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女趕海發家記 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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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是海珠的二堂奶,她端著一碗稠粥進來,看到海珠就笑,“我倒是沒看出來這丫頭還有發橫財的運道,出去一趟腰包就鼓了?!?/br> 在她之后又陸續來了四五個人,海珠的堂叔跟她打聽搶奪鯨魚rou的盛況,夸她膽子大夠勇猛,敢往海里撲。 海邊的兒女就沒有不會水的,從會走路就被爹娘拎去河里學鳧水,原主在堂兄弟姊妹間一直是佼佼者。海珠適時提起:“我也是仗著水性好,想著要是扒不上船再游到岸邊,碼頭上人多,反正不會出事?!?/br> 水性好又有船,在座的人不免惋惜海珠是個姑娘,要是生為男子身,再有個兩年就能撐船出海頂起一個家。 瓦罐里的雞rou燉出香味兒,圍坐的鄰居手上的飯碗也空了,意識到該走了,他們說起正事,想提前定下海珠家的漁船。 漁船價貴,它是漁家最值錢的家產,一艘船修修補補能傳兩代,家里兒孫多家底薄的人家出海捕撈還要輪值排班。故而海珠家那艘即將修補好的漁船就成了香餑餑,她還沒說話,想來租借的人先吵了起來,從季租變為月租又變為三日一租。 眼瞅著齊阿奶要拍板答應,海珠嘆口氣,搶先說:“船不外租,我自己用,船修好了我出海捕撈?!?/br> “你個姑娘家出什么海!不是二堂奶看不起你,海珠你該知道海上風險有多大,有把子力氣的男人都唬不住風浪,漁網沉了能把人拽下水,你出海是不要命了?” “靠海為生又有誰不跟大海搏命?女人不出海雖然保了條命,但她胯/下生出來的人會把命交給大海,或早或晚都有這一遭?!焙V榇晗粗晒S,水珠嘀嗒聲里,她用清亮的嗓音說:“我自己出海搏命,有運道發財我不用白發人送黑發人,若是沒那個運道,我也不用白發人送黑發人。” 鴉雀無聲,在座的人被她的話堵住了嗓子。瓦罐里的咕嚕聲掩蓋了兩滴眼淚珠子掉在地上的破碎聲,齊阿奶設身處地的想,若是年輕的時候知道她的兒子會淪落到一死一癱一勞碌的結局,她就不把他們生出來。 “不租了,隨她吧?!饼R阿奶開口,“都是命,要是短命,她喝水都能嗆死。” 海珠:“……” “大娘,你再想想,海珠要是再出事了,你家這可怎么辦?” 齊阿奶不知是想通了還是鉆進牛角尖出不了了,無動于衷道:“已經是個爛攤子了,再爛能爛到哪兒去?!?/br> 海珠沒料到最難說服的人態度松動得這么快,她恨不得蹦起來大喊幾聲我的好奶奶。 “雞rou是不是燉好了?我都聞到香味了。”冬珠背著潮平小步跑回來。 這句話提醒了毫無收獲的幾人,他們端了碗起身離開,拒絕齊阿奶的留飯,手朝海邊一指,說:“退潮了,我們過去看看。” 雞rou已經燉爛,兩個雞腿挑出來放碗里晾著,涼了給齊二叔吃。雞肝雞血碾碎了混著雞湯喂潮平,剩下的一罐母雞燉竹筍是祖孫四人的,灶下的余火還炙烤著細條的多春魚。 “奶你別光吃筍,多吃點rou,這么多rou我們三個也吃不完,放到明早就壞了?!