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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端局/她就是這個調調 第34節

    黑暗中,趙水月不著聲色抬手,指尖從臉龐輕撫而過。

    不過她驕傲昂首,沒再?看柳憶月一眼。

    第29章

    鄭老爺子的妻子前幾年就故去了, 如今一人鰥居,倒是?有人勸著再續弦,奈何妻子生前夫妻二人感情好, 鄭老總是笑笑:“左右也沒幾年活頭, 到了下面還得跟她重聚,續弦還是?算了, 她向來愛吃醋, 肯定要跟我算人間的賬。”

    雖然兩句調侃之話, 卻聽得人莫名心酸。

    有人認為眾生平等, 人死燈滅,哪來六道輪回之說,也有人堅信善惡有報, 多?行好事,廣積陰德, 才會得上天眷顧。

    至于誰對誰錯, 趙水月卻覺得, 活都沒活明白,誰還有功夫想那百年之后的事。

    如果非要辯一句,那也是?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老爺子雖然鰥居, 家中衣食起居卻有阿姨照顧,趙水月一進門就嗅到菜香四?溢,想來阿姨手?藝也不一般。

    六道菜, 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太湖金絲蝦球, 一道口味頗重的香辣脫骨鴨掌, 一道脆皮乳鴿,兩盤清炒時蔬, 最后一樣是?廣水三鮮。

    除了那兩道清炒時蔬沒什么技術含量,其余四?樣隨便拿出?來,那色澤,那香味,那擺盤設計,都得是?星級餐廳特色菜。

    至于味道究竟如何,自然也不用過多?贅述。

    不喝酒的飯局比較隨意,吃飽喝足結束也快。

    不足一個?鐘頭,趙水月手?里捏了香煙與手?工打磨雕刻花紋的打火機,翩然出?來。

    月色皎皎,她走到僻靜花園,尋了一處涼亭坐下。

    涼亭下一方石桌,幾個?石凳,桌子上沒清理干凈,還有白天?在?這里喝茶,不小心掉落遺留下來的茶葉,趙水月微微彎腰,青蔥如雪的指尖探過去,捏起來細細打量。

    心里想的是?,鄭老平常喝得這是?什么茶?改明也好送幾罐投其所好……

    此時就聽到背后腳步聲,由遠及近,慢條斯理。

    趙水月指尖香煙還未燃盡,便丟了茶葉,擺正身子,目光清澈,仰頭瞧那月色,不準備搭理。

    也免得徒增尷尬。

    對方臉皮倒時很厚,明知她不想理睬,卻還是?堂而皇之走了過來。

    抬腳邁過去石凳,兩手?往身前一搭,彎腰坐下來,和趙水月肩并肩,兩人之間只空出?來一人距離。

    月光下,趙水月肌膚泛著冷白,面色清冷,對方亦是?表情不多?的清冷摸樣。

    這一刻仿佛又回到創業初期,無數個?日夜里忙到下半夜,筋疲力?盡披星戴月的回來,在?柳憶月住處的陽臺,兩個?在?大學就一見如故的姑娘把酒言歡,一起規劃未來,訴說著野心和抱負。

    柳憶月說,她要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成為人上人,買三層樓的大別墅,帶很大花園的那種,然后把老家的父母接過來同住,從此擺脫貧困,帶領家人跨越階層。

    趙水月托著腮微笑,佩服柳憶月的孝心和野心,甚至當做自己人生的楷模,從小到大,趙水月從沒見過這么有生命力?,如野草一般有韌性的姑娘。

    只可惜,那都是?從前。

    眼?下兩個?人默默坐著,升騰而起的尷尬氣氛,還不如大街上最普通的陌生人。

    不過最后柳憶月終是?不敵趙水月定力?,側了眼?眸,看過來。

    “你看,我對你來說很重要吧,自從我走了,公?司也敗落了,這兩年,聽說你過得很墮落。”

    趙水月眼?眸輕顫,面無波瀾低下頭,去看那涼亭池塘里,游來游去的金色小魚。

    柳憶月見她不說話,兀自抿唇笑了一下,“月月,我知道我確實太能?折騰,你護我很多?,我說過,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人,比我父母都重要……我告訴過你很多?次,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只能?用來當墊腳石,當做往上爬的器具……”

    趙水月聽到這里才忍不住蹙起黛眉,轉過臉,眼?神犀利,紅唇微翹譏諷她:“是?啊,你業務能?力?很強,身邊男人不斷,都是?你的工具,只要你覺得趁手?,你才不管對方是?誰。”

    大概說到柳憶月的痛處,她張了張嘴,定定看著她,悄悄紅了眼?眶,“你是?不是?特看不起我?”

