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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海棠壓枝在線閱讀 - 海棠壓枝 第8節

海棠壓枝 第8節

    黎至肩頸落了她溫熱氣息,人僵怔住。

    她幾步走進屋內,身上籠一身溫香。

    然后立于門前,看著階梯下的黎至慢慢起身,踟躕卻不得不緩緩朝她走近。

    黎至一步、一步、一步地靠近。

    許襄君勾起唇角,對此甚是滿意

    偏側幾分頭,眉眼含笑:“嬤嬤,你看,他正在走近我,是不是很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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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你待如何

    ◎我也不逼你這么快就同我在一起,七日為限如何?◎

    “幫我上藥。”

    許襄君斜依暖榻,右手搭在紫檀小桌上,手背一道猙獰傷痕沾帶血漬,與肌膚相襯使其格外醒目。

    她眸子輕放遠方一動不動。

    席嬤嬤權當兩耳失聰,沒眼見許襄君,由著她性子作死。

    她性子生來擰,無人能相勸。若她此時開言阻攔,必然是要被許襄君趕出宮的,那便更無人看護提點她了。

    席嬤嬤跟著視線掃向門前。

    上次見黎至還是年前冬至,老爺跟隨圣上南郊祭天,家中無人照看她。他便逾矩請了老爺意思,帶襄君出城賞玩。

    那時黎至一身少年凌云,風姿特秀,倜儻出塵。怎得才不過幾月,人就變的形銷骨立,周身泛盡心慵意懶,槁項黃馘簡直判若兩人。

    換好新衣的黎至站門前,一步也不往屋子里挪,死死低垂頸子。

    手在身后緊緊揪著衣裳的動作她看得一清二楚。

    許襄君嘴角只是輕抿著,不急不燥溫聲:“我曉得你現在想什么、顧及什么。但你我相識這么些年,你自是也懂我的。”

    她端盞茶,淺淺抿一口,故作輕巧說:“我也不逼你這么快就同我在一起,只是你認清點現實,我是哪等人,耐心又有幾何。”

    許襄君認真思忖,給了個心里底線,張口,“不如七日為限如何?”

    “七日,你告訴我,是要我同你一起去死,還是在宮里與我相依為命,我們長長久久過下去。”

    這話仿佛沒有不合時宜,不合情景,不合世俗規制,單合了她眼中與他的當下,許襄君便如日常耳語形態說出來。

    席嬤嬤扭頭看她,滿臉盡灰,啞了啞嗓沒作聲。

    黎至聞聲一震,這等駭人聽聞的驚愕失色,實在叫他不堪言狀。

    他扭開頭咬破了舌尖,清冷直言:“娘娘,如此,便請賜死小黎子。”

    哪疼往哪兒刺,許襄君全當耳旁風,厭煩蹙眉,不想同他浪費時日。

    抬眉盯緊:“我同你一道便是yin.亂后宮,這里又虎狼環伺,像你那日所言的‘福祿攸歸,歲長無憂’怕是有些難度。只有你應承我,你我二人掩瞞得好,或許我方有這一日。”

    她咧嘴笑笑:“那你也有這日。”明媚燦爛,“我們一起,你看多好。”

    含嬌細語猶如火箭,將他心口.射了個對穿。

    黎至見她聽而不聞,便知她堅著性子執惘無可商。

    膝蓋一軟重重跪倒在地,嗓子全是噎堵,什么聲也出不來嗓。

    “這會害了娘娘性命,奴才萬請娘娘清醒些。”眼淚泅濕眼眶,他揪緊膝頭棉衣,生生摳皺個洞。

    他克制著各種高浪拍礁的情緒,不能肆意宣泄明示。

    許襄君心里一緊,曉得自己逼人太甚,但黎至現在并非常人狀態,他思慮已然極端,非這樣驅迫不可。

    許襄君咬牙,無視他所有情緒。

    將傷凌空擺動兩下:“你可以照著自己顧慮不理我,避著我,但今日你不給我上藥,我便一直這樣,腫脹也好、爛開也好,反正我不教他人碰。”

    為加強這話實質性,她轉調明晃晃沖黎至說:“夏明勤更不能碰,若不是他能助我同你在一塊,我是一輩子也瞧不上這種人,臟死了。”

    席嬤嬤又急得伸手掩她口,惡聲責斥:“瘋丫頭,你作死不成!”

    黎至聽到許襄君直呼陛下名姓,嚇得脊背發僵,嗓子‘呼嚕呼嚕’要發聲提點這是皇城內,處處隔墻有耳,要萬千小心。

    許襄君恰時故意一個歪斜,茶水精準燙了滿手,眼見著就紅了。

    席嬤嬤連忙扶起茶盞,拿帕子給她擦,許襄君端開手,拒絕嬤嬤這個動作,任由茶水浸燙。

    隨即她嚶出聲,帶著嬌氣從鼻腔發音:“黎至,好燙。”癟嘴泣訴,“你看都紅了,我疼。”

    黎至跪著心里犯麻,急想抬頭,頸子卻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

    心酸漫頭,掐緊膝頭,切齒拊心的強忍。

    許襄君不顧席嬤嬤阻攔,跳到榻下徑直走到他面前。

    一席華裙鋪展進他視野,黎至跪著往后退,避之不可。

    帶血又被茶水燒灼的素手進了視野,黎至愣著急忙做出下意識動作,捧住她指尖吹起來:“襄君可... ...”