焙V橛蒙鬃右urou倒進齊阿奶碗里,緊跟著又激一句:“我們老的老,小的小,多吃一頓賺一頓。” 齊阿奶心想也對,誰知道她哪天早上就醒不來了,這么一想心下頓時敞亮了,還跟海珠說:“我說你這個丫頭大病一場怎么性情大變,原來是想開了。” 海珠抿著笑飛快點頭,“來,再喝點雞湯,多喝一口賺一口。” 第10章 飯后,齊阿奶端著溫熱的雞rou持著燈油回屋照顧齊二叔吃飯,海珠燒水把碗筷陶罐洗干凈,又從墻上取下另一個半腿高的陶罐架在火灶上燒洗澡水。 不足一歲的小孩吃飽了肚子就乖乖坐在圈椅上,這會兒已經垂著頭睡著了,海珠把他搖醒,在他迷茫的眼神下給他脫了衣裳丟在水盆里,白天曬的水尚有余熱,洗澡也不會冷。 一墻之隔的石屋里沒有動靜,就是吃飯也安安靜靜的。過了片刻齊阿奶端著空碗出來,腳步在門口停了幾息,她沖海珠說:“你們回去吧,到家了就把門從里面上鎖,進去了就別出來了,就是有人敲門也別應聲?!?/br> 海珠“哎”了一聲,給潮平擦干身上的水又放回圈椅上,帶回來的米面分出一半留下,米粉讓冬珠提著,她提起雞說:“這只雞我明天給魏嬸兒送去,過兩天我再去買一只回來我們燉了吃?!?/br> “是該如此,好好朝人家道個謝。”齊阿奶跟著三個孫子孫女走了一段路,站在河邊看人開門進去了才轉身回屋。 家里跟她走時無異,屋里屋外都有打掃過的痕跡,海珠把燒水的陶罐里舀滿水讓冬珠燒火,她把米面倒進糧缸里,問:“我不在家你跟風平睡在哪兒?” “睡在咱家,二叔家床小了,奶就抱著潮平過來陪我們睡,白天在那邊吃飯。” 海珠了然點頭,算著又到月底了,她盤算著等三叔回來了讓他把二叔抱上船帶去碼頭看大夫。就是治不好也能找木匠打一把合適的椅子,最好是能折疊的,晚上當床,白天折起來當椅子,再裝四個轱轆,往后齊阿奶能把人推出門曬曬太陽吹吹風。 就是健康的人在陰暗潮悶的屋里躺一兩個月也要憋出病,齊二叔一個癱瘓的人再這么躺下去,也熬不了多少日子,比齊阿奶死得早不是難事。 * 隔天一早,海珠起床洗了把臉就拎捆米粉拎只雞去了鄭家,她到的時候魏金花正在做飯,其他人還在睡。院子里牽的繩索上掛滿了咸魚,一旁的矮架上放著斗大的竹篩,上面曬著蝦干蠔干和鮑魚干。 石墻里生活氣息濃郁,雖說味道熏人了點,但家里干貨足,至少不為口糧發愁。 “魏嬸兒,做飯呢?我來給你添個菜。”海珠把捆了翅膀的蔫頭雞扔在墻角,米粉拿進去放案板上。 “你拿這些過來做什么,拿回去,嬸子家不缺吃的?!蔽航鸹ㄕf著責怪話,眼尾泛出笑,孩子知恩感恩,她也高興。 “我出門一趟發財了,回來給嬸子提只雞添個菜,嬸子收下,別嫌我小氣?!焙V檎f著玩笑話,以兩家的交情,正正經經道聲謝反倒辱了人家兩口子的良善。 魏金花輕笑兩聲,聽到屋里有動靜了,她說:“我昨晚上就聽你叔說了你發財的事,他遺憾的不得了,后悔的要把腿拍青了,一個勁說要是陪你一起去永寧碼頭就好了?!?/br> 鄭海順出門就聽到這話,昨天在海珠面前他裝出一副豁達樣兒,轉眼就被這碎嘴婆揭了偽裝,他僵了臉,斥她胡說八道。 “海珠怎么這么早過來了?可是有什么事?” “的確是有件事要勞叔幫忙,你傍晚回來幫我把家里那艘破船拖去船匠家修修?!?/br> 村里的男人只會給船刷個漆補個蟲洞,桅桿、風帆和斷裂的船板都要造船匠才能修,河流上游有個村就是靠造船為生,修船補船都要拖過去。 