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將書包放在了桌上，一本本掏出自己的課本，聲音透著點低落：“嗯，昨天的事謝謝你們。”

    秦銘宇笑了笑：“都是景淵幫的忙，我沒出什么力。謝了，正好有我愛吃的。”

    他說著，從桌斗里翻出一包泡芙：“你吃嗎？”

    沈黎搖頭，很感激他的解圍。

    教室里安靜了一瞬，那幾個女生看了看他們，其中一個抱歉一笑：“沈黎，零食是你放的啊？”

    沈黎點頭，幾個女生尷尬地轉過了頭，程飛曼撇了撇嘴。

    沈黎將試卷掏了出來。

    顧景淵進來時，一眼就瞧見了沈黎，小姑娘穿著洗干凈的校服，身板筆直，安安靜靜坐在座位上。他的校服應該也洗了，疊得很整齊，在一個粉色袋子里放著。

    他拉開凳子坐了下來，將衣服塞到了桌斗里，又隨手抽出一本書，身側的小姑娘有些心不在焉的，平時做卷子她總是很認真，做題速度也快，這會兒捏著筆半天才動一下。

    陳夕倩回到教室，關心地問了沈黎一句：“你怎么請假了？”

    “jiejie不放心，帶我去醫(yī)院拍了個片。”

    “你姐對你真好。”

    陳夕倩上面有個哥哥，現(xiàn)在也在讀大學，兩人好幾個月都不打一個電話，見了面，也總是互懟。

    沈黎這才笑了笑，jiejie對她確實很好，她mama走得早，七歲那年爸爸也沒了，jiejie當時只有十四歲，卻撐起了整個家。

    想起爸爸、mama，沈黎的情緒不自覺有些低落，上課都有些走神，化學老師點她起來回答問題，她也沒聽到。

    化學老師抬起了頭：“沒來？”

    陳夕倩撞了一下她的桌子。

    沈黎一愣，這才慌忙站起來，她長得乖，之前聽課一直很認真，化學老師沒有為難她，只笑瞇瞇打趣了一句：“還沒中午呢，就開始犯困了？”

    沈黎臉有些紅，耳根也火辣辣燒了起來，模樣很是羞愧。

    她平日一向努力，還是頭一次走神被老師逮個正著，她甚至不清楚，老師讓她站起來回答什么。

    顧景淵半個身體朝她的方向偏了偏，桌子下離她近的那條腿也往她這邊移了移，幾乎要碰到她。

    沈黎呼吸一頓，下意識偏開了身體。

    他修長白皙的手拿起她桌上的筆，隨手在她習題冊上圈了一道題。

    沈黎抿了抿唇，并沒有作答，直到陳夕倩舉起習題冊，也指了一下這道題，她才慢吞吞給出答案。

    顧景淵氣笑了，直接將她的筆，丟給了她，拿起耳機塞到了耳朵里。

    沈黎嚇了一跳，坐下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少年神情冷淡，下頜線繃得很緊，周身都透著不快。

    她動了動唇，本想道歉，想到被丟到垃圾桶的零食，又沉默了下來，整個人都有些蔫。

    放學鈴聲一響，顧景淵踢開凳子，冷著臉走了出去，陳夕倩也餓得不行，起身站了起來：“阿黎，你腿怎么樣？用給你帶飯嗎？”

    “謝謝啊，不用帶，我表姐去買。”

    她這才想起簽名的事，從書包里將三張簽名掏了出來：“這個送你。”

    陳夕倩一愣，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三張簽名，其中一張還是簽名照，她男神一身西服，簡直帥呆了，陳夕倩驚喜地抱住了沈黎：“啊啊啊，都是送我的嗎？我的天，阿黎！你是什么絕世小仙女，我費了好大功夫，才弄到一張，你哪來這么多？”

    見她這么開心，沈黎也彎了彎唇：“我jiejie收集的，你喜歡就好。”

    “我可太喜歡了，你太夠意思了，以后姐罩你。”

