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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寵妾 第82節(jié)

    菱月大窘,老太太的意思違背不得,她只得說:“哪里好勞動老太太,我自己去就是了。”

    老太太一擺手,道:“無妨。關鍵是要讓天上的神佛看見咱們的誠意。”

    這兩年老太太年紀上去,是越發(fā)見老了。二太太聽聞忙趕來勸阻,老太太卻心意已決,隔了兩日,果然親自帶了菱月去給一座香火鼎盛的娘娘廟上香。

    周遭都是女客,因為聽說很靈驗,前來求子的女子很多。

    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菱月恭恭敬敬地給娘娘廟磕了頭上了香,又用紅繩拴了一個泥娃娃。

    老太太滿意了,她老人家站起身來,身子卻晃了晃,隨侍的丫鬟婆子忙扶住了。

    旁邊就有一座尼姑庵,顧府中人頭兩日便打好了招呼,庵中早早地給騰了幾間寬敞的禪房出來,眾人忙扶了老太太過去歇著。

    菱月十分不安,擔憂道:“都是我的過錯,老太太千萬保重自身啊。”

    眼看老太太年紀是真的上去了,菱月說這話時也不知自己有幾分真幾分假。

    老太太擺擺手:“剛才就是一時沒站穩(wěn),不妨事。”

    蔡mama張羅著要去請?zhí)t(yī),老太太不愿意鬧出動靜來,也不想小題大做,并不許人去。

    時近中午,眾人服侍著老太太用了一點吃的,禪房床鋪上的一應物品都換上了顧府自帶的,等老太太睡著了,菱月從屋里出來,去了隔壁的禪房休息。

    讓丫鬟注意著隔壁的動靜,菱月靠坐在椅背上,闔上雙目想要小憩一下,折騰半日她有點累了。

    剛安靜片刻,就有一個老尼姑敲門進來,笑瞇瞇地奉給菱月一個盒子,還附有一封信。

    菱月怎能不奇怪,不禁和鈴鐺對視一眼。

    這老尼姑的神態(tài)看著就油滑,鈴鐺不客氣地問道:“你這老尼姑弄什么鬼呢?這都什么東西?哪里來的?不明不白地就敢往我們娘子這里送!”

    老尼姑忙道:“是一位崔大官人送給娘子的,娘子看了信就知道。”

    鈴鐺當下就要橫眉立目,菱月?lián)捏@動隔壁,不欲聲張,她把鈴鐺按下,對老尼姑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等老尼姑走后,菱月把盒子打開,是一副鑲了大塊寶石的金釵,價值不菲。

    菱月讓鈴鐺把東西收好,那信索性也不用去看它,想也知道定是一些惡心人的話。

    晚上等顧七回到府里,菱月把兩樣東西拿了出來。

    顧七沉著臉把信看完,當即修書一封,連著崔十的那兩樣東西,當晚就讓人給崔十的父親送去了。

    等人出去了,菱月伸手撫上顧七的襟口,巧笑道:“七爺也太壞了。”

    顧七捉住她搗亂的手,略用力捏了捏:“招蜂引蝶。”

    菱月貼靠在顧七身上,目光又柔又媚:“那七爺是蜂還是蝶呀?”

    第二日,崔十的父親奉上拜帖,親自登門謝罪。

    崔十被好一頓家法伺候,屁.股都給打爛了,里褲和傷口血糊糊地混在一處,丫鬟給上藥的時候,崔太太心疼得直掉眼淚,崔十哭著喊冤:“還不都是jiejie告訴我說那丫頭向來勾三搭四的,就不是個安分的主兒……嘶,要不然我能做這樣的事兒嗎!”