鄭海順洗臉的動作一頓,思索片刻說:“我今天不出海了,待會兒吃了飯就過去拖船?!?/br> 又耽誤他一天的功夫,海珠頭皮有些麻,她一個人獨立慣了,受了旁人的好心里總是有負擔。 而且還受制約,當鄭海順知道她要撐船出海捕撈時,他滿口的反對之言,海珠絞盡腦汁想了一籮筐的婉轉話,路上的風景都沒心思欣賞。 到了最后還是把齊阿奶搬了出來,海珠任性地說:“我奶都同意了,反正我是要撐船出海的?!?/br> 鄭海順氣得家都沒回,下船了就去找齊阿奶,暴躁地說:“老嬸子,你哪能松口讓海珠出海,一個風浪打過來她站都站不穩,一個不慎就丟了命?!?/br> “我就知道你會過來說這事,興仔有你這個好兄弟是他的福氣,我代他謝你關照三個孩子?!饼R阿奶滿心欣慰,她瞅著波光粼粼的大海長長吁口氣,說:“海珠闖了回生死關就變了性子,她娘在的時候有多聽話現在就有多犟,主意大膽子也大,她想出海就讓她試試,撞了南墻吃了苦頭了她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嬸子就厚著臉皮再求你費點心看著她,她掉進海里了你撈她一把,往后再不聽話你就給她一巴掌。” 一把年紀的人哪會為海珠三兩句話就顛覆堅持了大半輩子的觀念,齊阿奶就是看穿了海珠的性子,她就是能壓那丫頭一時也管不了一輩子,活著的時候還能跟著勸,等她兩腿一伸,可不就天高任鳥飛,可勁鬧騰了。 鄭海順“哎”了一聲應承下了。 …… 修船耗費了五日,拖去時破破爛爛的,撐回來時規規整整的,爛船板換了新的,炸裂的船頭箍得嚴嚴實實的,風帆換了新的,上面還殘留著油墨香。 漁船停在家門外的河道里,村里人見了繞著打量兩圈,問海珠修船花了多少銀子。 “二十三兩,還挺貴的?!?/br> “那你手里還剩不少銀子啊。” 海珠警惕地看著腆著臉的男人,說還有十來兩。 “大侄女,你把銀子借我使使,叔去買艘船也好娶個媳婦?!?/br> 說話的人年近三十了,他祖上窮,到他這一輩更窮,兩間舊屋也沒船,攢不下錢更娶不到媳婦,這樣的人在村里不少見。準確來說,家里沒漁船的都會淪落到這一步,運氣好的被寡婦招進門能落個一兒半女,運氣差的就斷了子息,死了之后由族人安葬。 海珠搖頭,“剩下的銀子我還有用的,等我三叔回來我們就帶我二叔去鎮上看病?!?/br> “春和堂的大夫都說你二叔治不好了,還浪費銀子做什么。”有人嘀咕。 海珠不理會,重復道:“反正等我三叔回來我們就去看大夫。” “他娘的,我怎么就沒那個運道發筆財?!毖鄢蛑璨粊磴y子,有人恨恨大罵。 海珠把冬珠和風平拉上船,她載著人在河道上練習劃船搖櫓,向村里的老漁民請教怎么判斷風向怎么升帆。 到了傍晚,她就撐船載著齊阿奶一起去趕海。 每逢初一十五海上會迎來大潮,風卷著浪能撲兩人高,魚蝦在海水里攪得暈頭暈腦的,退潮后就成了漁民的囊中之物。 “今天小蝦小蟹多,適合做蝦醬蟹醬?!蔽航鸹ㄗ叩胶V樯磉叄ч_石板用耙子在水里摟,“海珠你多撿點,撿回去了我教你做蝦醬,你娘嫌棄味道臭從不做這些,醬釀好了她又喜歡吃。她不學你跟我學,以后她想吃這口了讓她求你。” 海珠記憶里是有這事的,男人能干,秦荊娘過得比旁人閑適些,不喜歡曬臭咸魚就吃鮮魚,厭惡蒼蠅亂飛的魚蝦醬她就從不沾手,醬釀好出味了她就嘴甜地到處哄人,從老婆婆那里舀兩碗,吃完再去閨友家舀兩碗。 