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熠一杯接著一杯喝水，出了些汗，思緒似乎也稍稍清晰了一些。

    “還有橘子嗎？”楊艇問。

    謝行嘉搖了搖頭：“最后一個。”

    楊艇干脆拿起手機，下單了整整一箱橘子。

    之后整整一天，錄音棚內都是一股低氣壓。

    顧熠嗓子的狀態稍稍好了一些，幾人于是接著一遍遍嘗試去唱，當嘗試到某一遍的時候，不必再多說，幾人都察覺到，他們多了一點原本沒有的感覺。

    “再試試？”

    “行。”

    自去年組團到現在，幾人間的默契已不必多言。

    找到了對的地方，哪怕只是撬開一點點，他們也可以沿著原有的路線一點點擴大，直至將這首歌的全貌完全找出來。

    “烈日，灼燒，尸骨和殘血的味道。”

    “地獄，沸騰……”

    “顧熠，再低一些。”

    顧熠比了個ok的手勢，把這一段重新唱了一遍。

    《荒誕的真實》第一句從顧熠開始，唱的時候，他嗓子壓得幾近于嘶啞，手甚至不知道該怎么擺放，但他隱隱有種感覺———這一遍應該比前幾遍更好。

    制作人果然沒有再提醒。

    《黑與灰》從顧熠和劉鈞源的和聲開始，但《荒誕的真實》第一句太低了，劉鈞源的嗓音偏高一些，他和謝行嘉負責分擔副歌部分。

    第一段太低，而副歌部分又太高，高到他們的嗓音接近尖銳的邊緣，一首歌唱完，哪怕開春的溫度還在零下，幾人卻唱得渾身是汗。

    但……這種半廢不廢的狀態，確實達到了最貼近《荒誕的真實》這首歌的效果。

    “啊，我們為什么選了這首主打？為什么不是《風聲》？”楊艇嚎叫一聲，“我的所有美好氣質都被這首歌毀了！”

    《風聲》是第二主打，旋律比《荒誕的真實》更流暢，幾人一致認為，新專發行之后，《風聲》的傳唱度必然要比《荒誕的真實》更高。

    然而，選主打歌的那天，《荒誕的真實》得了全票，《風聲》零票。

    “因為……我們是個炫酷的團？”何釗眨眨眼睛，不確定道。

    “我們是花車霸王團，一點也不炫酷。”

    顧熠默默朝楊艇投去視線。

    他不同意，就算他們是花車霸王團，花車是楊艇，他是霸王。

    “剛剛那遍挺不錯的，再試一試。”季遲提議道，“總要練的。”

    楊艇也就是嘴上抱怨罷了，真到了練歌的時候，他一點也沒有懈怠。

    這一天的錄制要比前幾天順暢很多，一遍比一遍更有感覺，這一天的最后一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極點。

    從一開始小心試探的錄制，到現在平穩鎮定地唱出自己該唱的每一句，他們視線沒有重疊，大腦中只有彼此的聲音。

    靈感正爆發于這一刻。

    顧熠的嗓音不是這一天里的最佳狀態，但他可以作證，他唱出了這一天里最好的一句。

    他也能聽見，他的隊友們正極力地將聲音融入彼此，融入《荒誕的真實》這首歌里。

    然后，是最完美的收尾。

    “很棒。”

    制作人終于露出了笑容，幾人卻無心去聽他的夸贊。

    不過是一首歌而已，他們卻覺得耗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疲憊感在一剎那間涌來。

    “下一首錄簡單點吧？”

    “嗯……”

    “我想吃火鍋和雪糕，越辣越好，越冰越好。”

    “我也是。”

    “我好苦。”

    “我也是。”

    他們原以為，《夏花》這首歌就是難度的巔峰，事實證明，只要他們敢唱，巔峰是沒有止境的。

    這張專輯一共十首歌，每一首歌的時間都很長，當一整張專輯錄完的瞬間，經紀人看到的是六張蒼老了十歲的臉。

    第49章 049 荒誕的真實

    錄新歌的這段時間，成員們不能吃火鍋，不能啃雪糕，雖說平時飲食也有節制，但這個階段的克制往往更狠一些。

    所以新歌錄完之后，幾人的叛逆心理會立刻發作，必然要去火鍋店里約一波。

    當然，他們只敢點微微微辣，還會加點清水涮一涮———只是過過嘴癮，誰也不想因為一頓火鍋影響了舞臺的狀態。

    “總算活過來了。”

    連季遲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神色：“我這段時間大腦里混混沌沌的，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我也……”

