顧熠倒是順順當當通過了，就是平時分著實算不上高，和獎學金自然是無緣的。

    “顧熠，過來。”

    這一個暑假，顧熠有兩件事要做，一是跟老師的項目，二是準備創作四專的歌曲，就目前來說，兩項任務的進度都是……0%。

    坦坦蛋蛋。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