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被她裝到了[無限] 第273節
比如陳熙鶴背著她在地宮翱翔的場景,比如桃桃死亡那天的天空,比如姜赤溪腹部的弓箭。 可越想這些姜厭的身體就越癢。 特別癢,像是有無數爬山虎在她身上爬,它們包裹住了她,拉扯著她的神魂,她覺得自己的神識都在癢,好癢好癢,但她不知道怎么辦。 她的神識想要沖破自己的本體,但沒有辦法,她就像被困在棺材里的活人,無論怎么拍打都出不去。 于是她只能睡覺。 后來,姜厭醒來一百年了,她忘記了更多的事情。 她忘記自己最討厭吃的東西叫什么了,也忘記了那場戰役里被推下馬的自己,她努力去想,只能想到有三個人曾陪過自己,他們都離開了。 至此,姜厭已經在女帝墓里待了兩百多年,醒了一百年。 傷口越到后面越難修復,在蘇醒兩百年的時候,姜厭本體上的傷口終于被徹底修復完,她的能力出現了進化,變得可以看見萬物欲念,但她沒覺得開心,因為在死寂的墓室里,她依舊什么都看不見。 唯一值得開心的是,她的妖力恢復了,并且變得更強大, 她可以坐起來了,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在墓室里飄來飄去。 “左邊。” 姜厭一邊念叨著話,一邊往左邊飄去。 “右邊。” 她當即拐了個彎。 墓室里只有她一人的聲音。 有時候姜厭在棺材上一坐就是好幾天,那個場景其實有些嚇人,紅嫁衣在陰森黑暗的墓室里坐著棺材,衣角還在無風而動,但沒人看到,她嚇不到任何人。 這種狀態持續了很久,后來姜厭討厭起這種枯燥的自娛自樂。 她開始看墓地里的那些孤本。 這些書也好無聊。 姜厭百無聊賴地看,起初七八天才能看半本,后來一兩天就能看完整本,她看書的速度越來越快,用了五年就看完了滿墓室的藏書。 在某本書里,她看到了一張寫著“以死物養死物”的紙條。 她依稀記得誰跟她提過這句話,但她已經記不得是誰說過的。 姜厭拿著這張紙條在墓室里茫然地轉了一圈,最后飄進放陪葬牛羊的墓室里,以前她嫌臭從不進來,可推門進來后,她發現墓室里竟然有股格外淡的清香。 這么多年過去,早就該浸入土地里的尸油在地面上流淌,薄薄的一層,晶瑩透明。 姜厭進去轉了轉,發現地上有張符文,什么意思她看不懂,但大概率是凈化類。 她猜測是姜赤溪從哪個除妖師手里得到了這張符,為了讓自己的墓室好聞些,所以放在了這里。 想了許久,姜厭轉身離開墓室,回到主墓室,拿起那截枯黑色的桃枝,又返身回去。 她把這截桃枝插在這個墓室的泥土里。 原地蹲了會兒后,她又去找了個青銅碗,舀了點地上的油,澆在桃枝上。 澆完,姜厭垂眸緊緊盯著桃枝的反應。 但盯了很久,桃枝一點反應都沒有,姜厭飄起身,她用紅線把桃枝拔出來,大力扔出了墓室。 姜厭準備睡覺了。 她平躺在棺材上,但翻來覆去好一會兒,她又坐起身,返回剛才的墓室門口,撿起地上可憐兮兮的桃枝,把它扔回了墓室。 離開前,她沒忘記又澆了點油。 從那天開始,姜厭終于有了長期固定活動——種樹枝。 沒人告訴她會不會成功,但她本來就無聊,而且很寂寞,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出去,所以漫長的歲月里,她總要找些事情做。 一年又一年過去。 在龍脈的加持下,有些陪葬品也獲得了神識,它們就像最初的姜厭那樣,是擁有神識的死物,但它們又與姜厭不一樣,它們從沒化過形,所以對當前的情況接受良好,開開心心地等待著可以說話,可以使用妖力的那天。 它們的靈魂從來不癢。 