    趙水月低下頭,嗓音空靈而平淡,“沒有,條條大道通羅馬,對與錯,向來也不由一兩個?人評說。”

    柳憶月長嘆了口氣,呆呆看著前方,這才喃喃道:“我沒有你的好家室,沒有你骨子里的清高,我出?身不好,你生來含著金湯勺,我生來要努力?二十幾年,才能?得到認可,我很羨慕你,亦很珍惜你,但我知道,如果想往上爬,就必須拋去人性,拼死殺出?一條血路,我說過,你護著我,我都記在?心里,等?有朝一日我足夠有能?力?,也會護著你,為什么你就不信?”

    趙水月喉頭發干,貝齒緊咬,低下眉眼?抑制情緒。

    四?周一片靜謐,這個?季節蟲鳴不斷,從遠處草地傳出?。

    一只金魚倏然躍出?水面,很快又“啪”一聲栽進池塘,蕩開層層漣漪,水花四?濺,落到趙水月腳邊。

    趙水月慢慢平靜下來,看著那幾滴水花終是?嘆了口氣。

    她含著無奈淺笑了一下,“爬到多?高才叫高,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被貪欲迷失了雙眼?,實在?令人膽寒……不要覺得這個?世界上你最精明,一個?人賺不到認知之外的錢,就算賺到,也只是?一時……還是?那句話,從今以后好自為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兩個?再也不是?姐妹。”

    說完不再停留,翩然轉身,抬腳便走。

    才剛走出?幾步,柳憶月倏然轉身,抬指抓住她的衣袖。

    趙水月低眸朝衣袖看去,柳憶月因為太用力?,指骨微微泛白。

    哀哀抬起頭,含著淚輕聲笑了:“我還記得,那幾年我一只都很自卑,你經常鼓勵我,帶我提升思想認知,穿衣品味,你告訴我,我就是?我,這世間獨一無二的我,不需要取悅任何人,你說這世上的東西,只有人想不到,沒有得不到,我一定能?實現抱負……我就想知道,相識六年,你為什么可以說斷就斷?因為男人?”

    趙水月閉了閉,眼?前逐漸朦朧,嗓音卻很清淡,如夜色一般涼薄:“我還不缺那個?把男人,讓你離開,并不是?一朝一夕的想法?,是?我深思熟慮的決定,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有問?題,都怪我護短,優柔寡斷……我所說的話,也不是?你理解的那樣,可以得到,但得之有道,過去的事,就當什么都沒發生吧。”

    她說完把衣袖抽出?來,踩著高跟鞋無情離去。

    既高傲又倔強,不再留一絲余地和念想,決絕又冷血的背影,仿若一尊不被世俗所困,亦不染塵世的神佛。

    手?起刀落,干凈果決,當真配得上精英女霸總的身份。

    柳憶月目光空洞愣在?當場,抬起清秀下頜,舉頭望著那一輪明月,她就知道,伏低做小早已無用。

    趙水月向來重情義,有多?重,就有多?絕,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她一旦做了決定,那便是?一條道走到黑,再無轉圜余地。

    在?這一點上,柳憶月只恨自己看清的太晚。

    不過人性不就是?這么賤,當遇到一個?特別包容你的人,就肆無忌憚。

    人沒走,總忍不住一而再的不顧勸阻試探底線,把人逼到不念舊情,又捶胸頓足的涕淚漣漣。

    柳憶月又想,趙水月你就是?覺得我不配做你朋友,有朝一日,我定要站在?萬人之巔,讓你看我到底配不配……

    *

    這頓飯趙水月吃得極不舒心,不過她從頭到尾都沒表現在?臉上。

    女強人活著最累得并不是?精神和經濟雙獨立,而是?不管心情有多?糟,黑暗的一面,都要學會隱藏起來留給?自己,然后把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外人,讓他們覺得,你仍舊光鮮亮麗,是?那個?情緒穩定,翻云覆雨無所不能?的神。

    你說你一顆心千瘡百孔?