    二太太見菱月肚子始終沒有動靜,想把身邊的大丫鬟金鳳塞給顧七,顧七沒有答應。

    二太太心里不痛快,把菱月叫去數(shù)落一頓:“子嗣是大事,老七不知輕重,你作為老七的枕邊人,很該知道規(guī)勸才是。賢惠二字不光是要求妻子的,放在你們這些人身上也是一樣的。”

    頓了頓,又道:“有那不知道的,還當是你狐媚,纏著老七不撒手。真耽擱了你七爺?shù)拇笫拢遗履愠宰锊黄稹!?/br>
    在老太太跟前,在顧七跟前,菱月可以撒撒嬌,可是在二太太跟前,菱月只有唯唯而已。

    菱月心里很清楚,二太太對她早有芥蒂。

    二太太一早想在顧七身邊安排一個親近人,天長日久的也好拉近和顧七的母子關系。結果這一局到底是老太太拔得頭籌,二太太心中是老大的不樂意。

    偏又在丁嬤嬤身上吃了一個啞巴虧。

    樁樁件件加起來,二太太越看她越不順眼。

    如今菱月進門一年半,顧七獨寵于她,她肚子卻始終沒有動靜,二太太就好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對菱月漸漸開始不客氣。

    從慎安院出來,菱月心里悶悶的,晚上見到顧七這個始作俑者,菱月少不了要訴訴苦。

    “……您怎么賠我?”

    夜深人靜,菱月一身素白的里衣,一頭烏發(fā)粗粗地編成麻花辮垂在身前,她坐在床頭,單手托腮,哀怨地望著顧七。

    顧七光是看著菱月這模樣就覺得喜歡,他也承認這件事上他有很大的責任,把菱月攬入懷中,他想了想道:“賠你回你家里看一看,好不好?”

    菱月眼眸一亮:“真的?”

    顧七見她這般高興,心里也十分柔軟:“怎么不真?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菱月緊緊地依偎在顧七懷里:“七爺對我真好。”

    兩人當即商定了日子,菱月第二天一早就派人去通知了梁氏。

    出門子一年半,菱月終于能回家看看了。

    甄家得了消息,連甄二都高興得坐不住。

    梁氏早早地就忙活起來,把各色家什擦洗得是一塵不染,家里各處都打理得立立正正、亮亮堂堂的。

    到了正日子,又早早地打發(fā)甄二買來各種上好的果脯和鮮品,生怕招待不周。

    馬車停在街口,菱月拉著顧七進了院子,甄家夫婦二人上前給顧七行禮,顧七早早地叫了免。

    梁氏心里實在歡喜,顧七這樣的貴人能帶著菱月回娘家,可見菱月確實受寵。

    更重要的是,菱月看得出與顧七十分親近,臉上也重新有了神采,分明與之前所見不同。

    一家人重新團聚,彼此間有著說不完的話。

    顧七在堂屋喝茶,甄二陪客,菱月拉了梁氏去西廂房說話。

    梁氏悄悄告訴菱月一件事:“前一陣子府上來人挑家生子,你爹給管事的打了招呼,隔壁那幾個全給涮下來了。哼,活該!”

    這說的是隔壁的甄四嫂子一家,她家里過得不容易,雙方又是親戚又是鄰居的,甄家一向是能幫襯的就幫襯一把,誰成想甄四嫂子喪了良心了,為虎作倀,把甄家給坑害慘了。

    這話提醒了菱月:“要不您和我爹換個地方住吧。換個大點的宅子。銀子不夠的話我出。也省得和那一家子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多膈應。”

    梁氏搖頭:“我才不搬。我心里一點都不膈應。看見那一家子的倒霉樣子,你娘我心里不知道多暢快了!每天飯都能多吃一碗!”

    菱月失笑。

    小小的一方院子,承載了菱月太多的記憶。

    顧七一開始答應帶菱月過來看看,只是為了哄菱月高興。真等到了地方,顧七也想多看一看這個菱月從小長大的地方。

    菱月拉著顧七在院子里東看看西看看的,想起院子里發(fā)生過什么趣事,就一樣一樣地告訴他。

    最后來到菱月以前所居的西廂房。

    顧七仔細打量了西廂房,和顧七見慣住慣的屋子自然是不能比,但是整潔雅致,是顧七想象中菱月會住的屋子。

    靠墻一個矮柜,顧七拉開第一格的抽屜。

    里面放了兩本書,顧七拿出來,一本《本草經》,一本《傷寒雜病論》。

    梨白院的西廂房里也有一些菱月帶過去的書,顧七都看過,品類繁雜,顧七隨口一問:“這兩本怎么落這里了?”

    有風吹過,吹動了書頁,簌簌有聲,也吹動了遙遠的記憶。

    看顧七又去拉別的抽屜,菱月有意岔開話題,故作好奇地詢問:“七爺找什么呢?”

