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凌霜：“不用，你回去好好休息。”

    顧織很有眼色，幫忙開門：“當代年輕人，主打的就是月亮不睡我不睡。”

    “您比我還狠，我晚上最劇烈的運動就是翻個身，您現在還練舞。”

    高凌霜被逗笑了，提起水壺：“看到了嗎？”

    顧織走過去一看，瞪大眼睛：“人參！”

    是她吃不起的東西！

    “我喝人參水保命。”高凌霜開玩笑道。

    她看了下攝像頭，只有一個還開著，不是直播鏡頭，應該是后期為了收集素材。

    高凌霜對自己有很正確的認知，她不是高人氣選手。剪輯過的正片有限，一般來說，她的練習素材不會放進正片。

    所以，她說話放松許多。

    顧織豎起大拇指：“朋克養生，還是您厲害，熬最忙的夜，喝最貴的水。”

    高凌霜失笑。

    “以前拍戲的時候，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后都是常態，還是高強度打戲。那時候為了鏡頭可以，現在為了舞臺，也可以。”

    顧織看過去，高凌霜淡淡地說出這番話，好像并沒覺得有什么了不起。只是認為這是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凌霜姐，要是開直播，還有觀眾看到你的努力，現在都下播了，沒人知道你付出的時間和努力。”顧織特地這樣說。

    高凌霜一邊熱身一邊說：“不用別人知道，自己知道就好。練習的痕跡會出現在作品上。”

    高凌霜想到和顧織長得像的昔日好友，或許，還是這個孩子的母親，不由多說了兩句。

    “你還年輕，多做點多學點不是壞事，就算現在不會回饋你結果，但或許，某一天就用上了呢？”

    一說完，她又有點后悔。

    當初就是這樣，她和顧云說要堅持自己的事業，不要為顧德明那混蛋退居幕后，卻引來好友的反感，甚至于兩人斷了聯系。

    高凌霜懊悔。

    哎，經紀人都說了自己要改掉愛說教的毛病。

    “我就是……”高凌霜想說自己多嘴，讓顧織不用聽。

    可比她出口更快的是顧織的回答。

    “凌霜姐，我會的，我現在就是在好好努力啊，”顧織握拳，“您可以在觀眾不知道的時候默默練習，那我現在跟著你，也是在領導不知道的情況下默默加班工作。”

    練習室的燈光明亮，映得顧織的瞳孔似是在發光。

    她的聲音朝氣蓬勃：“我們一起努力！”

    努力活下去！

    高凌霜沒有等來多管閑事的評價，沒有等來裝作沒聽到的漠視，而是積極的充滿活力的肯定回答。

    這一瞬間，她一直緊繃的神經忽然松了下來。

    她在娛樂圈混了那么多年，上這種綜藝，會不知道要怎么做嗎？她知道，要說話，最好說出點爆點，鏡頭和話題度才會高。

    可自從上了節目，jiejie們聚在一起的時候，她不必要都不會開口，就是怕自己習慣性地說教，怕被說自己對別人指手劃腳，多管閑事。

    就像經紀人說的，她只需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別人過得怎么樣，她說得再多又如何，又不是她過。

    再說了，她自己混得也不咋地，有什么資格說別人。

    但現在，顧織的話，讓她終于有了點慰藉。

    高凌霜有點不好意思，停下熱身動作：“我這個人，有點多管閑事，你要是不喜歡聽，就不用聽。”

    顧織能感覺到高凌霜對她親近了點。

    就因為剛才她聽了對方的話，來了一番熱血發言？

    顧織撓頭。

    原來jiejie好這一口啊。

    那還等啥，當然是投其所好。

    她眼睛一轉，搖頭：“我覺得jiejie說得很對。年輕人就應該多做點事。”

    “實不相瞞，我今天跟著jiejie過來，也是有事要拜托jiejie。”

    高凌霜沒有丁點不耐煩，好奇詢問：“什么事？”

    她還挺喜歡這個小姑娘，不僅是看在昔日好友的面子上，而是顧織這個人，很有趣。

    能幫的她一定幫。

    “其實我是導演專業的，平時喜歡拍拍東西，待會兒jiejie你練習的時候，我可以拍你嗎？”

    高凌霜：“就這事兒啊？”

    顧織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高凌霜笑了：“拍，隨便拍。”

