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老遠時她們看到游艇輝煌燈火，顧慮一掃而光。好像什么都要承擔風險，若能眼見沒見過的風景，風險自有必要。

    登上游艇她們還沒來得及觀光欣賞，就有人過來沒收她們的手機，原本憧憬的女孩紛紛露出懷疑之色。

    “現(xiàn)在能走嗎？”有人害怕了，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一行七八人里越來越多表示想回去。

    管家很有禮貌，笑著解釋：“收手機保障賓客個人隱私不被泄露，也是保障你們的。之前出現(xiàn)過拍照泄露的事，被人看圖說話不好解釋，所以要從源頭掐死。防止出現(xiàn)同類事件。”

    好像很有道理，女孩們面面相覷，猶豫著。

    學姐第一個交了，扭頭說：“其實這也算是變相證明這個趴的私密性和正規(guī)性了吧？出來了就好好玩，別擔心，我不跟你們共進退呢嗎？”

    漸漸地，玻璃盒子的手機越來越多。

    阿嘉想最后給章苗苗拍一張照片的，被催促就忘了，匆匆發(fā)了句：“游艇要收手機，我就不跟你說了。我請過假了，回去可能要很晚了，如果明天早上還沒回，報警?！?/br>
    二代在主艙玩起德州撲克，男男女女十幾人，說說笑笑，玩玩鬧鬧，嚼著糖、喝著酒，勾肩搭背，邊玩邊親嘴、互摸，這邊還說著話，那邊手已經(jīng)摸進了內褲，穿過一片濕潤刺入窄通道。要不就女孩鉆到賭桌下，解開男孩的腰帶，把他那根拿出來像吃棒棒糖一樣又舔又嗦得響。

    打著牌就有時深時淺的呻吟聲出來，倒是對得起yin趴的主題。

    江好玩了一會兒就拉著兩個女孩進客艙了。

    李洋比起女人更愛玩牌，不知不覺抓亂頭發(fā)，煙都抽了一包，眼睛也始終盯著荷官的動作，又疼又澀像紅眼病。

    李暮近純休閑，對打牌沒癮，但也沒敷衍，一晚上有輸有贏，二十萬堆在一邊好像沒動過。

    林張說：“不要放水阿暮，往常打到這時候你早把我們褲衩贏沒了。”

    有女孩說：“阿暮贏歸贏，哪回帶走過啊，老林現(xiàn)在說話都用夸張手法了，交一個舞臺劇演員對象就是不一樣?！?/br>
    有人笑：“損。人家舞臺劇不是夸張表演，是他那對象夸張?！?/br>
    “滾你媽，就會瞎扯淡。”林張罵。

    一陣哄笑。

    李暮近玩不爽，起身往沙發(fā)區(qū)走去。

    安靜下來。

    束睿也不玩了，“你們玩。”他比李暮近要有禮貌。

    李暮近端著酒的手略顯敷衍，杯子傾斜他都沒發(fā)現(xiàn)，酒在傾斜的杯口呼之欲出，他還是不肯把注意力從手機挪開片刻。

    “不會吧？”束睿坐到旁邊。

    李暮近聽見了，沒反應。

    束睿又說：“你不會吧？不會被拿捏了吧？”直指李暮近心不在焉這件事，并認為他是因為加丁珂微信，卻沒被通過。

    李暮近抬起頭：“被拿捏的前提是進入到陌生領域，跟這個領域的高手交鋒。她是高手嗎？她對我來說是陌生領域嗎？”

    束睿點頭，比李暮近拿酒還要敷衍：“嗯?！?/br>
    “滾?！崩钅航鼪]開玩笑。

    束睿淡淡一笑：“你記不記得你上次氣急敗壞是什么時候？”

    李暮近再次抬頭，看他。

    束睿朝他靠去，聲音都變小，像是想給他留點顏面：“薛詩與說丁珂喜歡陳享?！?/br>
    李暮近沉下臉。

    束睿愛他怕他，這人翻起臉來親爹都不認，于是犯完賤后流暢絲滑地坐到對面。

    薛詩與和陳享都是以前國際學校的同學，都很優(yōu)秀，家里條件也好。薛詩與是一個像兆婧那樣的小太陽，一直照耀著沉默如深淵的丁珂，好多次擋她面前，阻止李暮近為難、?；臁?/br>
    陳享呢。