    顧七饒有興致地在菱月未嫁時的閨房里探索:“找找看你有沒有什么小秘密。”

    菱月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一笑掩飾,回答得半真半假:“有也不能告訴你。”

    西廂房里菱月的東西梁氏都保管得很好,一樣也沒有動過,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菱月以前的針線簸籮就放在多寶閣最上面一層,顧七身量高,一眼就看見里面還有未做完的針線,他一伸手把針線簸籮拿了下來,把里頭未做完的針線拿在手里賞玩。

    是一個荷包,用料不算很好,做工卻相當講究。

    顧七捏著這個半成品打量片刻,忽地發(fā)問:“這荷包怎么只做了一半?”

    第71章

    菱月嫌屋子里悶, 一邊支開窗子一邊隨口答話:“誰知道當時怎么落這里了。”

    顧七讓人給甄家準備了一車子的禮品,幾個小廝正在往院子里搬,菱月看見王達, 岔開話題道:“晴葉和王達的好日子定下了沒有?”

    王達是顧七的貼身長隨, 跟隨顧七多年, 前途是盡有的, 他父親又是金陵顧府的大管事, 家里條件好,他和晴葉二人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這都是一樁極好的姻緣。

    顧七回答了這話,他手里捏著荷包,又問:“要不要帶回去做完?”

    菱月回轉過身體,表情自若地道:“料子都發(fā)舊了,還要它做什么。”

    菱月怕家里人不自在, 并沒有留下用飯,她沒碰鋪子里買的果脯鮮品, 梁氏親手做的糕點倒是多吃了兩塊, 臨走又裝了滿滿一匣子。

    帶上馬車, 顧七看著這熟悉的糕點匣子, 好像想起了什么趣事一般,臉上現(xiàn)出一點笑容,曲起食指在匣子上篤篤地敲了兩下。

    卻說為著崔十這件事, 二奶奶也被叫回娘家狠狠挨了一頓教訓, 鬧了個沒臉, 待回到惜紅院,二奶奶把屋門一關, 對著菱月指名道姓的就是一頓咒罵。

    這時候忽然聽到屋外有動靜。

    二奶奶警覺地住了嘴,錢mama拉開屋門,沒見有人,遂厲聲斥道:“什么人!還不快滾出來!”

    拐角處慢騰騰地出來一個人。

    顧七帶了菱月回娘家探親,菱月也投桃報李,這幾日正在給七爺縫制一件新的里衣,午時鈴鐺從大廚房給橘團兒取了牛乳回來,一進屋就氣道:“剛我回來的路上,遇見幾個婆子在那嚼蛆,不知道說咱們什么壞話呢。我剛一靠近,她們就散了。”

    菱月手里拉著絲線,不在意道:“府里什么時候能少了閑話。只要咱們行得直坐得正,怕的什么。隨她們去就是了。也值當你氣得這樣。”

    隔一日,芳兒過來找菱月說話,菱月見她神色有異,便把丫鬟們都支了出去,芳兒這才說出要緊事:“了不得,今個兒上午我聽見幾個婆子在說jiejie的壞話,說jiejie進門前私下里和外頭的男子定了情了,這可如何是好!”

    菱月手上當下一停,她放下針線問道:“那你有沒有聽見說那外頭的男子姓甚名誰?”

    芳兒搖頭:“我只聽見兩句,沒聽見她們指名道姓。”

    菱月陷入沉思,這話倒不是空xue來風,只是這一年多來一直風平浪靜,如今怎么會突然刮起這樣的邪風來?

    見芳兒擔心,菱月穩(wěn)住心神道:“都是陳年舊事了。且也拿不到什么實證。這種時候多做多錯。不管是什么人在背后興風作浪,咱們千萬不可自亂陣腳。”

    這種事情菱月也不好開口跟顧七講,過了一段時日,倒是顧七率先發(fā)作,很是發(fā)落了一些嘴碎的丫鬟婆子。

    菱月見顧七一切如常,知道顧七并沒有疑心她什么,這才略略心安。

    江南的梅雨季節(jié)似乎一路來到了京城,連日來陰雨不絕,許是時氣不好的緣故,菱月小病了一場。

    大奶奶讓人請了大夫過來,看到許茂禮的那一刻,菱月恍惚有種隔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