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辰宿教派這件事給予他了無限的快感。當然最重要的是讓他的師兄也感受到了痛苦。

    執律這樣性格的人，肯定會愧疚到死。

    那種神魂被剝離的痛苦，他永生永世都不會忘，這就是辰宿教派欠他的，如果當初他的師尊不把他是噬元妖魔體這件事告訴宗門，他也根本不會受到這樣的痛苦。

    圍觀的眾人再一次愣住了，執占和執律的這些話信息量有點大。

    “就這？”莫蒼生又摸了摸沈翎玉毛茸茸的頭，他本來是想等著看看執占到底要干什么，搞了半天是為了證明這個。

    “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莫蒼生，你之前猜錯了，我根本不是為了毀滅辰宿教派。”執占不在意地笑道。“呵，我也不想和你多說廢話了，沈翎玉的事，你該不會覺得可以就這樣了結？前世沈翎玉在血獄海是不是因為你才出事的？”莫蒼生心中有一大堆想要嘲諷執占的話，最后卻只問出了這一句。

    變成大白團子的沈翎玉似是微微恢復了一點意識般，他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帶著疑惑看向莫蒼生，似懂非懂地，有點可愛。

    莫蒼生抿唇，為什么師尊變成了大白團子，還是讓他感到心動，好像抱著摸毛啊，還想把臉埋在白色的毛毛里，不想起來了，而且鼻頭還是粉粉的，不知道爪子下的是不是也粉粉的。

    “是他自己覺醒失敗了。”執占露出了一個很遺憾的表情，做作地嘆了一口氣，“這次好像是覺醒成功了，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變回人形。”

    “行，我知道了。”莫蒼生嗤笑一聲，接著道：“你這樣簡直就是自欺欺人，你師兄說得是對的，如果你想要證明你師尊是錯的，你不應該好好做人嗎？向你師尊證明就算你是魔體，你仍然是個好人，然而你根本沒有做到，反而證明了你師尊是對的。”

    執占面上仍然是風輕云淡的，但是他心里清楚，他根本沒有之前預想中的那么愉悅，甚至是憋屈的，在他的想象之中，他的師兄應該是對他懷有愧疚的，他從小就知道這個師兄對他有著不一樣的情愫，他一直在引導在勾引，可是現在看來，人類的感情根本不堅定。

    他師兄居然也在責怪他。

    就算是莫蒼生和沈翎玉他也不看好，這兩人表現得這么情深義重，也經歷了這么多坎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還是這段感情的見證者。

    但是他仍然覺得，只要真正地得到了，總是會感到膩煩的，只有一直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才會讓人發瘋，永遠放在心上。

    白月光之所以成為白月光，就算因為得不到！

    白月光倒是沒有，大白團子倒是有一只，他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著莫蒼生，眼睛圓溜溜地，看起來有點呆。

    沒有修者發現那些異變之后被殺死修者和死去的妖物正產生著詭異的變化，甚至是那些被執占改造過的他的追隨者們，身上也都溢出了絲絲縷縷地氣息，這是最本源的力量。

    這些力量全都開始慢慢向大白團子沈翎玉身周匯聚，被他無意識的吸收。

    執占以為在沈翎玉這一點上，他是勝券在握的，沈翎玉吞噬過多的妖物，勢必會被同化的，但是他是個不懂真正感情的人，他不知道沈翎玉對莫蒼生的執念有多深，特別是兩個人還雙修過，沈翎玉也通過某種方式吸收了一些莫蒼生的精血力量，他的意識完全贏過本能，就連吞噬本能也在開始進化。

    莫蒼生神情微變，不再看執占，而是轉身試圖想要騎到大白團子身上，他自是發現周圍的能力波動，他可以隱約看到絲絲縷縷的透明氣息在飛速流動，這是因為他的神魂太過強大，至于修者根本看不到。

    其實對于沈翎玉變成大白團子這件事，莫蒼生是不太擔心的，他解決完執占后，總有辦法讓沈翎玉變回來，但現在好像發生了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感受到莫蒼生想要爬到他身上，大白團子歪了歪頭，居然說話了：“我要變回來了。”