在給桃枝澆尸油的第二百年,有個畫卷妖開口說話了,在這種各類殉葬品混雜的地方,同類氣息相爭相壓,同類里往往只有最優秀的那個可以獲得神識,成為妖。 所以這個畫卷妖就是所有書畫里最珍貴最優秀的那個。 從聲音上來看,她是個二十余歲的女性。 “你好啊,我關注你很久了,但之前一直不能說話,只能看你,你本體真不錯。” 姜厭“哦”了一聲。 死寂的墓室里終于傳來聲音,卻沒有讓她感到開心,只覺得突兀。 幾百年過去,她已經成年,早就習慣現在的生活,也不再像最開始那般盼望著聲音了。 畫卷妖有點尷尬。 “你好像有些冷漠。” 姜厭回得平淡:“是么?” 畫卷妖:“好吧。” “我也是有尊嚴的,你既然這么冷淡,我也不會和你聊天。” 姜厭:“隨你。” 天被聊死了,姜厭轉身去隔壁墓室,給地上的桃樹枝澆油,澆完她也沒留念,就像完成一個每日任務般轉身離開。 畫卷妖:“你好像每天都去那地方,那里有什么啊?” 姜厭拔起土里的桃木枝對她晃了一下,然后又插回土里。 畫卷妖大驚失色:“你在種樹?” “你怎么還拔出來了,它死了怎么辦?” 姜厭:“它本來就是死的。” “而且——” 她看向畫卷妖:“你也是有尊嚴的,說好了不聊天就不要說話。” 畫卷妖:“…….” 畫卷妖的出現只是一個小插曲,短短幾年間,又有兩件陪葬品能夠說話,它們時不時在墓室內開討論會,討論自己有多鋒利,多奇巧,多千金難求。 它們最愛說自己的故事,每天都要分享一遍。 可姜厭不喜歡。 它們說話的時候,她就待在其他墓室里。 她沒有什么可分享的,她已經忘了自己的故事,只記得有天下了很大的雨,有年下了很大的雪。 其實她該記得的。 然而因為身體的保護機制,在最初蘇醒的那一百年,在那清醒卻不能動的一百年,她必須忘記自己曾經成為人,忘記生活的細節,才能接受被困住的自己。 時間流逝,姜厭在某天感知到了人類氣息。 她守墓的意義終于出現。 姜厭第一時間就飛出墓室,如她所料,這些人是盜墓賊。 他們穿著不知道是哪個朝代的衣服,推測著這個墓室屬于誰,商量著要把里面的陪葬品轉手賣了,不值錢的就砸碎,不能便宜后面的人。 姜厭cao控著紅線割斷了他們手里的繩子。 五個人重重摔在墓xue里,哀嚎聲此起彼伏,有人摔斷了腿,有人摔折了手,可他們不信邪還想往前走,但姜厭在最初的告誡后,再沒有手軟。 她直接絞斷了為首之人的雙臂,還把他高高吊起。 這下他們終于害怕, 在手忙腳亂地把人放下來后,互相攙扶著踉蹌離開,一步都不敢回頭看。 姜厭清掃干凈原地的血,轉身回到墓室。 幾個妖聽到了外面的聲音,不再分享各自的故事,試探性地問怎么了。 “沒怎么。” 姜厭躺回棺材上,衣角自然垂下,顯然要休息了。 但短劍妖還在說話:“是不是盜墓的啊,幸好你給趕跑了,我們現在還不能化形,本體很容易受傷。” 畫卷妖也說:“謝謝你。” 棋盤妖:“我們要怎么報答你啊?” 姜厭翻了個身:“不必。” “別沒事就想著報恩,這可不是個好品質。” 三個妖面面相覷,并不理解姜厭的話,卻也知趣地沒再問。 因為這件事,大家的關系似乎近了些,雖然沒人主動提,但的確是近了,主要表現為每次討論的聲音都小了,還會熱情邀請姜厭也加入故事會。 姜厭依舊對此無感。 被邀請得煩了,她還會兇一下:“說了沒有,我忘了,這很難理解嗎?” 棋盤妖問她:“那你想聊什么,我們陪你一起啊!” “聊姜赤溪吧。”姜厭回。 三只妖摸不著頭腦:“這有什么好聊的?” “我們雖然是赤溪女帝的陪葬品,但跟她不熟啊,就見過一面,呃…還是被選為陪葬品的那天。” 于是天又被聊死了。 姜厭的記憶已經淡去,哪怕還剩下零星一點,也只能自己消化。 沒人與她有相同的回憶。 二十年后,女帝墓迎來了第二批盜墓賊。