思及此海珠輕笑出聲,她是不嫌棄這些的,再污臭的魚蝦她都見過,點頭答應了學做醬的事。 * 初四這日海上風浪小了,海珠興致勃勃地拿了漁網拎了桶,跟著河道里的漁船搖櫓出海。 別人的船上都是兩人三人,就她瘦瘦小小的一個丫頭單獨撐著一艘船。 “海珠你回去算了,就不提你拉不拉得起網,你還不及一頭豬重,站船上壓不住船,一個浪頭打過來就把你晃掉海里。”同行的人說。 鄭海順在一旁不吱聲,這事他故意沒提醒。 海珠很樂觀,說掉下海了她再爬起來,“我水性好?!?/br> 到了入???,眾人忙著升風帆,也就不再搭理她。 三五艘船一個方向,調整了風帆順著風就駛了出去,走得都是熟路,不用擔心撞上暗礁,船上的人還有閑心說話。鄭海順為了嚇唬海珠,指著前后左右的五艘船問:“你可知道我們為啥會同行?” “做伴,遇到危險了能求救?!焙V榇?。 “掉海里嗆水了能撈一把,趕不及了就撈尸體,救不回命就把尸體帶回去,尸體要是找不到了,那就把死信和漁船帶回去?!编嵑m樥f得平靜,他盯了海珠一眼,“你爹莽撞,我去把他的尸體接了回來,你……” 剩下的他沒說,海珠知道他的未盡之意,她這才意識到她的一個決定給身邊愛護她的人帶去了壓力。 貿然接手一個突兀的人生,海珠覺得沒有人能接受極其陌生又理所當然的人際關系,突破親密距離的關系經常會讓她有逃離的想法,由責任產生的矛盾會沖破生疏感,也會帶來厭惡感,接受別人的人生沒那么容易。海珠這兩個月再怎么努力都掩蓋不了心頭的虛浮感,做事有種抽離現實的隨性。她望著面前關切她的人,在這一刻,她的心落了地,現在的一切都是真真實實發生的,她的行為帶來的一系列變化也會由她承擔。 “我知道了。”海珠認真地說。 鄭海順:“……”知道什么?他想聽到的是她改變主意了。 “下網了?!编嶉L安提醒。 同行的五艘船不知道什么時候散開了,彼此間相距很遠但能看清船上的人,只有海珠的船是緊貼著鄭家的船。 此時陽光正盛,海面平靜,海珠拿出一套繩索綁在自己的腰上,另一頭綁在船板上,她走到船邊撒下漁網,謹慎的在兩百個數后把漁網扯了上來。 空的。 再撒下去。 …… 忙活了一上午,海岸已經變成了一條線,海珠累得胳膊酸疼背部僵硬,晌午吃飯都是沒滋沒味的。 “你歇歇,別撒網了,過了正午海上就要起風浪,漲潮的時候船晃蕩得厲害,被海浪直直掀起來的也不是沒有。你蓄著勁,待會兒抓緊了桅桿,腿腳使勁站牢,別被晃下船了。”鄭海順傳授他的經驗。 海珠這次聽勸,判斷著海上的風向問:“我們待會兒是不是要換條路,直接就回去了?” “嗯?!?/br> 風向變了,風帆也跟著變方向,無邊無際的海面上掀起了白色浪花,漁船像是裝在瓶里的螞蟻,使盡力氣還是被顛得張牙舞爪的。 漁網從船頭滑到船尾,桶里的水蕩了出來,半死不活的魚掉在船板上無聲地翕動魚嘴……海珠管不了這些,她要被晃吐了,頭暈目眩腿發軟,為了不給人添亂,她死死攥住桅桿、船舷、船板,從站著變著蹲著,再變成跪著。 鄭長安看她那慫樣兒大笑出聲。 海珠看了一眼,船晃出殘影了,鄭家兄弟倆還站得直挺挺的,一手扶船板還能用另一只手撿掉出來的魚。 “站起來,用你的肚子和腿發力?!编嵑m樈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