    驟然回神,看著自己紅腫不堪裂口子的手捧著她如脂如玉指節,忙不迭要松。

    許襄君翻腕一手捉住,掌心被粗糲指腹剮得疼,也凍得觸手。

    黎至被捏得心肝一顫,頭皮發麻。

    許襄君蹲在他身前嗚咽:“你都不疼我了。”冤天屈地般音腔剮蹭著他的心。

    他頓了幾響,壓抑著搖頭。

    狠狠緩了幾口,黎至咬牙出聲:“襄君,我不是男人了,我現在就是一個閹奴,無法,無法再像從前... ...”

    “你為什么就不能清醒些,你才是要認清現實那個,現下這般何必強求... ...”

    他頭重重磕地上,悶出悲聲帶著震從地面傳來,許襄君呼吸直直被扼住。

    正要說話,棉簾外白衡揚聲:“娘娘,陛下身邊的康公公來傳話,說陛下酉時三刻來,讓您準備準備侍君。”

    這個不適時宜!

    黎至聞聲慌張抽手,同她劃清楚河漢界模樣刺眼。

    許襄君當即按住,將他退路攥緊,滿是厭煩壓聲碎道:“狗皇帝,那么多去處不去偏要來這兒,我這里是金窩不成!”

    黎至驚駭,剛想提點她宮內屬垣有耳,就聽見許襄君沖外揚聲:“遵旨,就這樣回。”

    有多敷衍、有多潦草,是黎至沒料想到的。

    黎至莽撞一抬正巧撞進她眼眶。

    為她焦急怊悵諸多情緒全擠眉心,見著黎至為她傷神,許襄君心里一個燦爛,無忌往前一撲,含笑攬緊他脖子。

    白衡夾著風雪問:“娘娘,青素一直在門前叫嚷該怎么辦,現下已引起康公公注意了。”

    聲音撲在黎至身背一層棉簾后,他慌著推搡許襄君,生怕白衡打簾進來。

    許襄君才不讓他如意,兩手狠狠扣緊他脖子,一副瘋癲不管不顧樣,挑眉揚著天真。

    她湊近黎至側頸,仰著唇在他耳邊壓聲說:“你應承我,我就乖乖與你在后宮偷.情。不然還不如光明正大同你一道被人撞破,也是另一番快意。”

    黎至:... ...

    熱氣撲撲下灌進脖子,燒得他犯慌。

    黎至也不是擰不開,只怕傷著,小心翼翼掙扎根本躲不過許襄君放肆,他急忙壓聲:“襄君!松手,瞧見了你會大禍臨頭,別... ...”

    慌促之下喊了她名。

    驗證了黎至對她心思。

    許襄君撞進他懷里,將頭墊他肩上:“青素喜歡叫就讓她閉嘴,康公公問就如實說那以下犯上的賤婢做了什么,看陛下是為本宮做主還是她。”

    指節鉤纏黎至發絲,心里極悅。

    許襄君細聲碾笑:“你方才說的何必強求,那我——偏要強求。”

    白衡思忖頓啞,慢慢應了聲‘是’。

    “那奴婢告退。”

    黎至后背已驚濕了衫子,聽到白衡這話才落下心慌,人堪堪軟在地上。

    反應過來黎至伸手。

    這次用力明顯是要拒絕她。

    見此許襄君立馬出言叫住白衡:“留步。”

    黎至瞪著眼睛握住她胳膊,誓要將人推開。

    許襄君婉轉‘撲哧’一笑,隨即音線陡降:“白衡,那棵梅花本宮覺著花開得不如其他的好,定是水沒澆夠,你給這棵樹再澆澆水。”

    黎至手握緊,頭腦繃緊,情急輕聲規勸:“她是皇后娘娘的人,你這冬日酷刑說不過去,就連晚間陛下來了也要個交代,此法有些不知輕重了。”

    門外白衡也踟躕言:“娘娘,今兒天寒地凍的,若是澆水,她怕是會沒命。”

    許襄君瞪看黎至,咬牙:“你竟然心疼其他女子,我不開心了。”嬌嗔著齜牙,眼下都暈出嗔怒。

    黎至匆匆壓聲解釋:“并不是。你初入宮廷要與人結善,皇后娘娘那里... ...”

    許襄君拿下顎蹭蹭他頸子,黎至倒吸幾口氣,喉結跟著急涌。

    “是你憂我愛我,知道了。”嬌俏軟笑如以前般毫無變化,黎至一時失神,臉上滄桑悲愴,手頹頹垂在地上。

    許襄君冷聲沖門簾:“聽命便是,你們將本宮關在門外怎沒想到今兒天寒地凍?本宮金玉之身會沒命?現在倒是因為一個賤婢知道了?”

    這話一出,白衡無聲,轉息臣服應‘是’,“奴婢這便去做。”

    許襄君將頭癱靠他頸側,享受著黎至這瞬間的不推搡。

    遠去的步子又回到門前:“娘娘,那陛下晚間來時可要備什么酒菜?可否有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