    丁珂般深沉、不露情緒的人，唯一在筆記本上寫過的名字就是陳享。

    還好他在丁珂出事后出國了，再也沒回來，不然束睿將身處修羅場出不來——

    李暮近以前就折騰陳享，以他現(xiàn)在有增無減的膽量，估計變本加厲。

    陳享要是知道有跟丁珂一模一樣的人存在，這一次他估計會用生命守護她不受傷害吧？以彌補他曾因軟弱而在李暮近把丁珂堵在墻角時低頭走過。

    束睿還記得，人文周彩排中，李暮近站在主席臺，陳享不知道為什么給他下跪。他拿著話筒，在設備一道尖銳嘯叫后，變態(tài)陰沉地叫了聲丁珂，目光穿越茫茫人海，只看她，說：隨便看看，不用記住這人給我下跪的樣，因為以后也站不起來，你會看到吐。

    人中龍鳳的陳享，在他面前被磨凈了尊嚴。

    別人只看到李暮近對陳享各個方面無懸念地碾壓，不知道他那么折騰陳享，只因為他撕掉的一頁筆記，丁珂的筆記，寫著“陳享”的一頁筆記。

    束睿還記得李暮近第二天陰霾未消，把她筆記本都燒了。她站在樓道盯著熊熊火焰一言不發(fā)，引起發(fā)燒、生病、請假。李暮近給她買了一百多筆記本，在她桌上摞成山。但沒用，她都打包捐給了貧困角。

    想到以前，束睿不自覺呼氣。

    男高時期的李暮近混蛋，像座大山，丁珂寧折不屈，像只穿山甲，他二人從來水火不容。只是女孩總是不如男孩殘忍，李暮近對丁珂就像喜歡慘一只小貓，抱到懷里時忍不住用力，她不疼得哼出聲，他不罷休、不放手。

    就這樣，他把她弄得太疼了，便失去她了。

    “別扯淡。”李暮近一聲把束睿拽出回憶。

    束睿喝酒，微笑，“給你微信，但不通過，這不是高手？”

    “你一直看手機？”李暮近隨口說。

    束睿靜靜看著他。

    李暮近當然知道他這話很像自我攻略以后，嚴肅說：“不要預設，你想的事不會發(fā)生。”

    他剛說完，手機響了，他第一時間看過去，是新聞推送，隨即若無其事地靠到沙發(fā)，看起來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束睿搖頭，仰頭看天，似乎沒有對他說話：“清醒沉淪什么意思，就是明知道她帶目的接近，也允許了。清楚她每一句話都不真誠，每個動作都經(jīng)過計算，但就……”

    他沒說完，因為李暮近走了，不聽他說了。

    艙內一層休閑區(qū)。

    阿嘉自走進游艇，就看到很多三點式女孩，披著件浴袍走來走去，還有女孩甚至不穿內衣，光著身被男人摟著，隨音樂律動搖晃著身軀，男人的手就在她們身上來回摸。

    她當然知道這一幕的發(fā)生代表什么，代表這是一個專供有錢人享樂的yin趴。她們沒冤枉學姐。

    學姐這時走過來，顯然對這場合輕車熟路，還給她倒了酒：“怎么不去玩兒呢？你看萊萊她們已經(jīng)嗨了。”

    阿嘉看向舞池中央的她那些保守的同學們，“難道不是喝多了嗎？”

    學姐一笑：“語氣這么嚇人，政法學院學生都這樣？”

    阿嘉微笑：“我屬于是很平和的了，你沒見我同學丁珂呢。學姐應該知道，她去年年底剛幫警方破獲一起裸聊詐騙案?！?/br>
    學姐笑容有一絲裂縫，很快就修復：“嗯，聽說過，厲害。”

    “是吧，她這個人眼里可不揉沙子，我出來時跟她說了一聲，她還讓我玩兒得開心呢?！?/br>
    “是嗎?！睂W姐也不是新手，虛與委蛇拿捏得精準，“你先喝著，我去那邊看看，有事找我。”

    學姐走了，阿嘉呼口氣，但愿丁珂能敏銳察覺到她的處境。

    雖然這時祈求老天把信息傳遞她們有點臨時抱佛腳，但除了丁珂和章苗苗，她不知道還指望誰，誰能比她們勇敢聰穎。

    十二點了，章苗苗還沒收到阿嘉發(fā)來的圖，把腦袋垂下來，跟還沒合上書的丁珂說：“阿嘉還沒給我發(fā)照片，正常嗎？”