    她聲音大，周圍的同學好奇地看了過來，陳夕倩沉浸在喜悅中，完全不在意大家的目光，抱著簽名愛不釋手把玩好久，才去吃飯。

    她走后，沈黎盯著習題冊上的圓圈又多看了兩眼，心中僅剩的那點不適也消散了。她干脆摸出了習題冊，打算趁陸憐憐回來前，刷刷題。

    葉芮還特意跑來看了看她：“阿黎，摔得要緊嗎？要不然中午我?guī)湍愦蝻埌桑俊?/br>
    “謝謝啊，你們快去吃吧，不用幫我，有人給我?guī)А！?/br>
    葉芮點頭，笑瞇瞇地說：“需要幫忙，你隨時開口。”

    出了教室程飛曼嘟囔了一句：“她都不肯接受你的好意，你干嘛還理她。”

    “她是新同學嘛，都沒幾個朋友，老師不是讓咱們多關照一下？”

    “你就是太善良了。聽說昨天，她受傷后是顧景淵背她去的醫(yī)務室，我都懷疑她是不是故意受的傷，要不然怎么這么巧，既逃掉了一千五，又賴上了顧景淵。”

    葉芮有些驚訝：“顧景淵背的她？”

    “我上節(jié)課去廁所，聽隔壁班女生說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應該是假的吧，不都說顧景淵有潔癖，很討厭女生的靠近嗎？”

    想到顧景淵還主動幫沈黎拿書，葉芮有些出神。

    程飛曼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芮芮，你不會真喜歡顧景淵吧？”

    “當然沒，我和顧景淵、臻六他們初中是同學，這才多關注一兩分。我跟你關系好不也是因為初中就認識嘛。”

    “不喜歡就行，咱們都高二了，還是要以學習為主。”

    葉芮心不在焉點頭：“知道了。”

    *

    顧景淵他們中午吃完飯又去了臺球室，臺球室有沙發(fā)，幾人玩累后會躺沙發(fā)里午休。

    小六拎起了球桿：“淵哥，來一局？”

    顧景淵一進屋，就窩到了沙發(fā)里，這會兒正低頭玩手機，聞言，眼皮都沒掀一下，拒絕的干脆利索：“不玩。”

    他皮膚冷白，薄唇也抿成了一條線，帶了點不好惹的感覺。

    秦銘宇瞧出他心情不好，沒讓小六煩他：“我陪你打。”

    下午快上課時，顧景淵也沒起來，他們只缺過早自修，正兒八經的課還沒逃過，十六中管得嚴，曠課率達到一定程度，會被記過，甚至有缺課過多被勸退的。

    見他沒動，小六也懶得回教室，又拉著秦銘宇打了一局。

    這一局贏的是秦銘宇，他拎起礦泉水灌了幾口，坐在了顧景淵身側，隨即從兜里掏出幾塊巧克力，丟給了幾個兄弟，顧景淵也分到一塊。

    顧景淵不想吃，丟給了小六。

    小六喜歡巧克力，撕開叼進了嘴里，又拎起了球桿，邊清球，邊問了秦銘宇一句：“你不是不吃這玩意？又有妹子獻殷勤？”

    一群兄弟，顧景淵和秦銘宇桃花運最好，顧景淵一向冷漠，對女孩也愛答不理的，真正找他表白的，反而沒有向秦銘宇表白的人多。

    秦銘宇笑了笑：“少胡說，因為昨天的事新同學給的，你們倆桌上也有。”

    顧景淵打游戲的動作一頓，手里小人倒在了血泊中，他將手機揣進兜里，抬起了頭：“早上那兜？”

    昨天顧景淵從學校出來時，有個女孩攔住了他，向他送情書，顧景淵沒收，繞過她上了車，他還以為東西是那女孩送的，他嫌煩，也怕她沒完沒了，才直接丟掉的。

    搞半天，竟然是她送的。

    秦銘宇聳肩：“嗯，已經被你丟了。”

    下一刻，就見沙發(fā)上的少年站了起來，他個頭高，背影格外挺拔，陽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俊逸流暢的五官線條。

    小六還在清球，皺著眉問了一句：“這就走了？”