    “我們當演員的，早就習慣鏡頭對著我們了，哦，對，演員一般不需要抓鏡頭，但舞臺表演好像需要抓鏡頭，那我待會兒要特地看你鏡頭嗎？”

    “不用不用，”顧織道，“我自己調整，要是需要拍您的眼神，我可以自己懟上去，您平時怎么練就怎么練。”

    高凌霜點頭，便真的按照顧織說的那樣，播放伴奏，按照自己的節奏，在鏡子前練習。

    只不過一個白天和一個夜晚，高凌霜的表演已經有模有樣。

    最起碼，在顧織看來，這樣的效果用來拍攝完全沒有問題。

    捕捉到高凌霜出了薄汗，顧織戴好手套，終于拿出手機。

    手機畢竟是貴價商品，她不能長時間接觸，但為了拍攝，又不得不長時間接觸，只能出此下策，希望能延長過敏發作的時間。

    為了未來存活的日子，只能暫時犧牲掉她美麗無暇的手指。

    希望過敏能輕點嚶嚶嚶。

    有的人，暗地里在嚶嚶嚶，表面還要裝作云淡風輕。

    說的就是顧織。

    為了后續作戰計劃，顧織努力繃著臉，讓自己看上去十分認真努力有技術。

    而實際上，她就是非常認真努力有技術。

    而且，還不是一般有技術。

    高凌霜忍不住停了下來，眼中充滿驚喜：“你居然學會了我的舞蹈動作？”

    顧織的拍攝，和其他人不同。

    別的攝像一般都是人控制機器，但顧織卻是人動機器不動。

    她的動，還不是普通的動，而是跟鏡面動作一樣，復制高凌霜的舞蹈動作軌跡。

    只不過，她不是做完整的動作，因為她手里拿著手機。

    顧織飛快把手機放進塑料袋里，能減少一秒接觸也是好的。

    她解釋：“我覺得這樣能拍得更好。”

    她看了這個世界的舞臺拍攝，覺得攝像有點木，擺幾個攝像機在那里，遠中近特，不動，只切換，沒有任何運動的鏡頭。

    這樣出來的效果，起碼顧織是看不上的。

    她想要的拍攝，是跟著人物動起來，讓鏡頭也有動感。

    好比高凌霜在跳舞，她也跟著跳舞，拍出來的鏡頭除了專注人物，還會有跳動的感覺，增加觀眾和表演者的互動感

    在顧織手里，鏡頭不會晃。

    這是她的個人技。

    誰還沒點必殺技呢。

    顧織卻不能和高凌霜和盤托出。

    “我前段時間突發奇想，想試試這樣拍出來的效果。”

    高凌霜接了她的話，甚至還幫她補充完整：“原來如此，剛好又來了這個節目實習，就想試試對吧？”

    顧織：“對對對，就是這樣。”

    高凌霜jiejie真是好人啊，幫了她這么大忙，還能自圓其說。

    高凌霜覺得新鮮：“你的節奏很好。”

    “肯定比不上您。”顧織真不是謙虛。

    她只需要記住大概動作，囫圇學一下就行。

    術業有專攻，還是高凌霜做出來的動作更好看。

    高凌霜十分欣賞顧織這種追求創新并付出努力的態度。

    她知道，顧織不僅僅是學動作就行，還得記住走位，拍攝時要見兼顧鏡頭美感，加起來不比她容易。

    “重新開始吧。”高凌霜被注入一股力量，眼神燃起火一般的熱情。

    顧織的專注，顧織的專業，她看在眼里。

    高凌霜莫名從顧織的眼神看到了老師傅才有的胸有成竹。

    而且，居然還不突兀。

    被顧織的態度所感染，高凌霜不知不覺更加聚精會神，更加投入，用上了更強的力度，更入戲的眼神，認真對待顧織的拍攝。

    她不知道自己練了多少遍，更不知道練習了多久，也不知道顧織拍攝了多少次，多少個角度。

    練到最后，她像是回到了年輕時拍攝武打動作的狀態，身邊的一切都不存在，她好像真的是劇中人，而如今，好像真的是在舞臺上表演。

    伴奏停了，她回到現實，眼神恍了下，才有種真實感。

    顧織如鷹隼一般，快速又敏感地抓住了高凌霜沉浸在舞蹈世界里的最后那個眼神。

    鋒利，尖銳，那才是真的高凌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