    丁珂從小夜燈下抬起頭，“有沒有過類似情況發(fā)生？”

    “沒有，她可愛顯擺了，但凡跟我說的事，不跟我顯擺完，她這一天是過不去的，她賊難受?！闭旅缑缈蓯劭卦V阿嘉。

    說完，她坐起來，意識到了什么：“對啊，為什么沒發(fā)呢？”

    學姐坐在吧臺前，酒保給她新調了一杯酒，走過來倆男的，搭住她的肩膀，笑得猥瑣：“喲，今天這批質量真是不錯?！?/br>
    學姐皺眉，聳肩抖落他們的臟手，說：“舞池里幾個隨便，家里沒個條件，沒個靠山，拍照威脅就行了，不怕她們鬧?！?/br>
    有個男的看一眼阿嘉：“那個呢？”

    “那個家里有錢，又是政法學院的，有個玩兒得好的同學，是一塊硬骨頭，搞不好能把這船人都弄進去，別瞎琢磨了?！睂W姐也得為自己考慮，掙錢可以，不能搭上命。

    “就她最好看了。”男的可惜道。

    學姐想了想，說：“要不這樣，帶她喝點酒，親親抱抱，只要不來真格的，應該沒事。”

    男的摟學姐脖子，照臉親了一口：“體貼！”

    章苗苗撥打阿嘉的電話，沒人接，她看向丁珂，兩眼視線一觸，都意識到問題。

    丁珂拿著章苗苗手機看阿嘉最后發(fā)的消息，捕捉幾個重要信息，發(fā)現(xiàn)這件事已經(jīng)超出她們的能力范圍，第一時間報警。

    警察在接收她們提供的信息之后，以無法確認阿嘉已經(jīng)遭遇危險為由拒絕出警，讓她們回去等等，說按照女孩微信說的話，也許天亮就回去了。

    章苗苗再看微信，確實不像是遭遇了危險。

    派出所出來，丁珂讓章苗苗發(fā)朋友圈。

    章苗苗第一秒不理解，反應一下，明白了，“就是讓所有人都知道阿嘉失聯(lián)了，帶她走的人看到了，知道我們在找她，或許會因為怕事情敗露、下場慘烈，而把人放了？”

    丁珂點頭。

    不知道有沒有用，反正什么都先嘗試一遍。

    游艇一層。

    兩個男的端著酒，走向阿嘉，笑著打招呼，其中一人先開口禮貌問：“你怎么不去舞池啊？”

    阿嘉裹了裹外套：“不會跳。”

    “早說啊，我可以教你。”

    阿嘉笑笑：“謝謝不用?！?/br>
    “你是沒到這場合玩兒過嗎？感覺很拘謹?！辈恢滥膫€男人在說。

    “沒有，就是沒有喜歡的，興致不高?！卑⒓斡X得越表現(xiàn)單純他們越來勁，干脆把自己塑造成海王。

    “都一樣，我們也是沒什么興致?！蹦腥苏f得真切：“以前在上海、杭州夜場，都沒像今天這么別扭的?！?/br>
    阿嘉突然感興趣：“為什么？”

    男人表現(xiàn)得誠懇：“那時大家都是來玩的，開不開卡和酒也沒法確定他們是不是富人。這場合不同，是不是富人一目了然，像我們這種被邀請來的不是男模就是外圍啊?！?/br>
    阿嘉雖然不是他說的那類人，但對他的認知感同身受，信息傳播飛速發(fā)展，階級差異無所遁形。當努力可以顛覆人生的說法成為泡影，自然堅定努力可以跨越階級的人都沉寂了。

    少之又少的人可以通過努力實現(xiàn)逆天改命，大部分人都犧牲在了這個過程。

    阿嘉覺得他們很誠懇，敞開心扉暢聊起來，不知不覺喝了一瓶洋酒。

    于泰看到章苗苗發(fā)的朋友圈，告訴她孫禮也失聯(lián)了，中午遇見時還說晚上給他買宵夜。當時孫禮跟李暮近在一起，兩人還去吃了燒鵝。他問孫禮什么時候回學校，孫禮說等下游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