    “什么？”莫蒼生猛地眼睛瞪大，要變回來了？那么衣服還在嗎？莫蒼生不由自主小臉一黃。

    眾多修者不明所以，只見到突然之間濃重的黑霧將莫蒼生和大白團子完完全全地包裹住了，就算用神識也看不到里面發生了什么。

    第95章 、

    沈翎玉已經恢復了些許意識, 他在控制住了這個軀體，想要重新變回人形。只不過在朦朧間, 他的記憶好像變得有些混亂，他就像在血海中不斷墜落一般，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一直有個聲音在提醒著他，他要活著回去，有人在等他，莫蒼生需要他……

    一些陌生又熟悉的場景在他眼前不斷地閃回, 清晰而又真實。

    只見一個滿臉猙獰紅腫傷疤的少年被人一腳踹翻在地，幾個人正在踢打他，沈翎玉不受控制地上前，他說：“來。”

    他伸出手把那個少年救到了身邊, 他也不可避免地被打了幾下。

    那些打人的修者嘴里不干不凈地說著一些難聽的話, 可是沈翎玉充耳不聞, 帶著少年就走。

    少年乖乖地扯著他的衣角，兩人回到了一處破舊卻整潔的屋子里, 少年蹲在角落一言不發, 許久, 才哭了起來, 口齒不清地說道：“少主你的藥被他們搶走了, 藥全部都灑了。”

    沈翎玉有些手足無措，他安慰道：“那個藥本來就沒有用, 我根基受損，如果要恢復的話，是需要其他辦法的。”誰知，少年聞言，直接哇哇大哭。

    沈翎玉聽著少年的哭聲, 只覺得頭疼，心好像也疼。

    畫面交錯著，轉眼間，又是一個長相清雋美艷異常的少年在對著他笑，“我……我想一直跟著你可以嗎？”

    沈翎玉只覺得內心涌起了一陣煩惱，他為什么會感到生氣呢？他好像是要質問對方，‘既然想要一直跟著我，那么你之前去哪里了？’不過最終也沒有問出口。

    還有一些零散的畫面，少年懶洋洋地躺在他身邊，看起來就像是吃撐了，他似是抱怨又似是在撒嬌，“少主，你是去哪里弄來的這么多好吃的啊，我好想每天就這樣吃吃睡睡啊。不知道會不會長胖。肯定不會的，畢竟明天又要繼續戰斗了。”

    沈翎玉下意識想回，‘都是我做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又把這句話吞回去了：“是他們做好送來的。”他應該不是那種會做食物的修者。

    忽然，少年有些膽怯情緒難明地問他：“你當時是怎么認出我的？”

    沈翎玉迷惑，“你不是一直長這樣嗎？”

    少年似是語塞了一般，指了指臉，“我一直長這樣？”

    沈翎玉慢半拍才反應過來：“不就是臉上的傷好了嗎？我為什么會認不出你？”

    聞言，少年驀地笑了起來。

    沈翎玉覺得他的眼中只有被暖陽照耀著的紅薔薇，似血一般向他盛放，讓他想要不受控制地采摘下來，藏在別人看不到的樂園里。

    不過，溫馨的畫面沒有再持續下去，那個少年消失了，而他好像變成了一個怪物，不斷地在被吞噬，每一次都像是在經歷了一場慢性死亡，難以形容的痛苦在不斷地折磨著他。

    各種他無法承受地力量在他的軀體之內不斷沖轉，負面情緒在侵蝕著他，可是隨著而來的，還有一些執念，他想要活著回去見他，他要見誰呢？

    他只能不知疲倦地尋找著，不停地想要再次重逢，可是他根本看不清他的衣擺他的臉。

    不過這場追尋好像不是無止境的，在各種力量涌入他軀體的沖擊下，他整個人完完全全地融入了洪流之中，再也尋找不到方向，直至所有力量被他全部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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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蒼生有些意興闌珊，他以為大白團子沈翎玉恢復人形是沒有穿衣服的，可是那個白色的毛毛直接就順著身軀變化成了一件質地不錯的白色道袍。