    趁著他們抒發感想，顧熠大口地吃著rou，楊艇只覺得自己面前的rou以飛快的速度被消耗一空，連忙攔住顧熠：“吃你自己面前的！”

    顧熠感慨道：“歌錄完了，胃口都變好了。”

    “痛恨每一個瘦子。”

    不管怎么說，新專的錄制已經結束，到發行的時間里雖然還會有各種麻煩事，但這么難熬的過程應該不會有了。

    吃著吃著，幾人職業病發作，難免還是聊到了自己對新專的展望。

    這張專輯制作前，他們曾和制作人詳細談過對新專的要求，他們希望是一張和《夏花》風格截然不同的專輯。

    《夏花》的市場反響很不錯，那么不出意外的話，新專恐怕會遇冷。

    “能做出這張專輯就很不錯了。”劉鈞源笑道，“如果在我原公司，不會有人同意做這種類型的。”

    從某種程度上說，江視tv真的給了他們巨大的自主權。

    顧熠估計自己也很難遇上這種風格的專輯。

    以前在星耀娛樂的時候，vic團出的都是口水歌，現在顧熠的經紀約和影視約都在孫有明工作室，除非他以后會往音樂方面發展，那么在解散之后，他恐怕很難再出專輯。

    偶像通常被認為是資本的提線木偶，發唱片的目的大多是為了圈錢，除非偶像本人開工作室，親手制作一張專輯，否則專輯里是很難出類似《荒誕的真實》這種曲目的。

    “別想太多，吃！喝！”

    火鍋雖然是微微微辣，煮久了味道還是有些嗆人，幾人沒敢再多吃，路過奶茶店時又沒忍住一人點了一杯奶茶。

    “從今天開始，我決定重新熱愛這個世界。”

    顧熠一口一口地喝奶茶，眼睛不由瞇了起來。

    ……

    新專輯發行前雖然忙碌，顧熠依然能抽出時間復習。

    袁承為他請了各科老師，一位老師一周上兩節課，其余時間由顧熠自己支配。

    練歌的時間多在白天，晚上就空出來了。

    成員們晚上通常有自己的安排，楊艇去健身，劉鈞源練樂器，季遲和謝行嘉有時候會跳舞，顧熠復習沒人會打擾。

    這個時間里，連微信群都是安安靜靜的。

    顧熠先從高一的課本看起，語數外和選修的各科都看，高一的課本相對簡單，顧熠的英語不錯，畢竟寫論文要翻很多英文文獻，不過英文文獻只要掌握詞匯就足夠了，沒人會探究what、of、how這些詞的用法，高中英語則不同。

    顧熠給自己定了一個詞匯list，每記下一個單詞就把單詞勾掉，語法則是靠做題。

    到了他這個年紀，記主謂賓定狀補還是太為難了。

    顧熠的進度并不算快，畢竟高考還有十多個月才開始，他現在的心態也和當年高考時完全不同。

    他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

    幾門學科里，顧熠最把握不住的是語文，他的文筆向來一般，論文寫多了，他寫文章漸漸嚴謹有余文采不足，不管怎么說，只要把字數填滿格子就行，他要求不高。

    這段時間顧熠漸漸養成了習慣，不管發專期有多忙，他能擠出半小時就學半小時，擠出一小時就學一小時。

    ……

    季遲練完舞回來，見劉鈞源在練琴，問道：“顧熠呢，在復習？”

    劉鈞源點了點頭。

    季遲走路的聲音特意放低了些，過了一會又問：“他學多久了？”

    “快兩個小時了吧。”

    季遲猶豫了片刻，還是推開顧熠的房門：“顧熠，出來休息休息。”

    他和顧熠是熟悉最早的，成團后，他的粉絲一直遺憾他沒能c位出道，季遲卻覺得一切都好，他和顧熠都不是執著于c位的性格，不管是發歌還是舞臺，成員之間都沒有明顯的區分。

    季遲很清楚，那是因為顧熠真的不爭。

    和對方在一支隊伍里，他反而覺得自己時常會被對方激勵到。

    季遲是從《無盡之城》這首歌里感覺到顧熠的威脅的，從《星之戰》到，他只看到顧熠一直在努力。

    網上現在甚至都有質疑顧熠的聲音，認為顧熠在《星之戰》拿了劇本，畢竟以常理來衡量，幾乎沒有人能從不擅長唱跳進化到這一步。

    但顧熠可以，季遲能夠保證，因為一切是他親眼見證。

    成團這半年多，他不止一次地慶幸，自己是在這個團出道的。

    ……

    “你練完舞了？”顧熠問。

    季遲點點頭：“感覺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