    顧景淵已經下了樓，小六收起了球桿：“怎么說走就走，零食不是被他丟了？知道是新同學送的，后悔了？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淵哥對新同學有些與眾不同啊。”

    秦銘宇似笑非笑睨他一眼，“你才發(fā)現(xiàn)？”

    小六眸中泛起一絲波瀾，神情也有些糾結：“那么多漂亮女孩喜歡他，沒見他搭理過一個，看上個有男朋友的，不找虐么。”

    秦銘宇拎起外套，跟著下了樓：“以后少造謠，新同學一看就不會早戀，那男生未必是她男朋友。”

    “也是，瞧著那么乖。”小六仍有些不敢相信，“淵哥真喜歡她這款？”

    秦銘宇又想起了在顧景淵家瞧見的那張照片，笑得意味深長：“興許不是哪一款這么簡單。”

    小六翻了個白眼：“故弄玄虛。”

    顧景淵晃進教室時，語文老師正在講文言文。

    語文老師是個年近六十的老頭，講課不愛抬頭，顧景淵報告都沒打，直接進了教室，老師壓根沒發(fā)現(xiàn)。

    路過垃圾桶旁邊時，顧景淵往里瞥了一眼，里面的垃圾早被清理了，他拿舌尖抵了一下臉頰，懶散地在座位上坐了下來。

    沈黎粉嫩的指尖下意識捏緊了書，她沒有抬頭，目光仍落在文言文上，時不時拿黃色熒光筆，圈一個注解。

    晚上，上完一節(jié)自習，沈黎正在收拾書包，門口傳來了陸憐憐的聲音：“阿黎，快出來，看誰來了。”

    陸憐憐斜跨著黑色雙肩包，蹦蹦跳跳地沖沈黎揮著手。

    沈黎眼睛一亮，喊了聲jiejie。

    同學們的目光，不自覺落在沈曦身上。她一身紅裙，波浪卷，那雙熠熠生輝的桃花眼，像是會放電一般，哪怕她站在那兒什么都沒說，都耀眼得不像話。

    小六斜靠在陳夕倩書桌上，原本正在等顧景淵，看見沈曦后，喊了聲jiejie好。

    他笑得有些壞：“新同學，你jiejie有男朋友沒？”

    沈黎晶亮的眸眨了眨。

    陳夕倩沒好氣地踢了他一下：“少犯渾。”

    沈黎知道他在開玩笑，忍著笑，跟他們說了聲再見，背著書包，走出教室。

    她有些開心，眼睛彎了彎：“jiejie怎么來了？”

    沈曦是擔心她的傷，怕又有同學欺負她，才過來看看，見她跟同學相處得還挺融洽，不由松口氣。

    三人的背影消失后，教室內又活躍起來。李惠的同桌突然拍了拍桌子，叫了一聲：“我就說轉學生怎么這么眼熟，原來竟然是我女神的meimei。”

    李惠沒反應過來：“什么女神？”

    “沈曦啊，剛剛門口那個，你知道她多牛逼嗎？六年前咱們省高考狀元就是她，分數(shù)碾壓其他省狀元，長得漂亮，智商還高，我姐跟她一屆，聽說她大二就跟著導師做課題，研究生還沒畢業(yè)呢，好多大公司搶著要她。”

    程飛曼也聽到了這話，不服氣地撇嘴：“這么一對比，meimei還真平庸，實驗班都沒進去。”

    氣氛一下尷尬了起來。

    畢竟在坐的沒一個是實驗班的，有不少同學都很努力，包括班長在內，分班時還是沒進實驗班。這個年齡的少年少女，正是心氣高的時候，都覺得只要努力，就會有回報，沒人愿意承認自己的平庸。

    陳夕倩看傻逼似的看了程飛曼一眼：“自己都沒進，還有臉說別人？”

    程飛曼這才發(fā)現(xiàn)大家臉色都不太好看。她臉頰漲得通紅，沒敢惹眾怒。

    顧景淵一行人也走出了教學樓。

    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晚上有風，昏黃色的燈光，籠罩著教學樓前的道路，有不少學生正陸續(xù)往外走，還沒走到學校門口，就聞到了各種吃食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