    沈翎玉一睜眼，就看到莫蒼生那雙微微泛紅的大眼睛真正專注地看著他，他目光微微動了動，才發現莫蒼生是半坐在他的腰身上的。

    之前他還是大白團子的時候，莫蒼生就往他身上騎，現在他恢復成人形，莫蒼生也沒挪位置。

    “怎么了？”沈翎玉歪了歪看莫蒼生，他其實還是有點懵懂。

    莫蒼生褪去了所有的偽裝，不再是那個曉風殘月的憂愁美人，他就這樣俯視著沈翎玉，霸道且冷漠地說道：“我來替你找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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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星華已經消失殆盡。

    戰場高臺之上，黑霧散開，風色浮浮，目之所及，只見一位倨傲清寒俊逸無儔的劍修與一位美得動人心魄的年輕男人站在一起相互依偎著。

    一人碧眸清澈，一人秋瞳剪水。

    是沈翎玉和莫蒼生。

    執占自然也看到了，他有些不可置信，為什么沈翎玉還可以恢復成人形，他愣怔一下，只是陰柔地笑了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已經達成了他的目的，那么不管別人怎么說，他也是不在乎的。

    那些蠢笨的妖族和魔修，還有他的那些追隨者，都只不過是他計劃之中的炮灰棋子，而他現在，已經可以功成身退了。

    他之所以還可以毫發無損地站在這里，不過是那些正道修者都被妖族還有異變的魔修牽制住了，他們兩敗俱傷，而他是最終的受益者。

    “沈翎玉這不是變回來了嗎？那個什么執占還說變不回來了。”一個年輕的修者嚷嚷道。

    “我覺得其實沈翎玉少主真的也算是受害者，我們不應該一起對付始作俑者執占嗎？”

    執占沒管那些紛紛擾擾的言語，他自然是準備了后手的，他之所以還沒走，不過是想看看沈翎玉到底能不能變回來，沒想到事情發展又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但是他已經無所謂了，即便莫蒼生真的讓他師兄去魔宗當爐鼎，他也沒覺得怎么樣。

    他的這個師兄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對他一心一意理解他的痛苦的師兄了，他想要殺他。執占不動聲色，其實他正在悄悄默念口訣，準備轉移魂體。

    “藺雪風？”莫蒼生突兀地說出了這個名字。

    那個引起悟道天階的破塵圣宗玄級少主。

    執占一愣，這個藺雪風確實是他隱藏起來的另一個底牌，他現在只要掐訣就可以重新占有藺雪風的身軀，這樣他就直接可以從辰宿教派逃到破塵圣宗，用這個新身份繼續活下去，這也是他這么有恃無恐的原因。

    莫蒼生笑道：“你跑不了了，我當初就發現藺雪風和前世不一樣了，所以我給他下了一個禁制，而且我都說了，沈翎玉是我道侶，你覺得我會放過你？”他把未來兩個字都省了。

    沈翎玉心跳紊亂，莫蒼生是不是說錯了，他是他的師尊啊，不是道侶。

    莫蒼生不再壓制他的魂力，此刻整個辰宿教派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連護派大陣都向他屈服了，而天道也感應到了這股力量，然而天道準備先觀望一下，沒敢和莫蒼生硬碰硬，只要莫蒼生不是準備毀了九天上界就行。

    其實莫蒼生現在是感覺不太舒服的，蝕骨般的痛感讓他忍不住微微顫抖，他的軀體在神識空間里，已經隱隱有破碎之像，之后他估計又要花很長時間修煉修復了。不過嘛，這一切都還在可控范圍之內。

    沈翎玉目光之中突然多了一些擔憂，他能夠感覺得到莫蒼生好像在發抖，他忍不住握住了莫蒼生的手。

    不得不說，《寂滅道法》真的很厲害，還有那十五個動作，不然莫蒼生現在根本沒辦法施展出這么多魂力。

    在強大力量的籠罩下，整個辰宿教派都安靜下來了，這是他們沒辦法抵抗的力量，讓他們忍不住想要下跪臣服。

    “啊，帝尊大人！”周容物忍不住跪下大喊了一聲，他一直都躲在修者群里默默圍觀，好多魔修都被執占收買了，然后發生異變，去和仙修對戰，他是少數的沒有參與的，一直悄悄躲著，他可一點都不覺得執占是莫蒼生的對手。

