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元溪儼把傘收起來給周素蘭，周素蘭隨手往墻腳一放，“路上注意點。”

    “好。”

    元溪儼微微勾唇，和五哥抱著一個大箱子去送貨了。

    黃秀蓮看了眼表哥的背影，一邊給人稱花生一邊對周素蘭道，“嘖嘖嘖，過了明路就是不一樣，幾乎每天都往這跑，我以前怎么看不出來他是這個德性呢。”

    “他過了十五就要出去了，”周素蘭有些舍不得，“所以想多見見面。”

    黃秀蓮一聽也覺得有道理，這回了部隊，下一次回來都是夏天了。

    等周素蘭下班的時候，元溪儼幫著她提著供銷社給員工的東西回周家。

    因為元mama他們讓元溪儼在周家過年，所以元溪儼還帶了年禮。

    加上他和周愛國本來就是高中同學，也沒人說什么。

    周奶奶拉著他笑瞇瞇的說話，元溪儼有什么說什么，一點都沒有隱瞞。

    “她一回來就魂不守舍的，你說怎么回事？”

    周紅英拉著周素蘭在灶房一角說悄悄話，今天掌勺的是周爸爸和周mama，打下手的是程麗青。

    洗菜，切菜等等，都是程麗青。

    但今天程麗青回來后的神情就一直不怎么對，干活兒有時候還發呆。

    所以周紅英好奇極了。

    “應該讓她回家的，”上官寬在一旁說。

    除了元溪儼在周家過年外，還有上官寬。

    “她臉皮厚得很，我怎么說她都不愿意回去，”周紅英撇嘴。

    周素蘭摸了摸下巴，“或許在外面遇見了什么，然后念念不忘。”

    上官寬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趙衛軍，“遇見趙衛軍了？”

    周紅英眉頭一皺，“這兩人還有接觸那也是好事，咱們一抓一個準，到時候她還不離婚，我就不信了！”

    “應該不是，”周素蘭搖頭，聽見周奶奶喊自己后，便去了堂屋。

    周紅英便繼續跟上官寬在一起說小話，長胖了許多的小橘子蹭到他們腳邊豎著耳朵聽。

    “我后面又去了一趟趙衛軍所在的生產隊，跟大哥想的一樣，趙衛軍帶著他孩子已經離開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還去問了生產隊隊長，隊長說話結結巴巴的，估摸他知道人去了哪里，但是不想告訴我，還反問我，我帶著趙衛軍回城后到底發生了什么，想從我這里套話。”

    上官寬嘆氣，“趙衛軍的房子都賣了，真不知道這人腦子里想的是什么。”

    “被屎糊了眼，也塞滿了腦瓜子，”周紅英冷哼一聲，又瞪了一眼在那洗咸菜的程麗青。

    “沒有介紹信，他肯定不能進城，我估摸著是去了別的生產隊，后面我又跟人打聽了一下，”上官寬點了點頭后繼續，“只要隊長簽了字，就能去別的生產隊，當然，那個生產隊的隊長也得簽字，兩邊隊長都同意你的申請后才能行。”

    “他如果不安定下來，孩子吃什么，喝什么？城里沒有口糧，只有在生產隊賺工分養孩子，所以他一定還在鄉下，就是不知道去了哪個生產隊，”周紅英看著程麗青開始有了主意，“要不咱們把程麗青打暈，送回她原來待過的生產隊去？”

    上官寬無語地看著她，“還沒到車站就被抓了。”

    周紅英踢了他一腳。

    “嫌我笨？”

    “哪有，我最笨。”

    這邊周素蘭和元溪儼陪著周奶奶說話。

    周奶奶說自己年輕時候發生的一些趣事，二人聽得很認真，時不時說上兩句，火爐邊上躺著幾個橘子，被火熏吃一股清香，元溪儼拿起一個熱乎乎的橘子剝開，里面的果rou也有點燙了。

    他遞給周素蘭。

    周奶奶不愛吃這個。

    周素蘭笑瞇瞇地接過去小口小口地吃著。

    周奶奶笑看著他們，“小元啊，以后你回了部隊，也要常來信，這感情都是維系出來的。”

    “我知道的，”元溪儼頭。

    “我可不一定有時間回你信喲，”周素蘭嘻嘻笑。

    元溪儼也笑，“沒關系，我每天都寫，然后攢七天寄一次，你到時候慢慢看，慢慢回。”

