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壓枝 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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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摁頭成親 ◎今日天地同鑒你我大婚,此為一拜!◎ 今日上元節,滿朝文武親貴、下至販夫走卒舉國大賀,世人皆喜,唯有許襄君當下被困得越來越煩。 陛下講話、聆訓后宮,展望來年,隨后又是皇后娘娘講話、聆訓后宮,展望來年。 一眾后宮人輪著夸講,席間全是吉祥話、熱鬧景。 許襄君聽得心口發悶,夾在眾人間附和著口不對心,漸漸她連附和也變得無力,最后虛弱地倒靠在席嬤嬤身上。 “嬤嬤,我想回去... ...”下顎一抬,在席嬤嬤耳邊發瘋道:“看黎至。” 她聲音混沌斷續,“去年上元節是我們私定終身之日,我不想浪費在這處。” 當下是在后宮宴席上,席嬤嬤動作不敢大,連忙掐她手背示意,心都要脫嗓而出。 她摸把許襄君脖子,人又在發熱。 焦急招白衡貼近:“快去跟皇后娘娘貼身姑姑說聲,襄嬪發熱,現下要離席招太醫,懇請皇后娘娘旨意。” 白衡眼見許襄君已經癱軟直不起身,碎步往殿上走,去皇后娘娘那處婢女一級級上報。 每上報一級,襄嬪便遭一眼確定。 直到報上皇后耳邊,她目光掃去狠盯許襄君眼便速速移開目光,也不作示意,權當沒聽見。 這個小動作席間不少人瞧見,秦宣勻首當其沖是最高興的人。 沒有皇后手令,妃嬪不可擅自離席。 白衡跪候在下面,等皇后大宮女回話等得越發焦急,頻頻看向自家娘娘這處。 不一會兒有個小宮女冒到白衡身邊,掩笑提點:“你等皇后娘娘旨意還不如去求康公公。” 后宮事宜越過皇后呈報陛下那是死罪。 白衡背驚得一身冷汗,頹頹出口:“不必,娘娘只是忙著,一會兒便會... ...” 這婢女一笑,“你不會不知道襄嬪如何從皇子妃變為襄嬪的吧。” 白衡垂頭,這個她知道,闔宮上下就沒人不知道那夜雪中一舞的事。 “喏,不多,剛好十日。”小婢女掐指,“十日前也是這樣的宴會,不過陛下在上朝大殿與群臣百官共賀,而皇后娘娘在臣女中挑揀皇子妃。” “當初襄嬪還未入宮便被皇后娘娘瞧上,知她身子一直不好病著,從她未入宮便開始為她準備。上到衣裙釵環馬車,下到歇息的小殿里的一株一草,娘娘親手cao辦,生怕讓襄嬪席間不適。” “結果如同今日這般,她一個請告身子不爽,轉頭就住進了含元偏殿。你今日所有行徑便是復制了那日,你說皇后娘娘還允不允?怕此時想到盡是心頭惡吧!” 白衡知曉個大概,那里知道這樣詳細。 現在她再抬頭看金碧輝煌的高座上,有種今日她就是跪到宴會散場,也得不到皇后娘娘一聲令的感覺。 那襄嬪性命豈不是背她身上了?白衡一個心扼,這如何得了。 席嬤嬤看著殿上一直未動的皇后,咬牙揪緊許襄君衣袖。 她身子還持續高熱著,再這樣下去,命怕是能折在這里。 “襄君趴桌面上歇息歇息,老奴親自去呈報皇后娘娘。”席嬤嬤撥開她的手。 許襄君反指腹揪緊,半響從唇齒間磨出句話。 輕得都考驗耳力:“嬤嬤我受不住了,那丸藥喂我一顆,我還要撐著回去見他,不能過子時。” 席嬤嬤怒急攻心,“你都這樣了,還... ...”她絞著心疼摸出錦囊,就著溫茶草草給她服了一丸下去。 “不用找皇后,她今日又瞎又聾不會管我死活的。”許襄君突兀一笑,“她現在巴不得我死。” 席嬤嬤嗓子哽塞一口,瞧著大殿熱鬧非凡,后宮著實不是個好去處。 許襄君突然借力撐起身子站起,唐突且分毫不講禮數的僭越朝上位道:“陛,陛下,襄君身子不適,求,求回宮歇息,還,還望... ...” 話沒完人就順著席嬤嬤胳膊滑倒在地,面前小案撞歪,盞子茶壺伶仃灑了一地。 夏明勤赫然一聲:“襄君!” 宴會驟停。 音繞梁未斷,夏明勤緊接著大喝:“康燈,快將佘御醫請來。” 明黃色身影沖下高位,闊步走到許襄君身邊一把將人抱在懷里。 一碰人,夏明勤朝席嬤嬤怒喝:“你個老嫗怎得照顧的!她今日病成這樣為何還讓冒風雪來立政殿,同朕說聲在上辰宮修養便是,一會兒大宴散了朕自會去瞧她,勞她如斯作甚,你貼身伺候也不知勸諫!要你何用!” 席嬤嬤連忙匍匐跪地,身子不禁瑟瑟發抖。 天子之怒震天,當真嚇得席嬤嬤呼吸驚停。 ... ... 殿上諸位臉色皆不好看,皇后尤為甚。 秦宣勻瞧此機會,裊娜身姿站出來,“襄嬪身邊婢子一早就去皇后那處通報,只是殿上一直忙著,皇后娘娘大抵是沒顧上... ...” 恰時閉嘴,余剩由陛下一掃皇后臺下,是有個宮女跪了半響。 夏明勤黑臉往上一瞥,皇后欲說又閉上嘴,狠狠剜了眼秦宣勻。 今日上元佳節,一會兒皇后還要跟他一起登城向百姓送福,實在不宜難看。 夏明勤不作聲,只是大喝:“康燈。” 一紫袍太監帶著御醫姍姍來遲。 宴會此時卡停,闔宮上下都看著御醫為襄嬪診脈施針,這一幕詭異又離奇。 襄嬪到底哪里不同,竟讓陛下如此重視?沒人想得明白,與夏明勤共枕二十年的皇后也沒想明白。 佘御醫診脈時,夏明勤大氣都不敢出口,生怕驚著佘御醫數脈。 佘御醫:“娘娘怎又著了風雪。” 夏明勤想起昨晚許襄君長巷接他的事,掐眉:“是朕沒注意,忘了她身子未好。” 殿上諸人此刻無語,陛下怎么就自怪起來? 佘御醫:“陛下莫憂,這就是高熱引起的驚厥,待微臣施幾針,開兩幅藥,熬過今夜便好。” 簡單幾針后許襄君氣息是平穩不少,夏明勤又喊康燈:“將朕的轎攆抬到殿門前,快快送她回去。” 語氣急得像今日宴會若不重要,陛下便會親自隨她而去。 闔殿諸妃皆面面相覷,最終又將目光打量到孤零高座上,皇后面色難看又要雅作寬宏的撐著體面。 許襄君被夏明勤抱上轎攆,他還親自彎身將四周棉簾閉緊,生怕回去路上又涼著她。 所有人目睹夏明勤疼愛許襄君全程,皆是驚愕、疑竇叢生,宮中數十年,就沒出個這樣的。 因藥性與雪天地滑的少許顛簸,許襄君半路醒來。 掌心一觸便知這是陛下轎攆,心下驚喜:可算是離席了,每個人絮絮叨叨亂七八糟奉承的真是難聽。 到了上辰宮,席嬤嬤打開簾,見許襄君惺忪醒著,連忙撐傘避風將人送到屋子里。 佘御醫跟著進來重新把脈,“高熱有褪象,但娘娘今夜依舊兇險。” “藥可是一會兒送來?”許襄君此刻規規矩矩躺在床上不動。 席嬤嬤隔著簾子都知道許襄君想干什么,咬牙切齒卻沒什么作為,撒手作罷。 佘御醫點頭,“是,馬上送來。” 許襄君忙道:“還請佘御醫去立政殿瞧著些陛下,陛下身邊不能沒有您。偌大宴會后面還有與百官黎民共賞盛世,其中繁復還是您在場更為放心。您做陛下貼身醫師多年,今日亦不可缺席。” 佘御醫一想倒覺得襄嬪懂禮,著緊順坡下:“那老臣再喊一人來接手娘娘身子,必會娘娘恢復如初,早日承寵。” 承寵倒不必。 許襄君:“咳咳,有勞佘御醫憂心,席嬤嬤,替本宮送送佘御醫。” 席嬤嬤心下了然,弓身將御醫請了出去。 等席嬤嬤回來,只見許襄君換了宮裝、拆了頭發。 人勉力活潑著吩咐:“嬤嬤,快快,將我入宮帶的兩身便服取套來,我去見見他。” 結果沒等她到,許襄君已經蹦到柜門前,拿起衣服上身比劃:“今日流程可算是走成了,明日您出宮后我便閉殿修養身子。” 話到此處像是得了什么圓滿,扭頭沖她笑:“嬤嬤,一會兒我同他一起敬您一杯薄酒,您能給我們封兩個紅嗎?像普通人家成親,爹娘給新人那個禮錢一樣的那個,現在您準備準備好不好。” 她一邊歡快說,一邊粗糙編了個辮子。 人又活潑蹭到她眼前,張臂旋一圈:“嬤嬤,好不好看?我覺著比宮裝要好看許多,是不是。” 一身絲雙窠云雁裝清麗,蜜合色襯得她雪膚花貌。 笑著笑著許襄君卸力往她身上倒,席嬤嬤慌著兩手接住,整個人輕飄掛她身上。 思忖,席嬤嬤:“你別去,老奴將黎至給你叫來,你先躺下。” 許襄君揪住席嬤嬤袖口,將一錦囊抽出攥緊在掌心。 在席嬤嬤發怒喝吼前,許襄君先一步討軟,慎重舉手發誓:“就一次,這一丸服下我便再也不吃這藥,明日您出宮全帶走。” “好嬤嬤,就一次!” 席嬤嬤擰不過她,無奈松了手。 怕自己忍不住心緒,她一把將許襄君塞進被子,翻窗去了上辰宮新收拾出來的小佛堂。 那里恨不得比正殿還暖和,許襄君將上辰宮大半銀炭全塞進小佛堂,生怕黎至凍著。 兩丸藥下去,許襄君不久便神色熠熠,身子甩開疲頓輕盈起來。 她精心備下酒水,只等席嬤嬤帶黎至來。 等半響也不見人回來,眼瞧快到子時,左右等得急,許襄君不管不顧披件衣裳跳了窗,冒著風雪輕車熟路摸到小佛堂。 那里開了扇窗,里頭暖光如春,漂亮得緊。 黎至一聲驟冷:“娘娘請奴才,奴才必然是要去,只是過了子時奴才才肯動身。” 許襄君當下橫眉,心口怒意涌勝,利索她翻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