    現在他隱隱有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爽感。

    “在三千年前，辰宿教派圣靈執占從凡人界或者其他大世界帶回來了一些有資質的孩子，還擄掠了很多世家宗門驚才絕艷的弟子，同時從妖域和九幽冥界帶回來了無數魔物和妖物，進行了一系列慘無人道的修煉和殘殺。”莫蒼生語氣冰冷，整個辰宿教派的修者都能夠聽到他的聲音，就連那些異變的魔修和妖物都開始忍不住瑟瑟發抖。

    很多不明真相的年輕修者全都屏息靜氣地聽著，這件事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

    “我的道侶沈翎玉是當初被執占騙到辰宿教派的小孩之一，他也是受害者，他根本不是自愿的，被改造的痛苦常人根本想象不到，如果有人覺得不服，我可以現在讓他親身體驗一下。至于那些自愿被改造的，我之后也會進行處理。”因為沈翎玉在身邊，莫蒼生說話的時候沒有之前那么隨意不羈，整個人又冷又霸道，恍如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

    執占已經試了很久了，發現他居然真的跑不了了，只能接受這個現實。

    大不了就是一死啊，就算被折磨他也不怕。

    他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前世幾乎將九天上界毀滅的殺戮道祖，以殺證道的你，有什么資格來主持正義。”

    “誰說我是以殺證道的？我前世是，但是破碎虛空以后我的道心早就變了。”莫蒼生回道。

    沈翎玉手上用力，前世是什么意思？

    執占很快就發現了端倪，他語氣嘲諷道：“呵，看來你沒有告訴你未來的道侶全部真相啊，從一開始就是帶有目的性和欺騙性的感情，你說這感情真嗎？”

    “我知道。”開口說話的居然是沈翎玉，他想清楚了，原來那些零散卻溫暖的記憶是前世嗎？即便時光已經回溯了，但是某些事只要發生過，總會留下痕跡。在他吞噬了那么多力量后，現在已經在突破的臨界點了，很多記憶也已經開始在恢復了。

    莫蒼生此刻卻有些感動，他那么有原則的親親師尊道侶居然愿意為了他說假話！其實并沒有。

    執占現在真的恨透了沈翎玉，他總覺得如果他當初不要把沈翎玉帶回辰宿教派，那么今天這一切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所有的變數都是沈翎玉，他每說一次關于沈翎玉的事，就要被沈翎玉打臉一次。

    世界宗門大比來的修者本來就是整個冥豫大世界的天驕，很多還是站在頂峰上的修者。

    他們現在全部都一臉驚愕，特別是戚飛星和戚暉陽，他們滿腦子都是殺戮道祖四個字在不停地飛過，簡直就是密密麻麻的彈幕，他們和殺戮道祖稱兄道弟？？？九天上界就沒有幾個道祖啊！

    莫蒼生從虛空之中掏出了紙和筆，然后丟到了執占面前，紙和筆就浮在半空中，冷冷地看著執占，他說：“開始寫吧，你當年的犯罪經過，從你叫什么名字，來自哪里，從什么時候開始犯第一起案件，全部給我寫下來，用通用玄文！”他可是一個很記仇的人，那些荒古道法他解讀了那么久，居然被執占騙了，只是辰宿教派自創的玄文入門推算小游戲而已，他就像是把塑料瓶當成什么上古仙器一樣琢磨了半天，最后完全得不出結論，還覺得這個塑料瓶好厲害。

    “受害者家屬現在可以來前殿戰場高臺前，把受害者的名字寫給我。如果有執占的同伙想要戴罪立功也可以來說明情況。順便那個稷下學宮，用你們的九天競技試煉場的直播通知一下九天上界的其他受害者家屬。”

    莫蒼生很多措辭對于這些修者來說是第一次聽到的，但是理解起來也不費勁，瞬間，辰宿教派的喧鬧之聲更大了。

    莫蒼生繼續看向執占，語氣居然帶了幾分笑意：“如果到時候核對，你少寫一個受害者，那么你的懺悔書就要多寫十萬字，用通用玄文寫！”

    說完后，他轉頭看向接受不了打擊，整個人都似乎陷入一種悲傷情緒里的執律，接著道：“你，給我監督他寫。如果他拒不交代，你幫忙補充。到時候和他一起寫懺悔書。”

    有辰宿教派的弟子忍不住開口，他學著之前周容物的稱呼，說道：“帝尊大人，我們掌門也是無辜的啊，都是執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