    呵——

    成長路上,誰沒挨過刀?

    友情的刀,愛情的刀,再慘一點,親情的刀,沒有這一刀,也有那一刀。

    一邊擦淚一邊扛,槍林彈雨里活下來的,才是?真正的贏家。

    這,是?老天?爺洗練強者的老套路。

    不過顯然趙水月還是?個?半成品,所以她強撐到出?了鄭老的家門,勉強開車走過兩個?路口,就有些?繃不住了。

    垂了眉眼?拿起手?機,故作輕松地給?許星打電話——

    “要不出?來喝一杯?”

    許星那邊不知在?干嘛,總之語氣有些?敷衍,“還喝,你前兩天?傷口發炎,腿不想要了?”

    趙水月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只含糊著提了一嘴:“今天?碰見柳憶月了,你說巧不巧。”

    趙水月那些?破爛事,沒有誰比許星這個?發小更清楚了,想當初趙水月優柔寡斷,許星勸過很多?次,說丫的這姑娘雖有能?力?,但野心太大,眼?界格局又跟不上,今后公?司發展起來,只會是?個?累贅。

    奈何趙水月在?創業最艱難時期,兩人相互扶持一路走來,友情甚篤,趙水月非要護著她一意孤行,后來出?了幾檔子事,搞得趙水月很是?傷情,這才友盡,狠心把她斬了。

    那個?時候游戲公?司面臨資金周轉困難,趙水月交友不慎惹了母親那邊的朋友,便插手?吹了枕邊風,哄著趙中駿施壓,逼迫趙水月回了家。

    那段時間,趙水月家里雞飛狗跳,每天?給?許星打電話,都要哭上兩個?小時。

    這各中曲折,又豈是?一句話兩句話能?道明。

    所以盡管過去兩年,趙水月鮮少提起柳憶月,許星自然也沒多?問?,趕緊直起身子,說了句:“那我叫上滟子,還是?上次那個?小酒館?”

    趙水月說:“行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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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生在?世,何以解憂?

    一則暴富,二則杜康。

    暴富這一樣趙水月用不著,那就只能?靠杜康。

    不是?周末,小酒館人并不多?,歌臺上,駐唱歌手?抱了一把吉他,長腿抵了椅子腿,頂著一頭深褐色微卷碎發,輕闔雙眼?低哼彈唱。

    雖五官端正,長相不錯,但nongnong的藝術氣息,再配上那嗓音婉轉而低沉的彈唱,在?藍色調的酒館光線下,越發覺得沉郁。

    趙水月連喝幾杯,早就眼?前迷離,她安靜地托了腮,望著那男子淺淺發呆。

    今晚氣氛不好,許星和滟子也不像往常那般活躍,仿佛為了陪趙水月,眉眼?之間也都染上憂愁。

    趙水月眨眨眼?,目光從男歌手?身上抽離,然后回身去拿錢包,她本就很少帶現金,翻來翻去,就從錢包翻出?一百多?塊。

    于是?蹙著眉眼?,對許星和滟子發嗲,“來來來,大家湊個?小費,這歌聲不應景,我想聽應景的。”

    于是?三個?人把口袋翻了個?底朝天?,也就湊夠三百塊,趙水月便拿著現金去找人家。

    滟子心想,十有八九是?喝多?了,點歌找靜吧經理掃碼支付就成,非要湊什么現金,莫不是?,想借機勾、搭男歌手??

    許星也搖搖頭,顧老師實在?不識相,能?分手?不趕緊分手?,帽子早晚戴頭上,這一戴,可就摘不下來了……

    不過顯然兩人想多?,而且,三百塊錢只能?點個?歌,想要陪酒,那是?另外的價錢。

    況且這是?人權社會,買賣也得愿打愿挨,遇到不愿意的,有錢也不見得能?花出?去。

    趙水月這邊點了歌,就轉身回來,不多?時,就換了身穿一襲妖艷紅裙的女歌手?上臺。

    拿起話筒,言簡意賅地自我介紹,介紹完,對趙水月翩然一笑,“一首陳奕迅的《最佳損友》送給?大家。”

    趙水月聽到這里,嘴角勾笑,回身捏起玻璃酒杯,往沙發扶手?上一趴,正對著唱臺目光楚楚。

    耳邊響起熟悉的旋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