    除夕團圓飯的桌上自然沒有程麗青。

    程麗青是沒想到，當著未來兩個女婿的面，公婆都不讓自己上桌。

    吃的也是咸菜。

    她悶悶不樂地坐在灶房吃完半碗飯，肚子還是餓的，程麗青覺得過年還是要對自己好一點，于是她聽堂屋還在喝酒的時候，便知道一時半會兒他們也不吃好，就溜出去了。

    小橘子緊跟其后。

    【她出去了，我跟著她看看。】

    【好。】

    周素蘭一邊吃魚一邊應著。

    除夕夜外面人很少，現在又是鵝毛大雪，供銷社的門早就關了。

    程麗青站在供銷社門口，嘲笑自己傻，小姑子都回家了，供銷社肯定也關了，雖然不是同一家供銷社，但都是國營店，下班時間是一樣的才對。

    “咿，是你啊。”

    身后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程麗青聽見這個好聽的聲音立馬轉過身，有些驚喜地看著把自己穿得和個球似的青年，“是你啊！你也住這附近嗎？”

    青年點頭，“我剛從u省搬過來幾天，就住前面那條街，真巧，不過你怎么這個時候還在這啊？”

    他看了眼供銷社緊閉的門，“來這買東西嗎？”

    程麗青點頭，“可惜關門了，你呢？”

    “我剛從朋友家回來，他們覺得我一個人在這邊過年獨單，非要我一起吃團年飯呢。”

    青年還提著一個袋子，里面是他朋友送的回禮。

    “真好，”程麗青又看了一眼他的臉，還想說點什么，肚子就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頓時尷尬得不行，“我、我還沒吃晚飯。”

    “沒事，”青年性子很好的樣子，把袋子里的薩其馬拿出來遞給她，“請你吃。”

    漫天大雪，對面容貌出眾的青年遞東西過來的模樣深深地映進了程麗青的腦子里，她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好大，好快，仿佛就在耳邊響起一般。

    但青年沒有異樣的神情告訴她，這個聲音只有她自己聽見。

    “謝謝。”

    程麗青接過東西，垂眼小聲道，“我、我叫……趙麗麗。”

    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名，住得太近了，一說真名，萬一對方知道自己的事兒，就難堪了。

    “趙同志你好，我叫鄭懷云。”

    懷云，這個名字好好聽。

    程麗青在心里默念。

    看著一人傻站著在那吃東西，一個站在對面看著對方，小橘子甩了甩腦袋，【美男計真有用啊。】

    【你忘記了？程麗青之所以愿意和趙衛軍搭伙過日子，對方的臉就是一個接納點。】

    周素蘭把麻花往元溪儼面前放，元溪儼淺笑著看她。

    周素蘭有些羞澀地抓起一根麻花吃。

    “吃啊，”坐在元溪儼身旁的上官寬見此戳了他一下。

    元溪儼拿起一根麻花吃著。

    上官寬見此也拿了兩根，一根給周紅英，一根自己吃。

    程麗青回來時，他們剛吃好，聽見周紅英叫丫鬟似的讓自己去收拾碗筷，程麗青不知道為什么，感覺非常不耐煩，以往她肯定能忍的。

    今天怎么了。

    程麗青狠狠掐了自己胳膊內側一把，結果心里的煩躁更甚了，還不如剛才呢。

    “人呢！”

    周紅英大喊。

    周mama也喊，“躲懶去了？一天天就知道吃，不知道干活！”

    程麗青咬了咬唇出去收碗筷。

    本以為桌上還有人，結果全部圍著火爐呢，她只能埋頭干活了。

    “小橘子去哪里了？碗里的東西吃了嗎？”

    周愛國抱起蹭過來的小橘子。

    小橘子發出軟乎乎的聲音，周愛國看它的小碗，里面吃干凈了。

    聽見周愛國的聲音，程麗青回頭看了他一眼。

    周愛國長得不差，但和鄭懷云比起來就差了很多了，對方長相很陰柔，而且性子很好，聲音也很好聽。

    程麗青腦子里全是鄭懷云。

    好不容易收拾完，程麗青直接鋪好被褥躺下了，她有了錢后，就找人搞了個竹床，白天就把竹床放柴房，晚上搬過來睡覺。

    她翻來覆去睡不著，聽見堂屋那邊的說笑聲心里更難受了。

    和周愛國不離婚，真的好嗎？真的可以打動對方嗎？

    但離婚后她也不能去上大學了，錄取通知書都賣了。

    程麗青又翻了個身，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兩個小姑子在哪里嘰里咕嚕的聲音。

    “開了年我就要去上大學了，家里只剩下奶奶，你說程麗青能照顧好奶奶嗎？”

    周紅英擔憂的聲音。

    “照顧不好也要照顧，不僅要照顧好奶奶，還要給我送飯，我不想中午吃熱鐵盒飯了，想吃剛出鍋的。”

    周素蘭輕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